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贱恋爱实录》零氪npc

2、迟早

　　十七八岁青春年华里，少男少女对性别的区分在某种方面上达到了顶峰。他们在同性面前真实自我，在异性面前拘谨虚伪。如同磁铁的南极和北极，自觉的远远地隔开，然而，一旦有了拉近距离的机会，他们便很容易脱离控制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姜来和顾言一的频繁接触很快引起了火眼金睛的同学们的注意，两人常常坐到一起讨论题目，有来有回地回赠着礼物，甚至偶尔还会并肩同行，状似从容不迫地聊天。

　　二人间的关系在隐秘中飞速发展，伴随着的是发酵更加迅疾的流言。有关情爱的绯色新闻简直是高中生活中的兴奋剂，很快他俩的名字就一起出现在了实验班间流传着的八卦谈资中。

　　一直以来，几个实验班的体育课都被排在周二周五下午的第二节课，体育课短暂的几十分钟，是这些学生明目张胆跨班交友的难得机会。

　　五月末六月初，下午时分，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学生绕着操场小跑了两圈，再忍着燥热做一套健身操，走完这两项流程后就迎来了期待已久的自由活动时间。

　　他们倏地又精神抖擞了，有限的运动器材被一抢而光，羽毛球场篮球场台球场瞬间被抢占满了。

　　姜来在上课之前就同顾言一约好了打羽毛球，这是二人都很拿手的运动，正好来比试比试一较高下。

　　天公作美，今日的风也很轻柔。姜来找了处阴凉的地方，手掂着球拍，目光看向球网对面的人身上。

　　“我准备好了，发球吧。”姜来说道。

　　她没有摆出严阵以待的迎球姿势，只是笔直地伫立在离球网两米远处，微微侧立，手里紧握着球柄。

　　顾言一微笑，掂起羽毛球，甩起球拍正手打出个高球，这是相当友善的发球方式。

　　羽毛球在烈阳的光辉下短暂地隐了身，随即出现在姜来的视野里，她调整着脚下的位置，精确地将球打了回去。

　　操场另一端，靠近篮球场的一处树荫下，林懿屈膝坐在草地上。他身旁盘腿坐着亲近的朋友方高阳，还有一个和方比较熟络的同学林梦书。

　　几人的目光俱是横跨了整个操场放在了姜林二人身上。

　　姜来身量高，人又纤细，穿着纯白宽大的校服短袖显得更加清秀干净，黑发拢到脑后扎成马尾，清清爽爽的，脸上也时常带着自信温煦的笑容。

　　她与顾言一站到一起，如同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很难不引来他人的注视。

　　方高阳瞄了眼林懿，后者面无表情，让人拿捏不透。他继而看向另一侧，手肘推了推林梦书，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你没看过他俩传纸条什么的吗？”

　　方高阳觉得有必要替好兄弟林懿一五一十地打探清楚他亲姐的感情状态。

　　林梦书卡顿了一会儿，“这我真没注意到，应该没有吧。”

　　方高阳失望地啧了一声。

　　作为姜来的同班同学，林梦书理应掌握第一手情报，可这家伙什么根据性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属实是浪费机会。

　　方高阳问：“他俩到底谈没谈呢？”

　　林梦书：“没那么快吧，王梓馨和周锐从高一就暧昧上了，不也还没谈吗？”

　　方高阳不屑道：“周锐就一怂货，墨迹的要命，爱谈不谈，一天到晚在空间发伤感文案，我都不想拆穿他。”

　　他笃定道：“这一对和他们才不一样呢，我有预感，再过个小半月，他俩就牵上手了。”

　　方高阳嘻嘻笑，下定结论后不忘采访当事人家属，扭头对着林懿贱兮兮道：“亲姐谈上恋爱了你有啥感想不？”

　　林懿勉强分了个眼神给他，拉着张脸，神情不可谓不阴郁。

　　方高阳嘴角咧的更宽了，林懿向来脾气温和，难得看到他装都不想装的语塞模样。

　　林梦阳道：“要我说，谈就谈呗，谈恋爱也不一定就拖累学习，而且顾言一人挺好的，肯定也不会越界，顶多也就拉拉小手。”

　　“有道理。”方高阳点头，拱火道：“现在谈的都是熟人，知根知底，等拖到高中毕业后再谈的话，就已经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了。”

　　林懿默不作声，耷拉着眼皮盯着草皮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安然不动，只有右手在不断拨弄一根根塑料绿草。

　　一节体育课下来，姜来出了一身的汗，校服贴着后背，风吹过时凉津津的。

　　顾言一从操场侧门去小卖铺里买水，给姜来递了瓶冰饮，还送了一瓶给黄然。

　　他走后，黄然陪姜来去女卫生间，她调侃姜来道：“顾言一蛮有心的嘛，还送了我一瓶脉动。看你们打羽毛球像过家家一样，你来我往地互递着高远球，这么热的天，居然也不嫌累，衣服都快被汗浸透了吧。”

　　姜来连捧了几把清水泼到脸上，拿出纸巾边擦汗边回复道：“打的时候没觉得累，现在手臂开始发酸了。”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前后无人时，黄然压低声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她不可言说地窃窃笑起来。

　　告白吗？

　　姜来在面对逼问时很坦荡地表达了自己对顾言一的好感，因为她是主动的一方，所以似乎很多人都默认了她会去表白。

　　然而她还没想过让这段关系发生质变。

　　姜来当然很喜欢顾言一，他长得帅，成绩好，性格也好，在同龄人中总是显得更加成熟，大方自然不扭捏。

　　最初引起姜来心动的时刻，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发生的。那天上午放学，同学都争先恐后奔赴食堂了，教室里只剩寥寥几个动作慢的人，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讲台上，在她不经意抬头的瞬间，顾言一正好走进这片灿烂的光影里，他在和身前的人说笑，嘴角微咧笑得开怀。

　　太过美好太过巧妙的画面，澄澈的光线和少年，她的心脏似乎都忘记了跳动。没有人不爱正值青春温柔纯粹的少年，她也想去拥有，去占据。

　　可告白还是算了吧。

　　每天能见到面，一起讨论题目取长补短，一起散散步聊聊天，这就已经很足够了，没必要花更多的精力，学习才是最要紧的。

　　况且学校抓的这么严，暧昧和真正恋爱又有什么区别呢，难倒告白后就能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我可不告白，好幼稚。”姜来说。

　　黄然一怔，然后赞许地点点头，认真道：“对，可别真谈上了，影响成绩就不说了，万一被人打报告到老师那里......等高中毕业也不迟。”

　　一墙之隔的隔壁班里，姜来的好弟弟林懿，明显状态不佳。

　　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只是今天体育课结束后尤其差。

　　数学老师钱永健用眼神警示了四五遍，林懿明显还没上心，反应总有些迟钝。

　　钱永健手指一投，粉笔头精确地砸在林懿的头上。

　　“到后面站着。”钱老师的声音不怒自威。

　　林懿拿起卷子和一支笔，利索地走向了教室最后一排。教室里不少人投来惊奇的目光，毕竟林懿一向是老师们偏爱的优等生，优等生中的优等生。

　　钱永健环视了一圈，目光在讲台下诸多抬起的脸蛋上逡巡，他唯独不再看向林懿，而嘴里说的话字字指向了林懿。

　　“有些人这两天跟梦游一样魂不守舍的，考了几次第一名心就飘了，周练的题目我看你做的也不怎样嘛。我也不仅听到一个老师反映你课堂状态了，成绩是一回事，态度是另一回事，外面的人挤破脑袋想考进实验班，你要不想学就把位置让出去嘛......”

　　他说的愈发难听，越说自己越生气，台下的学生察觉到他的情绪，一个个都低下头想降低存在感。

　　再看眼林懿呢，站在后黑板前，垂眸盯着手里的卷子，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羞愧的也不敢抬头了。

　　有些不自在吧，林懿很少被单拎出来说教，然而钱永健良药苦口的一番话是左耳进右耳出，林懿脑子里盘旋着的全是姜来的那些事，他现在烦的不行，很难集中精力。

　　就算不是顾言一，以后也会有其他人，姜来迟早会恋爱、甚至结婚。

　　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他对姜来的情感，有悖道德的，强烈的依恋。

　　很小很小，还在第一个家的时候，他便察觉出父母之间越来越深的裂痕，他们似乎都很忙，鲜少回家。保姆动辄将他独自锁在家里，他爬桌子、摔倒、哭泣又停止，无人在意。

　　后来他被林筝接来了江城，在他惴惴不安时，他见到了姜来。

　　起初在大人忙碌的时候，姜来确实认真地担任起了姐姐的角色，他们一起玩，一起上学，很快变得形影不离，一度亲密无间。

　　姜来是林懿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小时候他们也玩过家家，姜来是妈妈，他是爸爸，玩偶是他们的孩子，姜来说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

　　钱永健在讲台上说些什么，林懿完全听不到了，脑海里有一句话在不断循环，声音越来越大。那是月考范文里的一句不起眼的衔接句：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没有机会

　　就，创造机会

　　既然总会有人去缠住姜来，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