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hedonia》山竹雪糕

31、10年后的夏天

　　我喝下今天第二杯咖啡，然后在繁华的市中心的小店里买了一盒奶油蛋糕和一束花，然后踏上了去Summer家的路。我使用同样的借口打发了父母：我在外看一场画展，可能傍晚才回家。可能考虑到我已经大学毕业了，母亲没有像高中时期像直升飞机一样罩在我头上时时询问我在哪。

　　Summer说她的房子位于一个养了多匹马的农场主家隔壁，若我开车见到栅栏另一边的马和深红色的仓库时，那么就快到了。我下车，取出后座上的蛋糕和花，向Summer新家前门走去。她的新家是一栋漂亮的大房子，前院宽阔的草坪上有一片生机盎然的花园，里面有小桥流水，红枫，常青树，月季等等植被，跟父母在家里的前院建造的花园相似。

　　我远远听到了小孩子嬉笑玩耍的像风铃一般轻快的笑声。正在前院与两个一模一样，面容与Summer相似约有4-5岁大的金发小女孩一起玩，Summer脸上洋溢着阳光般明媚的笑容，看上去高兴极了。

　　“妈妈！快看！” 两个小姑娘争先恐后地指着我大叫，“有人来给你送花了！”

　　我把蛋糕和花递给两个小姑娘并招了招手：“你们好。”

　　”你真的不必破费的，很感谢你的心意。”Summer双手搂住她们，“这是我的女儿Eve和Chloe。”

　　此时一个带着眼镜，黑色短发的中年男子端着一整块蛋糕和几套餐具从家门出来，看到我后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这是我的爱人Clive。” Summer介绍道。香喷喷的蛋糕甜味瞬间在我们周围爆炸。Clive亲了一下Summer的脸颊，将蛋糕放到花园中的桌子上后，我们握手示意。

　　“你饿了吗？我焙烤了一些胡萝卜西葫芦蛋糕。” Summer一边切蛋糕一边问。

　　“哦。。。当然可以，谢谢你。” 我回答。

　　Summer将长方形的蛋糕切成了相同大小的方块，并且一只只放在盘子里。一共有五人，Summer分了六盘子。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盘，桌子上还剩了一盘，仿佛在等待第六个人前来。

　　“那么，Alyx，你现在在干什么？还在上大学吗？”

　　“我才从A大学毕业。”

　　”祝贺你！学的什么？“ Summer将盘子递给我。

　　“主修金融与经济学。”

　　“Clive也是从A大学毕业的。“

　　”是么？世界真小，能见到校友。哪个系的？”

　　“主修的临床精神医学。”

　　“我听说医疗领域的工作压力都很大，尤其是这个行业的。”

　　“刚参加工作时是有后悔学医的日子，与棘手的病人打交道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老是在想为什么没有选择经济类，甚至艺术系的专业，省的跟病人打交道。其实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的行业风险一定很大。”

　　“现在经济不景气，有的私企公司倒闭了，有的不停在裁员。我实习的时候，发现剩下的员工中，一个人要做3-4个人的活，加班是家常便饭，由于工作量大而产生失误以致造成损失了还要担责任。那是我也意识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了。”

　　“光顾着说话了，你想喝点什么饮料吗？” Clive问道。

　　“妈妈，我也渴了。” Eve说。

　　“我也渴了。” Chloe也跟着说。

　　“妈妈现在越来越健忘了，我怎么把喝的忘掉了” Summer赶紧起身往屋里走。

　　“亲爱的，我来吧，你坐。” Clive起身。

　　“我来吧，我要顺便给Alyx泡茶。” Summer早有准备地将Clive按回到位子上。

　　“不，不用麻烦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问Summer。

　　“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Summer从屋里端了六杯饮料出来，四杯加冰与柠檬的水，并放到我面前了一杯热腾腾的抹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记得我喜欢喝的饮料。我留意到她多冲了一杯抹茶，就像她多盛了一盘切好的蛋糕。

　　两个小姑娘把吃了一半的蛋糕剩下，迫不及待地跑到一边玩去了，Clive则离开饭桌陪着她们一起玩去了。

　　Summer 背靠在椅子里遥望着几个人，双手抱住隆起的小腹，脸上满是甜蜜的微笑。她现在拥有大房子，恩爱的丈夫和可爱的孩子，都是以前Summer所失去的。如今目睹经历过种种挫折的Summer的生活重归正轨，我感到万分欣慰。嘴里咀嚼着软甜的蛋糕，我的眼神不自觉地被Summer的小腹所吸引：她怀孕了。在星巴克外见到她时，宽松的裙摆遮住了曲线，现在她坐着，更加明显了。

　　Summer仿佛意料到我的好奇，说道：“已经4个月了，几天前我去做例行检查，我的妇产科医生告诉我这一胎是男孩。我想，怪不得自怀上了他。我比从前更加想念他的哥哥，我的大儿子。我可怜的Izumi，这么多年都没有踪影，若Izumi还在家，他应该也是跟你差不多的年龄。。。。。。。“

　　我不知该说”祝贺“还是”抱歉“，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再用“总有一天会找到他”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等话来安慰Summer无疑是敷衍她的无用功。我不知所措，只得抱着杯子喝着抹茶，在缄默中低头不语。

　　Summer捧起那只没有人碰过的碟子，上面依旧放着一整块蛋糕：“我多么想告诉他，我十分爱他，他永远是家里的一员，这个家的家门永远为他敞开。”

　　话音一落，我只听到“哐啷”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Summer手中的碟子与叉子应声落地，蛋糕在草地上弹跳了一下便一动不动。看到Summer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刻间前满挂欣慰的脸庞布满了惊愕。

　　“你还好吗？” 我放下茶杯，急忙捡起餐具和蛋糕起身问道。

　　Summer没有任何反应，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有那么一秒钟，时间仿佛暂停了，尽管是夏天，我全身仿佛浸泡在南极的冰水中不由得打颤，排山倒海的紧张席卷皮肤每一处神经末梢。

　　有两辆警车停靠在路边，正巧在Summer家的前院旁，几名警察和一名穿着正装的中年妇女下了车正在往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