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囚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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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伊回到房间褪下脏衣服，只着内衣扑倒在床上，真想这样睡过去。
领导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大晚上开会，调查兵团没人性啊！
弗伊只允许自己消沉了一分钟就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冷风吹进来，夹杂着雨水。
清凉的气息让她清醒，关窗，重新换上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袖，在镜前盘好长发。
弗伊伸手将衣领拉低，举着蜡烛歪头看颈部的伤口。
几道不规则的半弧形齿痕凌乱交错在肌肤上，虽透出血色，但只是破了点皮，现在已经凝成浅淡的血疤，几乎没什么痛感了。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脑海中思考着，整理纷杂的思绪。
第一，利威尔是剧情重要角色。
第二，她从不想参与剧情，也不计划在剧情开始后与主角团有什么深刻的情感纠缠。
第三，她无法挽回的喜欢他，她也不知道这种喜欢有多少。
这三条充满矛盾，不可调解的矛盾，无法兼存。
除非舍弃其中任意一条。
弗伊又想起那个“一周吻一次”的约定，捂着脸从喉咙里发出声懊恼的呻/吟。
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吧
开会地点在旅馆三层，是埃尔文的房间，他今晚要在这住。不过，他只是临时经过这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大概顺便来探望他可怜的部下有没有好好为他打工。
弗伊走到房门口时，门虚掩着。所以她敲了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里跟她刚才的房间风格不同，房间里有很多家具，书架，长方形纤巧的四脚桌子，暗红色花纹的浅色地毯，繁复花纹的欧式烛台，简直像个小型套房。
几个人都齐刷刷看向她，埃尔文坐在桌子长边中间，伊桑和韩吉在他对面。利威尔和埃尔文之间隔了一个空座，似乎是为她而留的。
弗伊关好门，勉强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缓缓走到唯一空着的椅子旁，面无表情地坐下。
利威尔一脸“我想杀死点什么”的表情，冷飕飕地瞥她一眼，那眸中浓郁的灰快接近黑暗了，他看的她头皮发麻。
不就是埃尔文给她整理下头发吗？又不是她自愿的。
也不知道埃尔文今天抽的什么风，他平时是不会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难道是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他无法看到她真实的情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不能轻松自在的和埃尔文交流了。总是忍不住去分析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背后的深意。
“我想你该多穿点，你身体不太好，而且现在外面开始下雨了。”埃尔文关心地说。
弗伊动了动自己僵硬嘴角，刚挤出一抹笑，就听到另一边的利威尔略带嘲讽地说：
“嘁、简直蠢透了。”
弗伊立刻想掏掏耳朵，到底是谁给她留的这个好位置？要不干脆让他两坐一块算了……
伊桑朝她使眼色：你们真的和解了？
弗伊朝伊桑撇了下嘴：大概吧。
风裹着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房间一时没人出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弗伊无奈道：“谢谢，我不冷。”
她想睡……
伊桑伸手戳了戳正低着头喝着水装傻的韩吉，韩吉也装不下去了。她握着水杯放在膝头，打了个圆场：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埃尔文。”
埃尔文视线越过弗伊，看向利威尔：“利威。”
利威尔用一种平淡无波的声线汇报任务的进度：“目前为止，德雷斯哈登家的长子已经得救，就住在城市中心公馆中，夜行帮大部分匪徒也已经被抓获。”
埃尔文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德雷斯哈登议员的儿子什么时候启程返回庄园？”
弗伊：“明天中午。”
“嗯。”埃尔文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等塞夫林·德雷斯哈登见到他儿子，调查兵团答应的承诺就兑现了。”
利威尔：“不过，有个混蛋逃跑了。杰斯·德尔，来自王都地下街。”
“地下街？”韩吉疑惑道：“利威认识吗？”
利威尔轻轻点头。
埃尔文双手抵在下巴上，思考着说：“很多时候，事情很难做的圆满。但如果这个瑕疵并不显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和完美是一样的。”
“什么？”利威尔已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所以杰斯这个“瑕疵”的逃跑对整个任务的影响并不大，就要忽略过他？
埃尔文冷静地说：“利威，告诉我，抓住杰斯·德尔会发生什么？”
利威尔沉默住了，抓住杰斯任务会完成，而不去做的话，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那事情就这样完结吧，接下来，利威跟我一起去参加卡洛斯议员的生日宴，弗伊和伊桑启程回兵团。”埃尔文掌控住这场会议的节奏，下了最终的决定。
利威尔皱眉：“什么生日宴？可是杰斯那家伙……”
埃尔文冷静地打断他：“卡洛斯议员的生日宴会将在两天后举行，届时将有许多官员和重要人物出席，这是社交的绝佳机会。能够获得邀请并非易事，利威，我想你应该和我一同前往。至于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必须做的部分，做超出要求的事情并不会带来额外的好处。”
利威尔背靠着椅子，眼睑低垂。杰斯就像践踏他灵魂的污点，永远提醒着他，即使爬的再高，他仍然只是地下街一只罪恶的老鼠。这种感觉令他痛苦不堪，他不能放过杰斯。
可是就像埃尔文所说的，这不会为调查兵团带来什么实际利益，埃尔文有时候很宽容，当需要残忍时，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如果任何东西都要用利益来衡量，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太冰冷了。”弗伊语气淡淡，疲惫并不能让她的脑子浑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利威尔的情绪。
弗伊：“任务过程中，有传言称杰斯·德尔与某位官员联系密切，不去追剿杰斯德尔难道是担心这会动摇调查兵团的中立立场？”
又是该死的立场问题，让人束手束脚。
“哦，你们已经知道了吗。”韩吉说：“是有这方面的考虑。我们得到的情报并不多，原来跟某位官员有勾结的就是那个逃跑的罪犯吗。”
“利威，你有什么必须要追剿杰斯·德尔的理由吗？”埃尔文还是想确定这一点，当然，私人恩怨并不在理由范围之内。
利威尔不愿在众人面前提起曾经的难堪，他很忍耐地将那种难受压下去，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平静：
“如果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那我会遵从安排。”
伊桑根本听不懂，他直接放弃理解那些绕来绕去的话，开始揪袖子上的线头玩了。
“壁外调查回来后不是有假期吗？”弗伊拢了拢外套：“休假期间我去哪里，应该不会有人管吧？”
“你想去哪里？弗伊。”埃尔文扫了她一眼。
弗伊：“我打算去调查杰斯·德尔的行踪，但不会以调查兵团士兵的身份。这不会对兵团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一旦线索断掉，之后再想重新追查杰斯的行踪会十分困难。这件事对利威尔很重要，弗伊答应过会帮他，她会信守诺言。
埃尔文看着一旁没说话的利威尔眯了眯眼，他对弗伊开口道：“你可以随意安排休假的时间。如果你不打算回到兵团，韩吉会陪着你”
“不用，我一个人就……”话说到一半，弗伊脑中涌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你该不会……是怕我逃跑吧？”
“逃跑”这个词被她半含在嘴里吐出来。除埃尔文以外，在场的其他人都没听清楚。
埃尔文双手放在桌子上，互相握住，透露着禁锢、压抑的意味，声音平静：“弗伊，韩吉将会和你一起行动。无论你想去哪。”
弗伊难以置信地和埃尔文对视，他面容严肃、态度无情。
她几乎能猜出他在想什么——他会将她看的很紧，不会给她单独一个人脱离掌控的机会，即使她没想过离开。
这种态度，就像对待犯人一样。
紧绷的窒息感阻碍了她的呼吸。
“让我和弗伊一起，我对参加那种愚蠢的生日宴会没兴趣。”利威尔沙哑的嗓音从另一侧传来。
弗伊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的愤怒，接着表情自然地转过脸去，利威尔正担忧地望着她，他不像她那么警惕。
“不，利威。你应该去参加生日宴，这是个在圈子里露脸的好机会。”弗伊朝他弯了弯嘴角：“韩吉会陪着我。”
韩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无视伊桑拽她袖口的动作，沉思了一下，才说：
“埃尔文只是担心弗伊的安全问题，没事，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韩吉摸了摸自己被抓皱的袖口，举起起伊桑的手臂说：
“我和伊桑都会和弗伊在一起的，三天的假期，真是令人兴奋呀！”
“那个……我……”伊桑欲言又止，最终在埃尔文冰冷的目光下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点了点头。他还是比较想回兵团，他想见莉莎。
“那可真棒，肯定很有趣。”弗伊微笑着，似乎刚才的不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有时候太敏感也是一种重担，她或许应该相信埃尔文是为了保护她这个“不被巨人所渴望”的特殊之人的安全。
虽然他并没有否认她的质问。
*
鉴于弗伊在会议上的“出色”表现，会议结束后，她成功地喜提埃尔文的“留堂开导”套餐。
在被“正义”洗脑、祛除怨气之后，弗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房间的路上。路过利威尔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瞄了眼，只见房门没有关紧，露出一道黑色的缝隙。
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拽住手腕，拉进了房间。
弗伊后背抵在门板上，屋里没有点蜡烛，她就像半个瞎子，只能看到利威尔黑色的轮廓。
“利威？”她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紧了紧，利威尔“嗯”了一声。引着她到床边的椅子那坐下，然后才去点蜡烛。
弗伊被突然亮起的火光刺得闭上眼睛，又努力睁开，终于看清楚利威尔的脸。
利威尔面无表情，灰眸如冰冷的月色看向她，视线又滑到她的颈部。
他的冷硬面部表情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我应该为你处理伤口。”
“没关系。”弗伊耸耸肩。
“我今天不该逼你。”利威尔打开柜子拿出伤药，脸上有一丝懊恼的情绪。
弗伊：“没关系。”
“你难道只会说没关系，没有自己的意愿吗？”利威尔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着她黑色的瞳孔。
弗伊愣了片刻：“这就是我的意愿。”
弗伊也喜欢他。
她的眼睛向他传递着这样明确的信息。
利威尔转过头不在乎地摆弄着药瓶，其实心里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反应。
“嗯。”
要是她能说出来，就好了。
自己，不也说不出来吗。
他觉得自己都快装不下去了，拿着药品走到床边坐下。弗伊很配合地将衣领扯开，微微侧头，露出那几道齿痕。
“你愈合的很快。”
沙哑的嗓音从耳后滑过，微凉的药膏点在肌肤上，引得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
他的指尖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轻轻碰了碰那几道红色血痂。
“疼吗？”利威尔闷声道。
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弗伊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喘息，她闻到了药膏清凉的味道。
“已经不疼了。”她说：“只是破了层皮，我应该感谢你嘴下留情。”
一道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后，利威尔似乎哼笑了一下。
“你应该感谢，你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混账话。”
弗伊可不认同，明明他说话更难听：“你应该温柔一点，利威。”
说完她就感觉到，利威尔涂药膏的指尖力道重了些：“哦？像埃尔文一样温柔？”
“跟他有什么关系。”弗伊嘀咕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理解你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很多人只能听到字面的意思而已”
“我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蠢货的想法。”
“这是不可避免的。你既然已经到了地面，还担任重要职位，就要学习这里面的规则。这里不是那个暴力至上的地下街，有时候语言比暴力手段更有用。”
“嘁，我讨厌和那些虚伪的家伙打交道。”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去学习，毕竟不能一辈子只待在那个小小的训练场。”
利威尔涂完药膏，擦干净手指。他轻轻地将弗伊的衣领翻上来，摸了摸她冰凉的脸颊：“真是麻烦。”
弗伊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利威尔薄唇抿紧，暖黄的光线让他的表情显得柔和。
他顿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要忤逆埃尔文的安排？”
“我答应过会帮你，利威，我一直记得。”
窗外的景色已经被大雨模糊，整个世界都浑浊不堪。
利威尔想起每当开始下雨，都是地下街最难熬的时候。污秽的雨水会携带着地面上的疾病和死亡通过下水道涌入地下街，街道上一连几天都遍布积聚的污水，黑暗潮湿、恶臭难闻，就像老鼠阴暗的地洞。很多人会生病、死去。
他厌恶下雨。
可室内温暖干燥，眼前的人清晰、鲜明、馨香，零碎的发丝不安分地散开，贴在她细腻白皙的颈部。那里很柔软，轻易就能咬破，他试过。
利威尔突然觉得这像最迷幻的梦境，是迷惑他的囚牢。他想，他现在喜欢这个复杂的世界，无论它们是多么令人困惑且窒息。
他有些不安地从背后搂住她，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感受到怀里最真切的触觉。
“这不是你的事情，也不该由你来承担。”
弗伊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还不太适应这种亲密的触碰。利威尔的怀抱很温暖，弗伊让自己放松下来，长腿往前一伸，后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她道：“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去度假。”
“撒谎。”利威尔低声嘟囔道。
“嗯......也许只是在休假时喜欢练练拳脚，我训练认真、癖好特殊。”
利威尔无语地停顿了一会儿：“杰斯并不好对付，他阴险狡诈，还有枪。”
弗伊不屑地冷哼一声：“放心吧，我只追查三天，是为了不让线索断掉，不会勉强自己的。我想，复仇这种事情，要亲自做才有意义。”
“不要多想，你那个什么议员的宴会听起来更不好对付。”她安抚道。
利威尔想起要和那些白痴官员社交的事情就焦躁，他握住弗伊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指腹上的薄茧，弗伊痒得止不住地笑，身体在他怀里轻颤。
利威尔搂紧了些，用下巴去挨蹭她的鬓发，亲密地耳鬓厮磨。
“谢谢。”
“不客气。”
“回来的时候，你甩开了我的手。”
“……”
“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囚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