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级法院》加热美式

3、长蓝山

　　郝自由拨弄着口袋里的星币，来回数了两遍，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一鼓作气地把所有星币都塞进了自助腾云机的吞口处。
　　“咱有必要这么豪横吗？”甲永胜盯着郝自由一掷千币的操作目不转睛道。
　　郝自由拍拍手道：“地主家的办事方法你少打听，坐稳了。”
　　腾云机骤然加速，甲永胜一个没抓稳头朝下跌到了郝自由的膝盖上。
　　“嘶……我说这大雾缭绕的样子，能开这么快吗？”未免尴尬，甲永胜一边转过身去偷偷揉脑袋，一边扯开话题。
　　郝自由趁甲永胜背后身去也赶紧揉了揉膝盖。这家伙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砸一下还挺疼。
　　“无妨，砸些星币让雾君行个方便即是。”
　　“这也能行方便吗？”
　　郝自由叹道：“我真怀疑你在神界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甲永胜嘿嘿一笑：“就算这世上事总能行个方便，那也总得有底气才是。不过我兄长说那不叫苦日子，那叫潜心修行。”
　　郝自由利落地竖了个大拇指。
　　长蓝山坐落于沛洲附近，其北坡山脚下便连着沛洲的一座偏远小镇。
　　腾云机越不过长蓝山的结界，只能请两位乘客在这座小镇上空自由落体。
　　郝自由料想甲永胜没怎么坐过腾云机，于是在即将被抛落前示意甲永胜扯住自己衣袖。
　　甲永胜没被灌输过什么酸腐的君子之道，在空中紧紧攥着郝自由的袖子绝不撒手。
　　“长蓝山位于两洲交界处，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尤其不能惹沛洲注意。重临镜不太好取，咱们尽力而为就是。”
　　甲永胜还没琢磨明白为什么不是非要偷到手不可，就跟着郝自由走到了一处地摊儿前。
　　“两件。”
　　摊主热切地应了一声，一边简单目测了下两位的尺寸，一边忙不迭地扎进木柜里扒拉衣裙去了。
　　甲永胜戳了戳郝自由：“为啥要买衣服啊？”
　　郝自由摸出六枚星币拍到桌子上，接过摊主递过来的蓝色衣裙就匆匆往隐蔽处走去。
　　知道甲永胜紧紧跟着自己，郝自由放轻音量，言简意赅道：“这山主是个怪胎，自打他占了这座山头，就扬言进山者不着蓝色裙袍就有进无出。有几个不服气的上赶着去挑衅，据说头盖骨现在还在山门口挂着当坠饰。你感兴趣的话待会儿可以仔细观摩一下。”
　　甲永胜大为震惊：“你们魔界怎么如此野蛮！这都不被列为恐怖分子吗？”
　　郝自由理了理腰间束带，无动于衷道：“那你说，当由谁来管？”
　　“要么沛洲，要么而洲，他们都不管也有魔君吧？”
　　“牵扯沛洲的内务，而洲有说话的份儿吗？至于魔君，中央几次来巡查，本地百姓都说并无不公，请问魔君要如何插手？”
　　甲永胜模仿郝自由，也将腰间束带系成单边蝴蝶结状，闻言抬头问道：“不是吧，至少这个镇子上的百姓还是会有些害怕吧，山上就住着个性情不定的大魔头，他们不怕不得安生吗？”
　　郝自由淡淡一笑，示意甲永胜跟着自己往前走。
　　眼瞅着郝自由已经又老老实实地掏出星币买门票，甲永胜彻底绷不住了，架着郝自由的胳膊肘子就拐到了一旁窃窃私语：“咱不是要不告而取吗，还买门票？走正门？”
　　郝自由没理他，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跟售票员抖了抖手里的两张门票，表示已经钱货两清。
　　循着进山的道儿又迈了好些距离，郝自由才开口：“你仔细瞧瞧这小镇上的百姓们有没有一丝恐惧与不安。”
　　“似乎是没有，至少不怎么明显。”
　　“你觉得为什么这位山大王突然要求进山者必须得穿这么一身蓝色衣衫？”
　　“莫不是他有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很是挂念，所以作出一个这么不合理的规定以示怀念。”
　　郝自由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在神界究竟在过些什么养尊处优的日子？一个好好的魔头你还能给他编排成痴情大冤种了。”
　　甲永胜来了劲，立刻争辩道：“痴情怎么就是冤种了？这话我可不赞同哈！会爱是一种能力，不是每个神人魔都能拥有的能力。被爱则是一种幸运，不是每个神人魔都能得到的幸运。”
　　“行，小白花，你说的都对，他确实不一定是大冤种，但咱俩马上就是了。”
　　甲永胜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什么意思？”
　　郝自由走得不疾不徐，中不溜秋的体型在来来往往的魔族中显得十分不起眼，懒散道：“这位山主一定要大家穿统一的服装进山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跟山下的村民商量好了，这样村民就可以卖衣服，也能一起分门票收入。大家在一条贼船上，自然也就没谁要对他喊打喊杀了。重临镜埋在这长蓝山的事儿已经像个传说一样传遍三界了，这位山主纵使再无能，应当也已经挖出来占为己有了。”
　　“所以我们为什么是大冤种呢？是因为我们被坑了星币？”
　　“主要是因为那重临镜本就是老大自己的物件儿。咱们要偷自己的东西。”
　　甲永胜怕惊动了四周，捂着嘴惊讶了一声，又以更低的声音追问道：“还有这等秘辛？不过既然是老师的东西，为什么要埋在这种地方啊？”
　　郝自由好笑地瞅了过去，道：“你改口改得挺快啊，都会喊老师了。”
　　甲永胜虔诚道：“兄长说过，要尊师重道。”
　　郝自由跟着点点头，道：“唔，你兄长说得对，不知道你兄长有没有说过，长辈的事少打听。”
　　甲永胜果断地摇摇头，道：“没有。”
　　郝自由气短：“好的，那么现在我跟你说过了，请你记一下。”
　　甲永胜继续摇头：“除了兄长说的话我都不记。”
　　郝自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哥宝男。”
　　甲永胜被嘲讽了也没有要生气的趋势，只是低沉而又坚定地说道：“只有兄长不会害我。”
　　“行了，你的家务事我不感兴趣，你兄长的话你自己揣兜里别掉了。现在，请往右瞅。”
　　“啥呀？啊！”
　　甲永胜皱着眉道：“郝秘书，你没必要这般热情吧，我没说想看那四个头盖骨啊！”
　　郝自由纠正：“第一，我主要是老大的带刀侍卫，不要称呼我为秘书。第二，你一路东问西问，我觉得你还是挺感兴趣的。第三，那是山门，我们必须得经过那儿。”
　　甲永胜一边表露出不情不愿，一边迈着小碎步就冲上去了。
　　他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东西，突然起了好奇心。
　　郝自由在他即将把脸贴上去的刹那扯住了他的袖子，一把拽到了一边，无奈道：“小白花，一切行动听指挥好不？”
　　“看看也不行吗？我不摸，不会破坏物证！”
　　“呵，我们是来这查案子的吗？这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跟主线任务无关的事情不要碰，免得耽误进度。快点儿的往前走，老大还等着我们救急。”
　　甲永胜再次发挥了能力差但是听话的优点，脖子一缩就跟着郝自由赶路了。
　　然而他毕竟从未踏足过魔界，甚至可以说从未踏出过他兄长给他置办的府邸。因此他对着长蓝山的一草一木都充满着兴趣，若不是赶时间，他可以一株草一株草地挨个问一遍关于他们祖宗十八代的故事。
　　他在神界的府邸里天天这么干。
　　不过，不能给郝自由惹事，他反复在心里这样叮嘱自己。
　　郝自由跟她老大学得像模像样，心里再怎么十万火急，面上也不显山不露水。
　　她一边贼溜溜地转着脑子想待会怎么把那重临镜拿走比较稳妥，一边分出些神思留意着身边的甲永胜小白花。
　　小白花那一声声我好奇但我不能好奇的叹息声早传到她耳朵里了。
　　于是她不经意地说道：“怎么，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么好奇呢？”
　　不过她心中想的是，重临镜到底是她老大的物件儿，她也经手过，应该不会太排斥自己。
　　可她好像听见甲永胜非常利落地说了句：“我的确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顿了一步，歪了歪脑袋，问道：“那你这么多年都被关在家里？”
　　“我先天体弱，兄长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一直把我养在一个庄园里。”
　　郝自由分了更多的神思给她和甲永胜的闲聊上，她又问：“你多大了？”
　　“七百岁。”
　　“那岂不是刚到神族的加冠之龄？”
　　“对。”
　　“你，七百年都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
　　甲永胜也不计较这位郝侍卫总是乱改他措辞的行为，笑笑：“是我年幼时身体太弱，兄长说需要静养。”
　　“啧，我没有说你兄长坏话的意思哈，静养归静养，但是你这跟蹲大牢有什么区别？”
　　“兄长为我安排了很多，每天都有事情做，也不无聊，跟去蹲天牢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郝自由没忍住笑了：“行，有你这么个乖巧的弟弟你兄长也真是省心。那他每天安排你干什么？”
　　“读书。”
　　郝自由噎了一下，夸奖道：“你倒是问啥答啥，一点儿不藏着掖着哈？”
　　甲永胜坦荡道：“有何可瞒的？”
　　“行行行，你最光明，你最磊落。每天就是这个这个读书啊？”
　　“还有习字，下棋。”
　　郝自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光是听着就觉得要疯。是以她又问：“那你就不想逃出去玩玩吗？”
　　“院子一共有六层守卫，所以没动过这个心思。”
　　郝自由觉得这很难评，但她还是礼貌点评道：“这还不如去蹲天牢。”
　　才越过山门口往山中深处走了一小会儿，便已经有些冷落了。漫山遍野的朱玉海棠开得正盛，甲永胜赏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自己方才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他问：“听闻那重临镜是魔君的宝物，怎么成了老师的物件儿？”
　　“本来是魔君给老大添置的嫁妆，后来老大不想成亲了，就随手丢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