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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有女朋友吗? ...


  •   冲回家中,贝潇蜷缩在铺盖卷里翻滚了半天,方才将全身的尴尬驱散。

      而当她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若非李尔山的无动于衷,她这种“主动跑到陌生男人家门前孔雀开屏”的行为,很有可能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她暗暗骂自己脑子里装的不是成年女人的脑浆,而是被狗血剧情包的浆:

      前男友被宿敌垃圾回收了,就要去随便找个男人来气他们的行为,和“手上拿着一坨屎被狗抢了,所以要再随便找个粪坑躺进去”的逻辑,是不是一样的?

      话虽这么说——

      直到半夜都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她,还是肿着眼睛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微博,输入“无双是只小章鱼”,点了点那个让她生理性反胃的头像,接着,便开始自虐般地浏览章无双的页面。

      呵呵,还是熟悉的风格。

      十条有八条在无病呻吟地凡尔赛,还有两条是暗戳戳的秀恩爱。

      贝潇颤抖的心在看见她照片中的黎伟俊时,彻底宣告停跳。

      — —

      凌晨三点,梨花接起“小宝贝”的电话,声音喑哑而恼怒:“你最好有事,不然我让你真的出事。”

      贝潇听起来像是条挂在树上三天的鱼:“男人是不是都更喜欢章无双那种类型的?”

      漂亮、温柔、婉约、绿茶、恶毒的那种类型?

      梨花的语气异常平静:“哦,卷毛和她的事你知道了?”

      贝潇遭受重创的心又被打了一拳:“金梨花,连你也瞒着我?!”

      梨花长叹一声:“人家恨不得公告全国人民,你怎会一直都看不见?”

      见对面没了声音,他试探地问道:“喂?还活着?”

      “还剩一口气。”贝潇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真的。”

      “那要怎么样?来点藿香正气液?还是说,用你这副凄凄惨惨的单身狗模样,把人家笑死?”梨花嘴贱的同时不忘夹带私货:“我都说了,你早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别的男人,比如,你隔壁那个。”

      不提李尔山还好,一提他,贝潇的脚趾又抠紧了:“……没男朋友就低人一等了吗?我又年轻、又漂亮、又有工作、又有品味,哪里比不上那对苟且男女?”

      “大半夜的,你要听实话?”梨花毫不留情地把飞刀一柄一柄往贝潇心上扎:

      “年龄长相这些倒都是半斤八两,但人家男的继承家业,女的搞信托高端金融,哪个不比你这个混到现在连编制都没有,每个月薪水不够给那台破皮卡加油的合同工强?哦,你若真洒脱的话,身边没有个拿得出手的男人陪衬倒也无所谓,可是隔着十里都能看得出你心里放不下黎伟俊,你这一身没人要的怨妇气息,拿什么跟人家比?”

      挂掉电话,贝潇心情郁闷得要死,可梨花说的都是实话:

      她只是个自小就坚信穿白纱当新娘的女孩,哪怕和黎伟俊分手后,也从来没有过要做单身女性的觉悟——

      说白了,她心中始终抱有和黎伟俊能复合,然后结婚生子的幻想,而这种幻想逐渐变成了执念,不仅令她眼里没有别的男人,甚至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根本没有想过如果黎伟俊不回来了,她再这样下去是会有孤独一生的可能。

      从未有过的迷惘扑面而来,贝潇盯着天花板,只觉自己整个人生似乎都病入膏肓。

      我要自医!我要自救!至少,不能让现在的我心中再继续如此难受!

      而她只有一个能治百病的方法——

      一顶毛茸茸的可爱帽子,能为我这千疮百孔的恋爱脑保暖,下单。

      一枚带钻的锁形铂金吊坠,能锁住我这颗时不时就犯贱的心,下单。

      一个俏皮柔软的手袋,能装下我无处安放的自尊,下单。

      一双闪闪发光的皮底高跟鞋,能带我走出自信放光芒的步伐,下单。

      ……

      次日,闹钟响后,贝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像糊墙一样往脸上狂拍遮暇。

      手机突然响起,接着,贝毓林声音柔和、言辞和缓地将那日贝力澜带来的晴天霹雳直接化成道惊世巨雷——

      他说,若是贝潇再继续犟着,既不肯去同那些歪瓜裂枣相亲,又带不回个白白胖胖的大女婿的话,他们两公婆便要强势驻扎过来,现场监督她这个孽女生活的每一丝细节。

      而且,所谓“知女莫若父”,他甚至还预判了她的骚操作:“若你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来糊弄我们,呵呵,到时候你就知道‘穷’字怎么写。”

      贝潇的日常生活开支,主要靠的是每个月由妈妈定时还卡债的小白金卡。刚刚才靠钞能力疗了半晚上伤的她,脑海中勾勒出自己一身破烂在街上乞讨时,刚好遇到黎伟俊和章无双趾高气昂从面前走过,指着她哈哈大笑的画面。

      这画面像思想钢印一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今日排练时错了两次音,连《d小调第五号交响曲》的气势磅礴也救不了她的萎靡不振。

      到得休息时间,她将小提琴拄在膝盖上,手中无意识地搓着指头上深深的弦痕发呆。

      她在团中处于弦乐组最角落的席位,夹在巴松、长号、小号的犄角里。

      这个位置的人,除去需要强有力的心脏接受伸到耳朵上来的强音,还要勇于承担每到曲终时,身后的人整整齐齐倾倒器材中口水的画面。

      但今日,什么场景也惹不起她心中的一丝涟漪,她双眼无神地盯着琴谱,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的男音:“怎么,为了不履行请我吃饭的诺言,信息都不回了?”

      贝潇至少花了五秒才回过神来,勉力露出个礼貌而客气的笑:“啊,不好意思,改天一定。”

      咸猪手厉风华一脸认真:“别改天了,今晚我就有空。”

      自从经历了他上次的迷惑行为,贝潇便对其敬而远之,恨不得话都不要同他讲一句。

      她赶紧婉拒了他的厚脸皮:“今天不行,我得排到七点多。”

      他是正编,又是大贝司,时间表向来受团里优待,比如今天,他那部分的排练已经全部结束。

      可是,厉风华却挑了挑眉,直接抱起双臂:“我可以等。”

      他觊觎贝潇已久,自不肯轻易将这机会放走,见贝潇没再出声拒绝,便拿了凳子,悠然自得坐在场边。

      “大贝司在等谁?”“看不出来?等小贝啊!”“啊?他们两个……啧啧啧。”

      贝潇深吸一口气,心道厉风华此举实在龌龊,众目睽睽下单独等她吃饭,等同于当众宣布他们两个人在约会。

      可她清楚,自己本就因外形条件比业务水平出众得多,所以不大受有些团员欢迎,而衣冠楚楚的厉风华,又是团里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此刻她出言澄清,只会像是提醒大家注意此事,反而更惹人误会和厌恶。

      好在中场休息很快结束,随着指挥的示意,众人总算安静下来。她只能假意听不见身后的窃窃私语,盯紧谱上的豆芽瓣,全神贯注进入工作状态。

      因为接下来的曲目排练效果颇为不佳,七点半过了,她才终于收工。

      她拿着谱和琴来到器材架时,厉风华已经提着她那个颇受团内众人诟病的闪亮琴盒站在一旁,大声招呼她:“阿宝,过来。”

      霎时,周围此起彼伏:“阿龙,过来”、“阿慧,过来”、“阿伦,过来”……

      世人多以为搞古典艺术的应该气质清冷出众、不食人间烟火。事实上,一堆家境优渥又自视清高的艺术生挤在一起,最敏锐的,便是对腥膻色的嗅觉,互相之间根本不装什么阳春白雪。

      贝潇一言不发接过琴盒已是极限,而厉风华还要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十分亲密的样子。

      她的忍耐,突然就崩盘了,转过头咬着牙说道:“厉老师,我跟你不合适。还有,你叫我阿宝,怕是不太好吧。”

      她已顾及他的面子,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其他人听见,但厉风华闻言却脸色一变,突然大声说道:“贝小姐,你想多了吧?我对你可没有意思!”

      一时之间,四周比头先指挥吹胡子瞪眼骂人的时候,还要安静上百倍。

      贝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你胡说什么?”

      厉风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贝小姐,你不必再多做妄想,上次不小心目睹到你精彩的情感状况,我们两个人便已绝无可能。我只是念及同事之情,才不忍心直言拒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他这番血口喷人让贝潇瞬时怒火上头:“厉风华,我几时纠缠过你?你是不是个子生得太高脑子缺氧,所以产生幻觉了?”

      然而,她话刚说到一半,厉风华向众人轻飘飘撂下一句“她急了” 便迅速退场。

      若是追上去的话,岂不是更像个泼妇?贝潇只能在众人如刺的目光里,装好琴收好谱,拿起她贴满水钻的银色琴盒,提着一口气昂首挺胸、虚张声势地离场。

      回到家中,贝潇一点开手机,便刷到厉风华最新的朋友圈,霎时气得全身所有细胞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甲醇还要装成美酒,自以为是什么“宝贝”啊?呵呵,不知道提高业务水平,永远上不得台面罢了。】

      大家似乎都很闲,在长长的评论区里含沙射影聊得热火朝天。

      贝潇在沙发上一顿嚎叫,惊得大福赶紧竖着尾巴逃走。

      隔壁,李尔山摘下耳机竖起了耳朵:又怎么了?

      发泄完后,贝潇一脸坚毅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万事找自己原因,错要认,打要企定。

      说我业务水平不行是吧?

      她走进书房,按下节拍器,摸出琴,架在脖子上开始“提高业务水平”。

      价值不菲的唐塗漆纹节拍器晃得像是发疯,她丝毫不感到心痛:反正是黎伟俊送的,烂了才好呢!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扔掉!

      而遭到音波攻击的李尔山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手指飞快地在浏览器里依次输入:

      “两米高的乐器是什么” “大贝司的声音对身体有害吗” “听起来让人发慌的乐曲” “六指琴魔原型”……

      抱着“虽然隔壁在电锯分尸的可能性不大,但确认下总不会错”的心态,李尔山按响了贝潇的门铃。

      对比起上次的“贝,温柔动人,妲己,潇”,这次的贝潇简直是个乞丐版。她顶着一颗乱糟糟还在冒着热气的头,神色不善地问道:“有事?”

      李尔山深深扫了眼她憔悴的面容:“你没事吧?”

      突然被他电眼暴击的贝潇:“?”

      李尔山见她一脸痴呆,索性干脆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贝潇抿了抿唇:“我在练琴,吵到你了?”

      只要不是在锯人就好……李尔山无语地摇摇头:“那没事了,你继续。”

      他到底要干嘛?

      他为什么要大晚上过来?

      他不可能大晚上过来,只是单纯问下我在做什么吧?

      胡思乱想间,贝潇脑中立刻开展飞速运算。

      问题:她现在需要男朋友。

      男朋友限制条件:第一,要让爸妈一看就相信不是她随意能找来的;第二,要让同学们觉得比黎伟俊拿得出手;第三,要让同事们觉得她是瞎了眼才会看得上厉风华;最重要的第四,她还不想真的有个别的男人来当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

      结论是,面前的李尔山似乎是最符合所有条件的人选:帅,会演戏,而且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

      眼见李尔山又是一副立刻便要走人的架势,贝潇立刻叫住了他:“等等!”

      李尔山双手插在裤袋里,还是那副冷漠的老样子:“什么事?”

      贝潇抿了抿唇,笑盈盈地问道;“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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