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76、夫妻

　　当年白昙与先帝之幼弟曾是恋人，可惜天妒英才，那位王爷早早便病逝。

　　偏偏先帝对白昙动了心思，一次宫宴上，白昙被人推下花池，在场公子王孙见到先帝派人施救的势在必得的模样，都只作岸上观，可唯有当时的六皇子自己跳下水，救起了白昙，还向先帝表明对白昙的心意，请旨赐婚。

　　以明昭之心思玲珑，自然明白慕容焰语中未言之意，且不说白昙身为金尊玉贵的郡主怎么会被推下花池，其中又有多少是先帝的授意。

　　但看六皇子敢和先帝作对，坏了先帝的好事，便知这位六皇子是个胆大心黑的。

　　但六皇子也赌赢了，与白昙成亲后，白兰二府也被绑到六皇子的战车上，对六皇子登上皇位帮助极大。

　　只是白昙先是恋人病逝，又被皇帝觊觎，最后几乎是别无选择地嫁给了六皇子，几乎是心冷如冰，难见欢颜。

　　而六皇子初时自然一副情深意重的做派，当时还盛传六皇子与六皇子妃伉俪情深，六皇子更是将白昙所出的苍梧郡主视作掌上明珠。

　　但白兰之乱后，白兰两家灭族，白贵妃自焚而死，世人再无人提起皇帝对白昙的心意，因为大家都已知道这不过是做戏而已。

　　但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而且如今的萧蓉，已被制成最好的替身。

　　明昭轻轻拥住榻上的小公主，那些旧事被玉妃利用，真是令人作呕。

　　慕容焰察觉到身边那人怜惜的心绪，心中微动，只微微垂首，作出一副忧郁的模样来。

　　若是墨独墨双在场，定会感叹殿下真是聪慧无双，能屈能伸，正所谓男人的怜惜是爱的开始，这句话对明大人同样适用，殿下定能抱得美人归。

　　但慕容焰的本事不止于此，他故作阴狠道：“哼，本宫不会让那老东西如愿的，这把年纪了，早该被请下戏台了。何况，咱们的皇后娘娘早准备着登台呢，本宫便让皇后娘娘如愿一回。”

　　明昭却能察觉到慕容焰狠戾之下的脆弱，她只沉默着，紧紧拥着他。

　　“母妃——”慕容辰欲言又止，他虽然听闻当年旧事，但仍对父皇会不会收用萧蓉存有疑虑，毕竟父皇平日里并非好色昏庸之人。

　　甚至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萧蓉不过是空有年轻皮囊，脑子空空的女人，这样的人即便送到父皇身边，又能有什么用处。

　　但玉妃却是气定神闲，她扶着新染就的鲜红指甲，笑道：“这便是吾儿不知之处，还得是我们女子的心细如发，方能体察。”

　　这一夜宫里宫外都难以入眠。

　　萧将军府花厅气氛凝滞，连梨花木小几上摆的茶都已凉透。

　　萧将军与萧夫人相顾无言，半晌，萧夫人嘴唇颤抖，对着眼前这个相伴二十余年的夫君，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的是二皇子会救蓉儿，会纳她做侧妃！”

　　想到女儿离开她时惶然的眼神，亲手害了女儿终身的痛苦和被枕边人欺骗的愤怒，几乎令这个温厚贤淑的女子面目扭曲。

　　“你和玉妃早就谋算好了，要送蓉儿进宫做妃子是不是！萧谨你真是令我作呕，你们萧家人都是畜生！姑侄共事一夫，萧妩竟不嫌恶心！”

　　“住口！你竟敢辱骂娘娘！”原本面上有几分愧色的萧谨，听到妻子辱骂玉妃，竟暴跳如雷，手高高扬起，几乎要甩落在萧夫人面上。

　　但萧夫人却丝毫不惧，直直盯着眼前着曾经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痛苦和愤怒令她的气势压过了丈夫，萧谨没有打下去，他无力地垂下手，缓缓瘫坐在椅子上。

　　萧夫人高声喝道：“我一直不明白，萧妩是你的妹妹，即便她宠冠后宫，二皇子也深得圣心，但萧府也是她的外家，是她和二皇子的依仗，为何你总是对萧妩言听计从，连她让靖儿入赘你都纵着她，今日她能把你女儿害了，你以为明日她不会拿你作垫脚石吗！”

　　但萧谨仅仅摇了摇头，却是一副认命颓唐的模样。

　　其实萧夫人所说他又何尝不知，甚至他自己和整个萧家早已是玉妃的垫脚石了。可他又能如何，那萧妩实在是个毒妇，有时萧谨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妹妹，反倒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萧谨面色颓唐，他像是终于卸下了面具，向枕边人坦诚自己懦弱无能，而萧夫人也失去了温婉的作态，声嘶力竭。

　　这对夫妻沉默着，不同于之前压抑的沉默，而是一切矛盾爆发后，只落得如一地灰烬的沉默，而萧谨终于开口，说起压抑心中几十年的旧事。

　　“那年湖北大旱，父母在弥留之际，将家里仅有的一块饼给了我，嘱咐我带着妹妹去逃荒，甚至说活不下去了就把妹妹卖了换东西吃。”

　　萧谨脸上带着奇异的神色，似乎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但是当时萧妩就在门外，她听到了——她冲进来，扑在我身上，当着父母的面，把那块饼抢过去吃掉了，父亲是活活气死的。”

　　突然，萧谨抬头盯着萧夫人，喃喃：“但我不怪她，真的——后来我们一路往北，路上她靠偷靠骗，弄到了吃的，甚至还会分给我一些，若不是萧妩，我只怕早就死在逃荒的路上了。”

　　“后来到了长安城外，讨饭就容易一些了，城外还有大户人家施粥，其中身份最高贵的应当就是卫国公府。

　　萧夫人第一次听到萧谨这般平静地提到卫国公府，之前偶尔提及，他都是一副痛恨的模样，斥骂白兰二公是乱臣贼子，但这些事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

　　萧谨沉默了许久，萧夫人出声问道：”曾隐约听说卫国公对你有恩，便缘自于此？”

　　萧谨点点头，道：“卫国公府慷慨助人，国公夫人还常常来施粥铺子查看，那时萧妩常常往那边去，我只以为她想多讨一些饭，没想到，又一次她被难民里的混混追打时，正遇上国公夫人，被国公夫人救下。”

　　萧夫人闻言嗤笑道：“她故意的？”

　　萧谨点头，道：“她和那混混其实私下有些来往，但她被救下后，混混就被兰家家仆赶走了，过了几日，便死在了野外。”

　　“和萧妩有关？”

　　“是她逼我的，她说只要混混死了，我们就能安心去国公府过好日子了，是萧妩给了我毒蘑菇，也是她把混混骗来的——”

　　萧夫人了然，只道：“后来呢？”

　　“国公夫人果然将我们带进府里，本来是要做丫鬟家仆，但萧妩十分讨夫人欢心，后来竟被国公夫人认作了义女，过上了小姐日子，连我都得了国公爷照顾，进了军营。
　　只是后来，萧妩对世子爷起了心思，但世子爷对她无意，还在游历江南之时，与一江南女子定情，在长安举办了一场盛世大婚——
　　世子爷大婚那晚陛下下塌国公府，第二天便带萧妩进了宫，兰家人只以为是陛下醉酒后欺负了萧妩，对她十分怜惜，还帮她在宫里站稳脚跟，其实那晚是萧妩自己爬上了龙床。

　　我那时虽觉得何必如此，但国公爷似乎为了弥补萧妩，对我多有栽培，甚至让我当上了副将，我对国公爷是真心感激的——
　　但是萧妩给我递信，说陛下早已不喜白兰两家，那白家香昙郡主本是正妻王妃，进宫后却只封了贵妃，又说她和贤妃相熟，贤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又说陈家会鼎力相助。
　　我当时只是卫国公身边一个副将，虽然国公爷对我很是照顾，但兰家军中少年英才数不胜数，哪里又有我的出头之日呢。但若是替陛下达成心愿，世上没有了白家军和兰家军，那我便可做将军了——”

　　这些事，萧夫人隐约猜到些许，但那时她作为将军府的女主人天然便站在萧家的立场上，自然认为兰家意图谋反，自家将军大义灭亲。可近日真的亲耳听到其中的龌龊往事，真是令人恶心。

　　但白兰之乱的旧事到底已十几年了，女儿的终身才是萧夫人最在意的，她道：“无毒不丈夫，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玉妃恩将仇报，心机深沉，可你如今已是大将军，何必对她言听计从，半分不顾念自己的妻儿骨肉！”

　　萧谨却似是沉浸在往事之中，这十几年位高权重养尊处优的威势在他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有少年时的几分怯懦流露在眉目之间。

　　“我是知晓萧妩的性子的，但我没想到，她那般仇恨兰家人，不光要他们全族的性命，甚至要让世子和世子妃死无葬身之地——”

　　说及次，萧谨仿佛又看到了那时的尸山血海，最可怕的是，萧妩竟从贤妃那里取了一种名为牵机的剧毒，逼身怀六甲的世子妃吃下，那眉目纤纤的夫人几乎痛到骨骼寸断，而世子身中数刀，抱着世子妃跳下国公府后湖，尸骨无存。

　　白兰之乱后，虽然萧谨如愿以偿成了大将军，但他却对自己的妹妹产生了深深的畏惧，以至于多年来言听计从。

　　说完当年之事，萧谨心中的郁气和不满也消散了大半，他劝妻子道：“萧家本就与宫里娘娘一荣俱荣，蓉儿进宫能成为二皇子的助力，于萧家，于她自己也都只有好处，来日若二皇子成事，蓉儿便是做个公主又有何难，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夫人也别太过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