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诗意起》摘月的虫子

13、困住你的铁链

　　马林苏任劳任怨，拨通电话：“秦医生，你在医院吗？”
　　“医院没事，是我个人想见一下你。”
　　“可以，你到我办公室。”
　　挂断电话，马林苏对施行说：“巧了，人就在医院，马上过来。”
　　施行：“嗯，谢了。”
　　马林苏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得被呛到昏天黑地。
　　马林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来几遍。”
　　施行丢了一个眼神，并表示不想理他。
　　马林苏：“我是真好奇，除了郑大美女，还有什么能让你施大少爷这么坐不住，大清早就杀来我办公室？”
　　施行眼神不悦：“土豆。”
　　马林苏：“得得得，我就这么随口一问。也罢，你说会自己跟我说那我就再等等。”
　　施行沉默着，直到门口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
　　马林苏：“进。”
　　秦随走进办公室：“马院，您找我？施教授，您也在？”
　　施行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马林苏，歪了一下头，很明显的逐客令。
　　马林苏：“咳咳，我出去买杯咖啡。”
　　马林苏走后，周围陷入了一丝很微妙的尴尬气氛。
　　秦随：“教授，您找我有事？”
　　施行：“4天前，我是那个女孩的父亲。”
　　秦随很惊讶：“施意？原来那么勇敢的女孩是您的女儿！她还好吗？”
　　施行：“不好，她被吓到了，精神高度紧张。”
　　秦随：“真的对不起，让她经历这种事情。”
　　施行：“该道歉的，不是你，我今天也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秦随：“不过，我很感激她。教授，感谢您的女儿救了我。”感谢她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凳子砸下的一瞬间，我才感觉到我是活着的，我还可以呼吸。
　　施行：“真心感谢的话，就拿出行动。”
　　秦随：“教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把那天的实情说出来，也绝对不会让您女儿的生活受到打扰。”
　　施行：“我看过你的论文，很优秀，也很有自己的思考。”
　　秦随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教授为什么忽然提到论文的事情。
　　秦随：“您的意思是？”
　　施行：“知道怎么驯虎吗？”
　　秦随：“大概知道。”
　　施行：“那你觉得困住你的铁链是什么？”
　　秦随：“……”
　　施行：“我相信你不会供出我的女儿，但你的父亲呢？他总有一天会醒的，到时候你怎么办？还是扮演幼虎的角色吗？幼虎并无反抗之力却尚知挣扎，你已经成年了。”
　　秦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家庭存在的问题，但也仅限于步入大学之后。他开始接触到正确的价值观，知道了一个健康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也开始明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本就是很奢侈的事情。那些他懦弱的母亲、狂躁的父亲没能教给他的，他在大学里疯狂汲取。
　　但那又怎么样？理论知识掌握得再丰富，只要一回到那片四方的天地，他就连反抗的尝试都不敢有。因为他的母亲会哭着祈求他，让他听他父亲的话，这样他们娘儿俩才会有好日子过。他知道，他能去上大学，是母亲偷偷放他走并塞给了他学费，母亲肯定又承受了非人的折磨。
　　他可以反抗，但如果他不在，又是母亲一个人承受这些。于是，他又一次妥协了。他看着撕心裂肺恳求着他的母亲，本就摇摇欲坠的反抗之心彻底下落，摔个粉碎。
　　母亲拉着他的手臂，一个劲儿地说：“别！别跟你爸对着干！”
　　这样的母亲，直到死，都觉得父亲是爱她的。因为狂风暴雨之后，是转瞬即逝的彩虹。父亲会疯狂地给母亲道歉，给她买花，给她做一顿饭，说一些悔恨的话。母亲就这样被哄好了，如此循环往复。
　　长此以往，秦随也逐渐失去了反抗的意识。他只条件反射地记得一句话：“别跟你父亲对着干。”
　　这一切的一切，在施意的那一砸之后，似乎戛然而止。他昏暗的世界重新裂开了一个口子，早就麻木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原来，一个小姑娘都拥有可以打败父亲的力量。
　　施行：“这一次，是我的女儿救了你。下一次呢？你希望谁来救你？换句话说，你拿什么保证我女儿的生活不会受到影响？你如何控制你父亲的行为？”
　　秦随：“教授，我知道了。”
　　施行：“说说看。”
　　秦随：“其实我一直都有悄悄留着我母亲的伤情报告，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一直很犹豫，怕一击不中迎来更严重的反噬。结果一拖再拖，还让您女儿承受痛苦，真的对不起。”
　　秦随诚恳地说完，90度鞠躬。
　　施行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还可以，不算太无可救药。起来吧，少年的腰应该是挺立着的。手机给我。”
　　施行在秦随手机里输入了一串数字，保存为骆律师。
　　施行：“这个是在这个方面很有经验的骆律师，你可以去咨询他。”
　　接着又输入了另一串数字
　　施行：“这个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直接打给我。不用怕打扰，毕竟这也关乎我的女儿。你父亲醒了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施行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问：“你的银行卡号是多少？”
　　秦随：“这个不用了。”
　　施行：“你刚工作没几年，住院开销大，找律师也要花钱。这个当你借我的，按银行利率算利息。”
　　秦随最近确实焦头烂额，四处奔波，就差去借高利贷了。甚至他还动过要不直接就放弃治疗的念头。可是他想到了那个女孩，想到了她坚定地砸下椅子，然后回过神来受惊的眼神。那个勇敢的女孩如果得知自己成了杀人犯……他不敢再想。
　　施行此举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还是在考虑他自尊的前提下。
　　秦随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如果有机会报答你们，我一定肝脑涂地。
　　秦随不知道自己跟施行说了多少遍谢谢。
　　施行离开办公室之前，回头郑重其事道：“秦随。”
　　秦随：“教授？”
　　施行：“不要让我的女儿觉得帮助他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秦随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施行走到楼梯拐角，不出所料看见一只小土豆倚在栏杆上打游戏.
　　施行：“回去吧。”
　　马林苏：“聊完了？”
　　施行：“嗯，他还可以。”
　　马林苏：“呦！施教授也会夸人呀！”
　　施行：“走了。”
　　马林苏：“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啊？”
　　施行：“下次吧，今天没空。”
　　马林苏：“你课题这么忙？”
　　施行摆了摆手，回头往电梯的方向，边走边说：“陪老婆～”
　　马林苏：“我……”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楼梯道的土豆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老婆～你们家大少爷他又欺负我！”
　　施桦对于自己老公和弟弟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一直相爱相杀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心想：这不是基操？
　　施桦：“你说吧，想怎么着？”
　　马林苏：“等你回来，我们天天去他家蹭饭，我天天烦他，烦死他！”
　　施桦笑着：“行，还有呢？”
　　马林苏：“我也要在他面前秀恩爱，我……”
　　马林苏说了一堆孩子气的话。施桦也一句不落地回应着，回复的话略显敷衍。但字字有回音的感觉，马林苏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