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99、迷障

　　冰湖此刻很静，明昭盛怒之下仍留存着理智，掌风之下留存三分内力，并未当即取了李俱三人的性命，但明昭素来心黑手狠，那李俱等人虽然一时半刻不会丧命，但五脏六腑俱损，不但痛楚非常，也活不了多久了。

　　明昭救下容清雪，即便已经落在安全的冰面上，明昭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反而是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温度，明昭方慢慢冷静下来，此刻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皆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许久，明昭方开口，道：“清雪，你是故意的，对吗？”

　　同时，容清雪也清晰地听到了心底的另一道声音：“贱人，你是故意的！”

　　容清雪没有理会那道声音。

　　他唇边弯起一抹快活的笑意，心满意足地回抱住明昭。

　　她的外袍上沾染风雪，她的披风冷如月光，但她的气息却是温暖的，几乎将容清雪融化掉。

　　明昭方才因为容清雪的安危焦急，顾不得其它，现在把心放下，她便觉察出其中的不对。

　　容清雪虽然武功不高，但自幼长在山野之中，骑术极佳，而且他精通苗疆蛊术，若非如此，明昭也不会同意容清雪跟来。

　　所以今晚，容清雪基本不可能被李俱三人困于此处。明昭细细想来，越来越察觉到其中的怪异。

　　所有的不可能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答案——容清雪是故意的，故意在李俱等人的暗算下，被困于冰湖。

　　但是明昭不解，他是为了什么？

　　她也直接将此话问出口，同时，明昭微微分开两人的距离，直直望进了那人的双眸。

　　她忽然发觉，这双眸子仿佛是她幼年时第一次随祖父见到的大海，月下的大海深邃无际，而在海水深处，似乎无尽的幽光。

　　更令明昭心中一惊的是，她觉得这双眸子与长安的那人很是相似。

　　她心中道：“我自诩风流，但从来不是寻雪替花的负心薄情之人，今日竟在清雪身上找寻与慕容焰的相似之处，实在是不该。”

　　因着这一丝心虚，明昭也不好对容清雪再冷言冷语。况且既然知晓容清雪安然无事，明昭便已心情转好。

　　至于李俱三人，明昭本也要收拾收拾他们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而那一众羽林卫，若是在这区区几十里平路上出了事，那二皇子和刘校尉便真该回去种地了。

　　而这十几里路的极速奔袭，还有寒冬冷风的侵袭，反而在明昭心中，不值一提。

　　容清雪自然能看出明昭态度的软化，也真真知晓了明昭对他的关切。

　　仿佛云开月出，又似风吹雾散。

　　他的一颗心本似覆满冰雪，如今终于等到了春暖融融。

　　自从那夜他从迷蒙中醒来，明白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了他和慕容焰的关系，容清雪心中便有一团阴云。

　　当他仅仅是容清雪时，他便爱慕着明昭，但是即便明昭与他成亲，他也始终知道，明昭对他，并非是单纯的爱意。

　　救命之恩的感激，共同患难的真心，不离不弃的责任，还有几分对他的怜惜，甚至还有几分见色起意，最后才是日日相处的日久生情。

　　但是那时的容清雪也不敢奢求太多，能相伴在明昭身边，已是他的幸运。

　　但是，慕容焰出现在明昭的人生中，那人无耻猖狂，明知明昭已经成亲，还不知羞耻地勾引明昭。

　　还以设局陷害明昭，逼她贬妻为妾，休妻另娶！

　　容清雪曾告诉自己，若是明昭当真有了意中人，那他甘愿让出位置，祝福他们白首相依。

　　但是慕容焰如此下流无耻，容清雪绝不会将所爱拱手相让。

　　可是，他冷眼旁观，明昭眼里，心里，还是渐渐有了镇国殿下的影子，他不愿承认，更不敢承认。

　　嫉妒像是虫蚁啃咬着他的心，许许多多的夜晚，容清雪倚窗望着茫茫无边的夜色，他却在想，明昭此时，在与慕容焰做什么。

　　可是在暖光融融中各自批阅公文，时不时低声谈论朝堂之事，还是两人一起闲适地窝在贵妃塌上，说些没有内容的闲话，亦或是锦帐春暖，蜜意情浓…

　　容清雪不甘心，却不知如何去争，如何去夺。

　　若是明昭发现她所喜爱的冰雪，因为妒恨而变得污浊不堪，是不是连那一丝丝的怜惜，他也会失去。

　　直到那夜洞房花烛，慕容焰终于得偿所愿，心神失守之下，容清雪在他那孤冷的明霁院，得到了曾经忘却的记忆。

　　那时，他不过是想起了五岁之前的记忆。

　　回门之日与慕容焰所谈，容清雪并未将所知所想全然告知，其中最为重要，但又是最不重要的，便是谁才是真正的苍梧，谁才该被封印在偶人之中。

　　曾经的苍梧，是安静而沉默的，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白贵妃宫殿的花苑中，静静的谱曲，亦或者是在树下吹一首曲子。

　　那首南来风，本就是他送给明昭的礼物。

　　但是渡魂之时，魂魄被封印偶人之中的，却也是他，当时他不明白，是母亲要杀了他吗。

　　渡魂大法出了意外，他忘却前尘在青岫山醒来，慕容焰成为苍梧，在皇宫艰难生存。不论谁才是苍梧，于容清雪而言并不重要。

　　他所在意的是，苍梧这个身份与明昭之间的羁绊，若非是慕容焰成为了苍梧，因着白兰之乱与明昭有了共同的敌人，或许，慕容焰没有机会真正走进明昭心里。

　　但是，随着慕容焰与容清雪的互换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二人逐渐可以在脑海中进行对话，容清雪猜想，或许有一天，他们二人会再次合为一人，或者是有一人永远消失。

　　他冷眼看着明昭渐渐将慕容焰纳入自己人的范围，感受着明昭与慕容焰相处时的开心快活。

　　容清雪忽然想，合为一人没有什么不好，若是他也成为了“慕容焰”，明昭所爱的是不是便是他了。

　　他只是想，以容清雪的身份，再多陪明昭一些日子，希望她能记得他。

　　可是，与明昭一同奔赴荆州的路上，容清雪却感觉到了明昭对他若有似无的疏远，她是不是担心慕容焰吃醋，才这般冷淡待他。

　　今晚，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羽林卫故意为难他时，容清雪有一瞬间想的竟是，若是他死在这里，明昭是否会因为她的故意疏远而后悔，会不会永远记得他。

　　但是明昭如天神一般月下骑马而来时，容清雪几乎要溺毙在那双紧紧注视着他，满是关切的眸子里。

　　这样的昭昭，他怎可拱手让人？

　　即便那人便是另一个他，也绝不可以。

　　清雪在明昭面前总是那般温柔，第一次看到容清雪这般含有侵略感的目光，明昭莫名有几分不适应，甚至总忍不住想起慕容焰。

　　她也知晓这次与清雪一同南下，待清雪有几分冷淡。

　　曾经明昭也曾畅想过有朝一日，大权在握，后宫男宠三千，过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神仙日子。

　　没想到遇到的美人，一个比一个难以招架，清雪不谙世事，身世堪怜，又对她一心一意痴心一片，慕容焰虽然霸道善妒，但也不失可爱，况且她已然辜负过救命恩人清雪，如今又吃着镇国殿下的软饭，若是再欺负公主殿下，岂不是个连陈世美都不如的负心汉。

　　明昭私心里还怀着一丝齐人之美的念想，若是从前，她必定是理直气壮，现如今面对他们二人时，不知为何总有几分心虚。

　　这次南下，本是见清雪心事重重，她便也不多打扰，没想到竟让清雪落入险境，不论他是否是有意放任，明昭都不能容忍清雪出事，他对她有救命之恩。

　　两人四目相对，原本就是郎情妾意，如今容清雪看破迷障，明昭满心关切，不必多言，心意已然互明。

　　明昭掩唇轻咳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远远传来马蹄声，她心道来得正好，便顺势拉开了与容清雪的距离，道：“我新提拔的副尉秦思元来了，让他跟来便是做个见证人，方便处置李俱三人。”

　　虽然被明昭推开，但容清雪再没有那种被疏远的嫉妒烦闷之情，他像是被安抚好了乖宠，乖乖站在一旁。

　　一路骑马狂奔，秦思元已经是筋疲力尽，他此时方知路上明大人压住速度是在照顾所有人，若是放开尽情奔驰，只怕没有人能望其项背。

　　此时李俱三人趴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明昭对秦思元点头道：“李俱三人衔怨报复，故意谋害容侍卫，见事情败露，以下犯上，本官已经将三人制伏，若按羽林军军规，该如何处置？”

　　秦思元抱拳回答道：“斩立决！”

　　明昭淡淡点头：“便交由秦副尉依军规处置，随后速速随我追赶前队。”

　　几声闷哼，温热的血溅在冰面上。明昭不曾回头，骑上马，轻夹马腹，向前飞奔而去。

　　而在距离丹湖驿馆几里的林子里，慕容辰却慢慢放慢速度，频频回首，刘锦程不好骑马越过秦王殿下，便也只能随着越骑越慢，直到队伍完全停下。

　　慕容辰满脸关切，道：“明大人许久不归，我们不妨稍等一会儿。”

　　“殿下，方才明大人已经下令，队伍不必等候，直接到丹湖驿馆现行修整。”刘锦程语气虽恭谨，但话里话外皆是以明昭马首是瞻。

　　慕容辰心中恼恨，故意道：“此处已经出了秦岭，距离驿馆不过几里，刺史大人现在生死未卜，我们怎好先行休息，此处林子茂密挡住了朔风，稍微等一等也不会冻着刘校尉的。”

　　刘锦程被慕容焰这般暗讽，面不改色，他心知慕容辰是想看看明大人的笑话，拉着全队人马在寒夜里等明昭，也会让诸人对明大人不满。

　　刘锦程看不上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但他不过是个五品官，也不能公然违逆秦王的命令，只得停下。

　　只是，他忽然觉得这片林子，似乎安静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