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她登基了》青山游侠

110、暗夜

　　石景年带着退下来的荆军匆匆往他们驻扎了数日的大本营赶去。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围的荆军，只见他们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一个个脸上都是怨气。

　　路上十分泥泞，虽然荆军对这条路还算熟悉，但匆忙之际，总是免不了你踩到我，我踩到你。

　　寻常的荆军，原本都是种地的佃户或者农户，从来都是胆小怕事温顺好管教的，对打仗也是能避则避，若非是走投无路，他们也不会加入荆军。

　　但是这次攻打襄阳的两万荆军与之不同，这些都是主动加入荆军，主动报名攻打襄阳的，为的不是安稳度日，而是发财。

　　与之对应的，便是这些荆军都是些不好管教的，脾性颇为暴烈，常常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

　　但是，不论是大元帅李云娘，还是二把手石景年，都默契地忽视了这一点。

　　石景年其实也不知道，李云娘为何允许这批荆军前来攻城，以他对李云娘的了解，这是个性情爽朗，但颇有用兵天赋的女人。

　　但是，即便李云娘率先在零陵郡拉起了一支娘子军，和官绅豪商真刀真枪地对着干，即便李云娘在荆州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还一路转战江陵，成为了荆军的大元帅，即便李云娘是石景年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但在石景年心中，李云娘也不过是个妇人之仁的女人。

　　在他眼中，女人最是感情用事，是成不了大事的。

　　虽然不解，但石景年已经顾不得深究。他一定要攻下襄阳。

　　为父母妻儿报仇！

　　听到又有人吵了起来，石景年停下，喝道：“闭嘴！”

　　那争吵的几人讪讪，但还是不服气，有人嘟囔着：“二当家，兄弟们就是不明白，明明都到了襄阳城下了，怎么还跑回来了呢。大当家用兵如神，她就在襄阳，既然她下令攻城，那我们肯定是能攻下襄阳的。若是再坚持一会子，杀了那个城墙上的大官，肯定让他们军心大乱，襄阳城说不得就不攻自破了。”

　　旁边方才还在和他争吵的荆军，还在一旁应和着：“是啊是啊，二当家，咱们就不该跑。”

　　石景年带这些荆军攻打襄阳，本就是看中了他们的无知和鲁莽，但是现在着实被气到了。

　　若不是瞎子，便能看出城墙上如履平地的那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都不是难事。若是再拖一会儿，城东的襄阳守军赶来，他们才是死到临头。

　　但是石景年也不能明说，毕竟是他假冒李云娘的命令下令攻城。

　　他回头遥遥望向襄阳城的方向，心中下了决断：不能让李云娘活着回来。

　　石景年面上毫不动怒，甚至还露出个笑容，他对那几人道：“大元帅自然是用兵如神，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大元帅下了错误的命令，若不是我及时让弟兄们撤退，这次折在城门口的兄弟可就不止几百人了。”

　　这番话这些荆军倒是能听得懂，况且他们方才提起李云娘，也并非是唯其马首是瞻，不过是皆李云娘来阴阳石景年罢了。

　　这些人都是加入荆军不就，大部分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虽然跟随荆军认李云娘为大元帅，实际心中仍瞧不上女人，对其并无多少敬重。

　　石景年的话一出，这些荆军便接受了，毕竟相比于一个女人用兵如神，他们更能接受李云娘指挥失误。

　　石景年见众人冷静下来，他又道：“我们撤退及时，这片密林方圆近百里，那些襄阳的守军的决计追不过来的。
　　不过经此一役他们一定会加强西门的兵力，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林子东北方向已经距离襄阳北门不远，我们今夜稍作修整，明日赶路去北门埋伏，半夜攻打北门。后日入城，城里的金银财宝便都是咱们的了！”

　　荆军欢呼雀跃，仿佛已经骑着高头大马踏着守军的血肉大摇大摆进了襄阳，他们本是村子里无所事事的游民或者恶霸，李云娘在江陵时绝不允许他们抢夺财宝，掳掠妇女，如今李云娘不在，他们大可以进襄阳潇洒了。

　　众人觉得此处安全，便也不慌不忙往大本营走去。

　　这厢，明昭还带着人马往前跋涉。

　　方才她跃至半空，便是为了寻找荆军的踪迹。

　　明昭从鸟雀惊起的方向和零星的火光中看出荆军朝着林子的西北方撤退。

　　由于荆军对这片密林更为熟悉，且明昭为了等支援的七军，在荆军撤退后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出城追击，等明昭来到密林时，荆军已经进入密林深处。

　　不过明昭已经找准方向，她下令让七军士兵分散开进行搜查，既能保证没有疏漏，也能确保一旦出现异常，周围人能立刻反应。

　　头顶已看不到月亮与星空，只有茂盛的枝叶，林中黑得不见五指，更看不清脚下的路。

　　将士们身披甲胄，在泥泞的林子里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虽是寒冬之夜，但不一会儿身上便热起来了，口中的热气随着喘息变成一片片白雾。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始终坚定地跟随着最前面带路的刺史大人，七军的将士们从没有怀疑过，神武的刺史大人会迷失方向。

　　突然，明昭站定，抬起一只手，示意后面停下。

　　众人见眼前一切正常，心中虽茫然不解，但均依令停下。

　　众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随着数千名将士停下脚步，这片林子便骤然安静下来，连一丝丝声响也听不到。

　　不，还是有听觉敏锐的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他们屏气凝神，支起耳朵仔细听，终于，听到风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谈笑声。

　　明昭慢慢提起手中的剑，月影剑在暗黑无光的林子里，剑锋似氤氲着一层乳白色的光芒。

　　明昭下令道：“全力奔袭一百丈，注意隐蔽，突袭荆军！”

　　林中突然起了狂风。

　　这股风是安静的，更是锋利的，这是一支暗夜的修罗阴兵，悄无声息收割性命。

　　荆军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在荆军的大本营，虽然有设置值守的士兵，但是这些流民出身的军队本就不怎么服从管教，今夜又匆匆撤退，一个个心里都不爽快。

　　不是闷头大睡，便是三三两两聊天吹牛。

　　七军突袭荆军大本营，在这片林中的空地上，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将地上一道道蜿蜒的黑色液体，映照出它们鲜红的本色。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但毕竟荆军人数众多，且深处林子中，两队人马也无法拉开阵势全力相斗，虽然七军在明昭的指挥下十分有序，前面的七军毫不恋战，冲锋在前，后面的七军收尾仔细，全力围剿，荆军败势早已显现。

　　石景年兄弟二人自然也觉察到了，石景年双目圆睁，目眦欲裂，他对这些荆军虽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们是他复仇的希望！

　　时景岁低声劝道：“哥，留得青山下，不怕没柴烧，咱们往南边撤吧，回江陵去！”

　　石景年眯着眼睛，远远望了一眼七军之中最显眼的那个身影，虽面目模糊不清，但他一眼便认出，这人是城墙上那个官。

　　深吸一口气，石景年下令道：“跟我走！”

　　明昭早就看到大本营最核心的营帐，也知道众人簇拥着的那个男人便是荆军的二当家石景年。

　　但是明昭并不急于擒贼先擒王。

　　她没有远离七军的范围，反而是混迹在七军之中，为七军填补疏漏，挡下荆军的明枪暗箭，极力减轻七军的伤亡。

　　见石景年有逃跑的迹象，明昭弯唇一笑，高声道：“右翼随我追捕荆军，左翼在后清理战场，不留任何疏漏！”

　　七军随即快速而有序地分成两队，如灵巧的蛇一般，跟随他们的首领，追捕猎物。

　　这次突袭，荆军损失的人马远超攻城，不过此次前来攻打襄阳的荆军人数超过二万，虽然此刻仓皇逃离，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况且，明昭率领的兵力实际不过数千，现下不过是荆军过于慌乱，且夜黑林深，才没有发觉，若是荆军发觉前来突袭的七军人数如此之少，只怕会立刻反逃为功，拿人数拼也能拼死七军。

　　不过明昭丝毫不在意。

　　见荆军如她所料，往西南方向逃跑，明昭便带着右翼七军，紧紧追了上去。

　　石景年带着上万荆军快速在密林中逃窜时，他心中并没有太过担忧。方才眼见近在咫尺的报仇机会消失，他怒极攻心，恨不得上前与明昭拼命。

　　但是冷静下来，石景年觉得回江陵也是一个机会，如今李云娘还在襄阳，只要放出消息，荆军的大当家混进了襄阳城，李云娘被抓不过是早晚的事。

　　虽然今晚损失了一些人手，但是襄阳守军注定是无功而返了，他对这片密林十分熟悉，那个武功高强的大官是决计抓不住他的。

　　想到为首那人，石景年心中不止是仇恨，更有种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扭曲地妒忌。

　　为何生来都是人，他们卑贱如泥，一生都在苦苦挣扎，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一丝希望，转眼便被那些权贵随意毁掉。

　　而有的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每日只需纵情玩乐，安享富贵，那人的一身武艺，绝非寻常人家能培养的，且那人一身贵气，瞧着便是哪家的公子哥。

　　那么年轻，便能率领襄阳守军，这个公子哥的官职绝对不低。

　　今晚让这个公子哥无功而返，石景年心中有几分得意，他最恨的便是这些人上人。

　　时景年在夜色中，想到即将成为荆军的大当家一时心头火热，想到惨死的妻儿一时又心中发冷，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追兵渐渐没了声音。

　　不等石景年放松心神，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无数身披甲胄的襄阳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