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诗意起》摘月的虫子

15、那个女孩叫施意

　　回到病房，秦随看见父亲正站在窗边张望。
　　秦父：“他一来我就看见了，这车可不便宜啊！本地车牌，有钱人啊！”
　　秦随：“那也跟你没关系！”
　　秦父：“也可以有关系。”
　　秦随瞬间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秦父转身，坐回病床上，看着秦随的神色变化。
　　秦父：“没什么意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秦随：“你别打什么歪主意，那个人你惹不起！”
　　秦父：“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也不干。我渴了，儿子给我倒杯水。”
　　秦随走到床头柜旁，徃纸杯里倒了热水，刚放下开水壶，端起纸杯正要转身。就在这时，就在这个他最不设防的瞬间，一直看着他的父亲，开口说了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秦父：“那个女孩，叫施意？”
　　纸杯倾倒在床头柜上，滚烫的开水洒在秦随的手指上。
　　秦随好像没有了知觉，只是弯着腰，愣在了当场。脑中响起了尖锐的嗡鸣声，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溺水一样的窒息感。
　　秦父看见他这个反应，立马确定了，病历本就是那个女孩的。
　　秦随僵硬地直起身：“你说什么？”
　　秦父：“行了，你是我儿子。”别演了。
　　秦随：“你说过不找麻烦。”
　　秦父：“我就问个名字，至于吗？你喜欢她啊？”
　　秦随：“没有，你胡说什么？”
　　秦父：“你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么紧张我知道她，还说不是喜欢她？儿子，听我的，去把她娶回来！”
　　秦随有点崩溃：“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父：“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为你考虑，为咱家好啊！一个家里不能没有女人，你妈没了，家里就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是不行的！正好，你喜欢她。我看她也是个好姑娘，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过脾气嘛，小问题，磨一磨，教育一下就好了。最主要的是她家里有钱！那辆车，就是一个移动的房子！而我又不是钱可以解决的，现在他们家肯定觉得亏欠我，你这不就白得一个便宜媳妇嘛！”
　　秦随只觉得这些话不堪入耳，他烦透了他父亲的思维方式。
　　秦随：“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父有点绷不住了：“秦随！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别给脸不要脸！娶她是你唯一的出路，你当医生到现在挣了几个钱？啊？他们家一个车牌顶你几年的工资了！”
　　秦随转身，他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令他厌恶、恶心的人。
　　秦父：“好！你不娶是吧！那我自己来，正好我现在也是单身，那个女孩姿色不错，虽然有点小，但我也能凑合凑合……”
　　“嘭！”
　　话没说完，秦随一拳打上秦父的嘴巴，阻止他说更多侮辱性的话语。秦父被打翻在地，一个病历本也随之掉在了地上。
　　秦随立马捡起，封面上是女孩工整的字迹。秦随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他疯狂地撕扯着病历本，碎片散落了一地。
　　秦父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轻蔑地笑了笑：“撕吧！我去不去找她就看你的表现了！还说不喜欢她？都为了她打你爹。不过这是好事，男人嘛，就要有血性！哈哈哈哈！你真是越来越像我了，不愧是我儿子！哈哈哈哈！”
　　秦随看着地面的碎片，想到了他的人生，那比这地上的碎片还要破烂的人生。本以为一切会向好的地方发展，结果在他满怀希望时给他致命一击。
　　秦随以平静的口吻说：“10点钟，医院天台。那里人少，我安排你们见一面，算是见家长了。”
　　秦父：“好儿子！终于想通了？听我说啊，我可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害你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父子俩好！你听我的准没错！”
　　秦随：“爸，你得帮我啊，你上次吓到人姑娘了，你道个歉，然后我才好进行下一步。”
　　秦父：“我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样的。放心！为了咱家，我一定真诚地道歉，要我跪下磕头都可以！”
　　秦随：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了，你得知道，我跟你，完全不一样。
　　秦随不愿再看他一眼，转身道：“那我先去安排，你一会儿上来，别迟到。”
　　秦父：“好嘞，儿子，我需不需要……”
　　将身后的声音完全屏蔽，秦随迅速地远离那个房间，他靠在拐角大口地喘着气。遇到一个路过这里的医生，是他同科室的男医生。
　　那个医生看见他，走近说道：“秦医生，好多天没见你了，你怎么在这啊？对了，之前我去诊室接班时看见桌上放着一个病例本，医生栏是你的名字。虽然现在都有电子病历，但我想着没准你留着有用，就顺手放进你柜子里了，你看见了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随眼眶湿润，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秦随抬头，绝望地笑了一下。他没有看那医生一眼，往楼梯走去。
　　医生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没太在意，耸耸肩莫名地继续去工作了。
　　秦随一节一节地楼梯往上走，他的脑海中闪现无数的记忆碎片。
　　“知道怎么驯虎吗？”
　　“幼虎尚知反抗，你呢？”
　　“秦先生，根据法律规定，若想加重刑罚，必须证明您的母亲死于家暴，而且要证明您的父亲存在主观故意。”
　　“如果证明不了呢？”
　　“之前有报过警吗？有没有留下记录？”
　　“没有。这样有什么影响吗？”
　　“如果留下记录的话，会好办很多，具体还要看你的伤情鉴定报告。”
　　“那如果能判，最高能判多久？”
　　“根据法律规定，三年至七年不等，若能证明主观故意，则可以更久。”
　　呵呵，七年，即使妈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使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困住你七年。
　　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照进阴暗的楼梯间，照亮了秦随的全身。阳光刺眼，秦随下意识避开了眼睛。
　　那一刻，秦随脑海中想起，那个仿佛天塌下来也可以支撑一切的男人跟他说：“秦随，不要让我的女儿觉得帮助他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秦随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女孩，她用一双干脆而又坚定的眼神看着秦随。秦随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砰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