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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阎罗索命 ...

  •   “变天了。”
      戚十方仰头望向天边,黑压压的云层从远处聚集起来,就连路过的风都好像带着水汽。
      小二抬起手遮在眼睛上方也看过去:“可不是,这才晴了半日又要下雨了。几位客官还是快些上路,若是运气好,翻过前边那座山有个破庙还能避避雨。”
      “多谢。”戚十方掏出一把铜钱放到桌上,招呼陆知命和燕飞飞,“我们走着?”
      “哎呦,谢客官,谢客官,几位客官慢走啊。”小二捧着铜钱笑得合不拢嘴,凑到嘴边亲了一下又看着几匹马扬起的尘土喃喃自语,“啧,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那马都跟旁人不一样。”
      戚十方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那间破庙,那破庙年久失修,墙壁斑驳,朱红色的大门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在丛丛大树遮挡下泛着阴气。
      “爹,我有些害怕。”李河往李海身边缩了又缩,企图将自己缩成一个圆团。
      李海一边将削去了外皮的树枝加进火堆一边安慰道:“乖,不害怕啊,有爹爹在呢。”
      “爹,阎罗殿的人还会再来吗?”
      李海沉默了片刻说道:“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又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别管爹了,你自己逃命去,逃到烟霞镇见到谢星竹你就能活了。”
      “可,可谢星竹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吗?他真的会帮我们?”
      李海苦笑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赌一把了,谢星竹我见过,眼神清明,一身正气,颇有君子之风。”
      李河这些日子一直扮作男子,无时无刻不是战战兢兢生怕露出端倪教人看破,此时四下无人才露出些小女儿情态,可前路茫茫,生死之重,又哪是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子能扛得住的?她依偎在父亲身旁,篝火暖人,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只听“吱呀”一声,冷风随着洞开的大门灌进破庙,李河一个激灵,蓦然清醒过来,紧紧握住剑鞘,警觉地看向门口。
      燕飞飞的大嗓门随着风游荡在破庙的每一个角落:“嚯,这庙里供的是什么?看着怪吓人的。”又惊讶道,“这不是李大叔和李姑娘吗?你们也在这避雨啊?”
      李海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放下,“原来是三位少侠,还真是赶巧得很。”
      燕飞飞见到李家父女二人手中宝剑,登时想起自己被骗的事,不由自主的阴阳怪气起来:“你们做生意的也会使剑啊?”
      李海回答得滴水不漏:“略知皮毛而已,走商时难免遇到歹人,带着壮壮胆。”
      戚十方眯了眯眼环视四周,四下里一片昏暗,一丈多高的佛像一手持剑一手握着绳索,在隐约火光下怒目圆睁,叫人心惊。
      他在火堆旁坐下,问道:“赶车师傅呢?”
      李海解释道:“我与那车夫闲谈时得知他家中老母尚在,此行山高水远,他那老母独自在家无人看顾恐有不便,我便叫他回去了。”
      戚十方点了点头,对燕飞飞说道:“这尊像叫做不动明王,以愤怒相降妖除魔,那剑是智慧剑,斩烦恼之根,绳索是金刚索,捆十方恶魔。”
      轰隆隆的雷声乍然响起,李河吓得一哆嗦,但又不想在燕飞飞几人面前露怯,只得抓着衣角故作镇定。
      陆知命幽幽说道:“听闻不动明王曾发誓愿,‘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法者得大智能,知我心者即身成佛。’不知戚公子是佛还是魔?”
      戚十方答道:“花开生两面,人生魔佛间。此刻的我是善,下一刻的我若是暴起杀人便是恶。不知陆先生又是以何种标准来评判一个人是善还是恶?”
      燕飞飞一脸蒙逼:“你们在说啥?什么佛魔善恶的,好便是好,坏便是坏,哪有那么多不相干。”
      李海却似有感而发:“一个人若是过去助纣为虐犯下滔天大错,是恶,但他痛改前非想要弥补过错,是善。那这人究竟是善还是恶?”
      李河赶忙说道:“那自然是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李海又问道:“一个人若是人前乐善好施,与人和气,人后却心如蛇蝎,不择手段,那他究竟是善还是恶?”
      一时之间无人应答,只听闻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屋内火光明灭 ,将人影照上墙壁,肢体扭曲,张牙舞爪,恍若魑魅魍魉,又有不动明王斩妖除魔,破庙里的几人此时竟与蝼蚁无异。
      良久之后陆知命才说道: “人生海海,从心而已。”
      戚十方不禁怔了一怔,想起师傅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小子,你记住了,世人都道公道自在人心,可人心本就是偏的,公道二字易读难写,人生于世,不过问心无愧。”
      思绪万千间又听李海大笑起来:“好一个从心而已!”李海放声大笑牵动了伤口又开始咳嗽,他一边冲李河摆手一边说道,“咳咳,此时若是有酒,咳咳,李某定当,咳咳,定当敬少侠三杯。”
      “奴家倒是有酒,就不知李掌门敢不敢喝?”一阵香风袭来,一名红衣女子撑着一柄红伞施施然走进破庙。
      燕飞飞好奇地打量她:“这姑娘是谁啊?李大叔的朋友?”
      李海面色沉重:“这是阎罗殿的杀手,玉面罗刹郑红珠。”
      郑红珠咯咯娇笑起来:“李掌门竟然认得奴家,真是教人喜不自胜。”
      李海持剑阻挡在众人身前:“这三位少侠与李某素不相识,只有今日避雨之缘,还望郑姑娘不要伤及无辜。”
      燕飞飞脑子一热,“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李大叔,我们帮你!我师傅说了,行走江湖就是要讲义气!”
      “啪”的一声,陆知命手中的树枝断成两截,他面无表情将树枝扔进火堆:“你三师祖也说了,行走江湖不要惹事生非。”
      燕飞飞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可大师祖也说过,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戚十方插话道:“阎罗殿在江湖上可没什么好名声,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哦?替天行道?口气倒是不小。”段恒出现在门口,他带着一身风雨走进破庙,看到在场几人后很是意外:“怎么是你们几个?”
      燕飞飞也很诧异:“段大哥?”
      段恒叹了口气,举起手中宝剑:“此事原本就与你们无关,若是现在离开,日后相见还有一杯酒的交情。”
      郑红珠不耐道:“废话什么,直接杀了便是。”话音刚落便一甩衣袖,一道红绫直取李海面门。
      燕飞飞闪身上前一把拽住红绫:“欺负伤残算什么本事!”
      郑红珠面上巧笑嫣兮,手中动作却又狠又辣:“奴家这几分本事杀你却也足够了。”
      说罢足尖一点冲向燕飞飞,红绫飞舞,发丝飞散,露出她那张半边俏丽半边丑陋的脸。
      燕飞飞脚下蜻蜓点水般一动,身子一扭便躲了过去,闪躲腾挪间还得空冲郑红珠做了个鬼脸:“难怪披头散发的,原来是个丑婆娘。”
      “呵呵呵,”郑红珠控制着红绫,柔软的缎子在真气催动下化作一把杀气四溢的刀,“看老娘不划花你的脸!”
      “燕大哥小心!”李河情急之下拔出剑来想要与燕飞飞一同迎战,却被戚十方劈手夺了剑去:“借剑一用。”
      戚十方挽了个剑花,朝段恒礼貌一笑:“段兄,得罪了。”话音未落便一剑刺了出去。
      段恒长剑一摆做出格挡之势,双剑碰撞发出一声铮鸣,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后撤,又再次提剑上前,你来我往间竟不分伯仲。
      “爹……”李河咬唇看着破庙中缠斗在一处的四人,满心焦虑。
      李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且看看。”又赞叹不已:“燕少侠好俊的轻功!戚少侠的功夫怎的……好像有些邪性?”
      陆知命也在观察战局。
      只见戚十方步法精妙,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了九宫八卦,进退间虚虚实实犹如雾里看花,不可捉摸,实在是奇诡的很。
      陆知命微微皱眉,与步法相比戚十方的剑法实在是有些平平无奇,看似与段恒旗鼓相当,实则全靠那精妙步法弥补不足,一味地只守不攻,落败是迟早的事。
      段恒也瞧出了其中关窍,攻势更加迅猛,一招未止便又生出下一招,剑气纵横,颇有雷霆之势。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人眼花缭乱。十几剑之后只见戚十方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擦去嘴边一点鲜血,苦笑道:“兄台好身手。”
      段恒面上不显,心中却很是疑惑,方才那一剑戚十方已卸了近八成力,倒好像是他自己暗中运气飞了出去。
      另一边郑红珠见段恒一击得手,而自己这边燕飞飞好似滑不溜丢的一尾鱼,不禁心中焦灼,又见李海虽摆出防御之姿,但他有伤在身,身旁还有李河这个累赘,眉头一挑竟虚晃一招朝李河袭去!
      “不好!”
      戚十方见状想要前去支援,却被段恒再次缠上:“戚兄,生死搏杀中分心可是大忌。”
      李海一掌推开李河,只转眼间红绫便席卷而来,他甚至来不及拔剑便被一股阴柔力道震飞出去撞上墙壁,原来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轰然倒塌将李海压在了下面。
      “爹!”李河飞奔过去,带着哭腔扒拉着残垣断壁,李海面色苍白,从下巴到胸前一片血糊糊的,“爹!你醒醒啊爹!你别吓我啊爹!”
      “不要脸!”燕飞飞急红了眼,见戚十方再次被段恒打飞,头一次痛恨自己武功低微无能为力,只能冲着陆知命跺脚,“师叔!救命啊师叔!”
      陆知命叹了口气,只见他提起竹杖腾空而起,竹杖轻点,直打郑红珠膻中、鸠尾、巨阙与气海,郑红珠长袖飞舞,红绫却被附在竹杖上的气劲撕得粉碎。
      郑红珠一时惊诧不已,这红绫中织进了千年冰蚕丝,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如今竟被一根竹杖震碎!
      霸道气劲迎面而来,身为杀手早已刻进骨子里的冷静使得郑红珠没有徒手去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棍,她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半空企图躲开,竹杖却像长了眼似的变了道削向她的肩膀,这一击似乎蕴含了千钧之力,郑红珠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被击飞,锥心剧痛透过肩膀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她尚未爬起,下一击便已经到了 ,破空声之后,郑红珠整张脸都嵌在了泥土里,后脑勺被敲碎,乌黑的长发混着红白液体,惨不忍睹。
      陆知命提着滴血的竹杖,面无表情转向段恒,段恒心中一惊,只觉得他比自己还像是个杀手。
      陆知命手腕一动,竟是挽了个剑花,以竹杖为剑攻了过去。
      戚十方急忙后撤退出战圈,目不转睛盯着陆知命和他手中竹杖。
      陆知命的身法与燕飞飞出自同源,却少了几分轻盈灵动,多了些沉稳霸道,游走间犹如惊雷划破长空,带着肃杀之气。
      他的剑法招式也如同那支竹杖一般简单利落,没有分毫余赘,一招一式直取对方命脉。
      段恒见到郑红珠的惨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那剑招却好似似曾相识。
      戚十方见段恒命在旦夕竟然还能走神,一时哭笑不得:“兄台!再不回神就要去见阎王爷了!”
      段恒猛然回神,竹杖已行至眼前,他赶忙举剑格挡,只觉得那竹杖沉重无比,他被震得虎口生疼,险些握不住剑,胸口更是一闷,一股腥甜涌上咽喉。
      段恒当机立断俯下身一个驴打滚躲开下一剑,他爬起来,满身尘土,形容狼狈:“药王谷陆危月是你什么人?”
      陆知命收起满身杀气,低声咳嗽了几声,又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正是家师。”
      段恒一时错愕,脱口而出:“你怎么看着年纪比你师傅还大?”
      陆知命冷笑回答:“关你屁事。”
      他被李河的哭声和雷雨声搅得心烦,又不耐烦问道,“还打不打?”
      “打个屁!”段恒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陆危月那个变态的徒弟谁他妈打得过!”
      燕飞飞看看郑红珠的尸体又看看段恒,有些不理解:“你、你不给她报仇啊?”
      “身为杀手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自己技不如人,命该如此。”段恒走出门去,大雨如瀑,他却走得很是潇洒,“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掺和这趟浑水,阎罗殿的杀手可是很缠人的。”
      李河见段恒离开,冲陆知命哭喊道:“你为什么不杀他!?”
      陆知命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爹的是郑红珠。”
      “他们是一伙的!他、他们杀了我爹!”
      陆知命翻了个白眼,冷酷无情:“关我屁事,想报仇自己去。”
      “师叔!”燕飞飞看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安抚李河,“李、李姑娘,你……你……唉,你节哀罢……”
      陆知命叹了口气,摸出几根银针扎到李海胸口。
      李河尖叫起来:“你做什么!”
      陆知命烦躁极了: “不想他死就闭嘴。”
      戚十方柔声安抚道:“李姑娘稍安毋躁,陆师叔医术极好,你爹说不定还有救。”
      片刻之后李海吐出一口淤血醒了过来。
      李河喜不自胜:“爹!爹你没事了!”
      陆知命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他有事,心脉重创,神仙难救。抓紧时间交代后事吧。”
      李海靠着李河坐起来,气若游丝:“我骗了你们。”
      “我本名李天海,青阳派第五代帮主。这是小女李朝云。”
      “要取我性命的是聚贤山庄庄主,谢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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