《万人嫌beta他受够了》戈壁流火

4、去你爹的许家

　　福利院门口停了几辆黑色的车，围墙上趴着几个小孩，静静地盯着。

　　修宁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天。

　　因为这是一个已经很久没有领养人来临的福利院，今天有人来并且是冲着他来。

　　修宁的情况比其他孩子特殊，他亲妈跟福利院就住在一条街。有时候站在福利院门口，他甚至能看到他妈出门进门。

　　这种情况本来应该请个节目组深入调查调节，但是放在修宁家就没有必要了。因为他妈说得很清楚，能生他下来已经很给他脸了。但是要养他，他俩交情不够。

　　修宁也表示充分理解，所以在他妈把他扔福利院门口之后，他也没有再回去。院长把他送回家几次，结果一到晚上他自己又回来了。

　　反复几次，院长也折腾累了，于是修宁就在福利院住了下来。

　　曾经也不是没有人想要领养他，他的外形条件很好，很受人喜欢。但是每当院长将他的情况与领养人说明之后，领养人就会变得为难，领养也就黄了。

　　修宁原本觉得领养人或许是搞错了，否则为什么他已经十六岁了，还坚持要选择他。

　　直到那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修宁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虽然小时候他妈从没在他面前吐槽他失踪的亲爹，但他对这个神秘的生物，一直没什么好感。

　　如果不是死了，为什么不在妻儿身边？

　　不过在回许家的路上，他很快就知道了一切。因为许如山的秘书跟他坐一俩车，顺便跟他说了关于他身世的所有。

　　修宁记得当时他正回头看着面色懵懂的万慈和向真，他对她俩挥手，大声地说着再见。

　　“少爷，您的名字叫许玉。在家里，您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们都是您同父异母的亲人。”

　　修宁的头还没从车窗外收回的那个瞬间，他听到了秘书这么说。

　　于是修宁疑惑地看向他，问“我妈跟我爸什么时候离婚的？”

　　秘书保持微笑“修女士跟许总没有过婚姻关系。”

　　“没有过婚姻关系，但是有比我大的哥哥姐姐……”修宁思考了一秒钟，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爸是出轨男？我妈是小三？”

　　秘书十几年的职业操守受到了挑战，他顿了顿，随后才说“少爷，并不是这样的。当时许总易感期到来，夫人不在身边。这才有人乘虚而入，而且那段时间之后修女士就消失了，谁也找不到她。就连您的存在，也是最近有人匿名投信，许总才知道的。”

　　修宁不再说话，他不了解所谓的他爸。但是他了解他妈，说他妈见到他爸色心大起睡一觉就跑还有可能，什么叫乘虚而入？

　　开什么玩笑。

　　这是他第一次察觉到他将要面对的群体或许并不如他想象的温情。

　　修宁沉默着一路到了机场，他第一次坐飞机，从普县到S市，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航程。

　　许家在一片别墅区，修宁侧头看着车窗外修剪平整的树木花草，偌大的房子缓缓出现在他眼前。他想起了从前看过的电视剧，叫公主小妹。

　　管家为修宁打开车门，修宁在万众瞩目之下走进了那扇大门。

　　传说中他的哥哥姐姐还有那个弟弟，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他走近，他们变成了低头看他。因为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比他高大一些。
　　修宁原本平视众人的视线低下，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身上穿的蓝色短袖也许在这个家都没有当抹布的资格。

　　可是正穿在他身上。

　　这时，许如山搭上了他的肩膀，一一指过前面的人为他介绍。

　　“那是你的姐姐许暖，你的哥哥许爱，你的弟弟，许齐云。”
　　“这是许玉。”

　　修宁转过头需要仰视许如山，他看着男人的侧脸，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情。

　　修宁被人带上楼，那人说眼前这是他的房间。他以后在这里生活。

　　悬挂着巨大的液晶电视，摆放着一个中型会客沙发，床边书桌上安置着台式电脑，修宁抬头看到了精致的水晶吊灯。还有巨大的衣柜和收藏架，在他到来之前，已经摆满了为他准备的东西。

　　“少爷，换洗衣服已经放在浴室，您要是想先洗澡的话可以去了。”和蔼的中年女士跟他说了一些话之后，微笑着离开了他的房间。

　　修宁走进浴室愣住，福利院简单的一道水管开关不再，换成了他眼前的精密仪器。

　　如果可以有上帝之眼，那十八岁的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告诉现在的他，这一切都是提示，你不属于这里，你该离开了。

　　可是没人告诉他。

　　怎么摆弄那些开关？打湿了身上还没脱下的衣服，他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终于摸索着打开热水，脱下衣服打湿身体，寻找沐浴露和洗发水。却又一次看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发愣，要么全是英文，要么，就是纯色的罐子完全没有文字。

　　什么是什么？

　　他洗好澡出来，想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浴室里没有洗衣粉，他就用清水洗。可是洗完之后，他翻遍了衣柜发现没有多余的衣架。

　　犹豫一会，他把衣服摊开晾在阳台的围栏上。脚边盛开的花沾上了衣服上没拧干的水。

　　终于忙完了，修宁坐在会客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安静地环顾这一切，又想起了那部电视剧。

　　有钱人的家，原来真长这样。

　　住在这样的地方还会有烦恼吗？修宁抱着沙发靠枕傻笑。

　　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他走去打开门。又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看着他，“吃饭了少爷。”

　　“哦，好。”修宁收起了自己的窘迫，跟着保姆下了楼。

　　餐厅内长桌上除了他许家姐弟已经上桌了，他们坐在一边，另一边的六个位置仍然空缺。修宁看着那些位置，不知自己该落脚在哪里。

　　可是保姆已经离开，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他踌躇着，最终在三人对面坐下。

　　他实在不确定，这张桌子上哪个是属于他的位置。

　　等餐的途中，许暖和许爱在玩手机，许齐云在看书。许暖劈哩叭啦打着字，时不时把屏幕也给许爱看看，之后两人德尔眼神便会一起落在修宁身上，随后两人一起冷笑。

　　这好像是一场无声的审判，修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手机下来。桌下他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膝盖，只是不知名的情绪竟然掩盖了他的痛觉。

　　保姆又出现，身后带着两个人端着餐盘。

　　盘子出现在修宁眼前，他一瞬间感谢保姆的出现。

　　盘子里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修宁与安静摆放的刀叉面面相觑，这时，他手边又多了一碗汤。

　　安静地空气肆无忌惮地传播着对面三人刀叉碰撞盘子的声音，修宁也拿了起来。他第一次用这个东西，并不如他想象中困难。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是紧张地弄掉了一块暗红色的东西。

　　他看着从他腿上又滚落到地上的东西，第一次有些无措。

　　他不知道需不需要弯腰将其捡起来，犹豫再三，他还是弯腰。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一声冷笑。

　　他愣住，半个身体僵持在桌面之下，他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没事没事，一会我来收拾就行了少爷。”修宁听到保姆这么说，这时，对面也落下一块跟他脚下一样的东西。

　　只是对面没人弯腰，刀叉交叠声不断。

　　修宁再次直起身体，再次拿起刀叉。

　　吃光所有食物，喝掉碗里的汤。接着，又是一阵无措。

　　空碗空盘应该拿去哪里呢？修宁有些犹豫，犹豫再三，他站了起来，将碗叠放在盘子里一齐端了起来。

　　可是站起来，他又要去哪？他发现他不知道这个房子的厨房在什么地方。

　　修宁就这样站在原地，手上举着的好像是他盗取的火把，他在等待自己的神罚。就在他想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对面的时候，许暖也吃好了。

　　她盘子里残留着食物，汤也没喝一口。她直接起身走了，修宁本以为她起身会收拾碗筷，这样他就能跟着她。

　　可是许暖已经走了。

　　缓缓，修宁把盘子放下。他也离开了。

　　他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一眼望去，没看到刚才洗好了晾晒在阳台的衣服。

　　修宁加快脚步走到阳台，他往下看，没看到自己或许被风吹落的衣服。只看到另一个露台，许暖躺在躺椅上戴着墨镜晒太阳，许爱和许齐云坐在一边说着什么。

　　他退了回来，不知道戴着墨镜的许暖是不是看到了他。

　　心跳得很快，却只因为担心许暖看到他。

　　一直到晚上，修宁在房间里没有再出来。

　　又到饭点，修宁最先来到餐桌。他以为是他们来迟了，直到他在一片寂静之中吃完了这餐饭。

　　夜晚来临，家里大厅因为许爱许暖的打闹变得喧嚣。修宁在房间，能听见二楼的他们的声音。

　　今晚，他没有等到许如山回来。但是等到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有人敲门，修宁走过去将门打开。

　　“少爷，夫人叫你。”还是那个和蔼的保姆。修宁看着她点了点头。

　　下楼时，保姆轻声跟他说“你可以叫我吴阿姨，你以后在这里生活，就是这家的一份子，跟小爱小暖他们一样，要是有什么需要，都跟我说。”

　　只是一点点善意，修宁几乎感激涕零。他看着吴阿姨重重点头，随后问“吴阿姨，我今天洗好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呢？”

　　吴阿姨笑了笑，说“那个啊，我扔了。”

　　修宁的脑子似乎一瞬间僵住了。

　　吴阿姨还在说“你以后不用自己洗衣服，你换下来的衣服就放在浴室就行，我会收拾的。”

　　修宁没有回答，他看着脚下的旋转楼梯，点了点头。

　　修宁被领到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那是一个从头发丝精致到鞋跟的女人，修宁在福利院，或者说在普县，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领养人也没见过这么精致华丽的。

　　“你就是许玉？”唐洛说，“怎么这么瘦弱？福利院待遇很差吗？”

　　修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阿姨好，没有，福利院待遇挺好的。”

　　在福利院十二年都没饿死还长大了，怎么不算好？不过，修宁暂时也没见过更好的。

　　唐洛挑眉，随后从包里翻出一张卡递给了修宁。
　　“以后需要什么自己买，这张卡我每个月会按时往里面充钱，你不用担心不够用。”

　　修宁正要接卡，这时，卡却被另一只手拿走。许爱在唐洛身边坐下，挽着唐洛的手臂。

　　“妈，这样的卡我怎么没有！”许爱撒娇。

　　唐洛从他手里拿回卡，再次递给修宁，脸还是面对着许爱，在说“我怎么不知道家里有人缺你吃穿了？”
　　她语气温柔，轻笑着。

　　“这才第一天就偏心了啊。”许爱又说。

　　“如果大家都没有的话，我也不需要。”这时，修宁开口了。

　　唐洛和许爱的一起朝他看来，“和大家一样就好。”修宁摆手道。

　　这时，许爱轻笑一声，没再跟唐洛撒娇，他起身离开了沙发往门外走去。

　　修宁于是看懂了他的笑意。

　　唐洛也笑着，她的手一直抬着。修宁看着她又看着那张卡，还是接下了。
　　随后，他就听了唐洛嘴里发出和许爱一样的轻笑。

　　他握着卡，不知道这轻笑里有多少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