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同人文》籽喃

13、第 13 章

　　佛陀笑眯眯的，等待我过去。走近他身边，他凑近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估量了一下我衣服的厚度，说道：“你穿这么多，要脱一点吗？我帮你拿。”我拍掉他那只轻轻捏着我肩膀的手：“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完这句话，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研究所的其他人，只有佛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孤零零地撑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怪不得没有研究所其他人，这不是以研究所为名义的接待，而是佛陀以个人名义向我发起的关心。“你怎么天天跟着我？”我回忆起在研究所工作生活的情形，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该不会没好朋友吧。难怪看你孤零零的做事。”佛陀表演出经典的皮笑肉不笑，咬着后牙根装作吃瘪地回道：“是啊，这么多年只有你这一个密友嘛。但是你的朋友真的好多啊，每次吃饭都被挤得坐不下去来跟我这孤家寡人坐在一起吃饭。”佛陀说完，似乎还略带挑衅地看了我一眼，看我没话说，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我琢磨琢磨半天，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谁叫天才总是孤独的呢？”佛陀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我向上看去，发现自己只到佛陀的脖颈处，又想到普遍身高矮小的政府办公型人造人，先前3406伏在我胸前凌乱的发丝似乎还在刺挠我的心。我不自然地摸了摸脖颈，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佛陀依偎在我身上的样子，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不断用手摸着脖颈，想让鸡皮疙瘩快点下去。佛陀的目光投了过来，面无表情，却猛然出手，拿开了我护着脖颈的手。另一只手就快速地在我下巴和颈部交接处蹭来蹭去。我有点恼羞，快速避开：“你摸什么！”佛陀装作无辜的样子，收回了手：“好神奇。”“神奇什么？”佛陀摊摊手：“我没有这样的机能。”我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生存必备吗？”佛陀看了我几眼，没有再说下去。人造人的眼眸应该是看不出情感的才对，可我觉得他莫名的悲伤。愧疚感在作祟，手不自觉蹭上他的背，安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这么喜欢，我做一个送你就是了。我在心中暗想道。
　　路不长，想着想着的时候就走到了那辆自行车旁。我看着那老旧的牌照，不禁问道：“这么念旧吗？”佛陀已经跨腿坐上了坐垫，拍拍后座，笑道：“可以自由掌控的东西让人会安心很多。”我不解：“其他交通工具不是也可以自由掌控方向吗？”佛陀微抬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压着自行车转轴转动起来，佛陀的身体一耸一耸，声音也飘散在空中：“不一样的，倚靠自我做动力才是最好的。”
　　自行车转动时稳时快，温良的风从肌肤划过，似乎浅浅抽离附着在心中的阴霾，一点点地，心中开阔轻松起来。
　　行至研究院门口，已经过了许久，太阳的光辉一点点暗下去。佛陀从储存室出来时，手中拿着几袋重重的包袱，我这才想起，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不少东西。我迎上去，从他手中接过几袋：“抱歉，让你破费了。”佛陀很大度的样子，浅浅微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
　　我们之间？我抬头看着佛陀的表情，佛陀也瞟了我一眼，视线相撞之间，我低下头去。人造人这点确实不好，完全仿制人类的面部表情，连真心实意还是客气讨好都看不出来，只有一个赤裸裸却如何都分析不出来的笑。都不了解对方心意，都不了解对方底细，对着一个政府派来监察的“卧底”说着什么我们之间。人造人和人类都有自大之处。
　　我沉默着向前走去，进行身份验证后，大门缓缓开启，白色的墙壁映入眼帘，让人有点不舒服。原本吵闹着工作的人们，看到我和佛陀走进来，忽然诡异的寂静了两秒。我皱着眉头，不适感更重了。
　　研究院很快又重新归为吵闹。我扫视一周，在其中看到不少个熟面孔，可他们很快地背过脸去，和其他人一样假装忙了起来。打印机打印的“刷刷”声，嘈杂的人声，凌乱堆放的白纸，还有突兀的红色标语：“平等奋进未来”，一切都让人心乱了又乱。我忽然可悲地意识到自己的自大之处，和这些同事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年，不交心不交底，却盲目地认为都是些良善之人。
　　我沉默地走过前厅，向研究室走去，人声渐渐稀薄，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才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跟着我。我暂缓脚步，等到佛陀和我并进。
　　佛陀俨然没受影响的样子，他轻声地问道：“怎么，伤心了？”“没有。”我毫不犹豫地说，心中忽然明白所谓“我们之间”，在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的我们之间。“怎么不问问我伤不伤心，毕竟我的排名可在你前面呢。”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情还要分清第一和第二吗？”佛陀思虑一下，开玩笑的说：“毕竟我没上过什么榜单呢。”“哦，是吗？你很快就要上在我心里最欠的人的榜单了。”佛陀咧开嘴笑了笑，打趣道：“你这么说我会伤心的。”我抬头打量他一眼：“你难道还会为这种事伤心吗？”佛陀很快收回了表情，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不会。”
　　我没有收回目光，细细看着他的表情。佛陀吊儿郎当的形象并不少见，多数是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大抵也是因为孤独了很久所以格外放得开吧。嘴上锋利，可都是些无关轻痒的钝刀子，一刀下去，也就只是肌肤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突然有点好奇，这样的人真正刺痛的刀子该是什么呢。细细数来，不仅是他对我知之甚少，我对他也是一无所知的。
　　佛陀也没有再开口，走到他的套房时，和我挥挥手，闪身进去了。空荡的小道里没有过客，我拉开自己的房门，转身倒在床上。虽说不愿去想，但总归是不能逃避的。我随手拉起被子盖在半身上，看着洁净的天花板，萌生出不现实的感觉。
　　真像是大梦一场空，空留余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