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光错时》绿色胡萝卜

2、未接电话

　　总说时光很慢很慢，那可能是对于热恋期的情侣而言吧。分手的六个月里我在消沉的日子拿酒精麻痹自己，许多个在房间呆不下去的深夜我就会提着一罐啤酒下楼，沿着路灯投射下来的光线不停地走，眼看着身边楼宇变得模糊，眼皮不住得往下合，我总会强撑着去风扬网吧付完钱就躺在座椅上深深地睡过去。

　　我又一次在网吧度过一个难挨的夜晚，网吧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时间一长次数一多也就在清晨中的烟中熟络起来。老板姓王，蓄着络腮胡很像电视剧中混社会的老大，我和他说起时他只是笑笑默许了我喊他王老大。

　　与我不同的是，我习惯多种烟换着抽，而王老大总爱抽一款8元的红河，他笑着说他年轻时候没钱又爱抽烟，再加上女朋友担心他抽烟伤身体总是抓他抽烟，他只能买便宜烟一次只拿几根，剩下的藏起来留着下次抽。而女朋友总能找着，一找着肯定会被丢，8元一包的烟丢了也没有那么心疼。后来情况好转，开了这家网吧能挣钱了，却再也没有花钱买其他的烟，我觉得他可能是想用这款独特的烟怀念那段困顿却也幸福的时光吧。毕竟陪他度过那段时间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我也差不多吧，六个月的时光不足以让我忘记江心，她的身影总是浮现在吐出的烟雾里，路边街灯朦胧的光影里，似梦如幻。我能深刻理解她六个月有多痛苦，因为我的痛苦绝对不比弱几分，只是在外界看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我可以用烟酒麻痹自己，可她没有，她只能默默承受。

　　“于洋，我宁愿我这辈子从没遇见过你，以后也是。”

　　我又回想起那天她红着眼对我说的话。我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抬脚离开了网吧。清晨的马路上除了环卫工人和几辆车在不远处等红绿灯只剩一座座耸立的高楼，玻璃折射着朝阳晃得眼睛疼，看看手机已经6点多了，我猛然看见界面上显示昨晚1点还有未接电话，我错愕了一会，但没时间理会了，今天还有面试，于是我匆匆忙忙就赶回出租屋洗漱去了。

　　上午十点的面试是我毕业后找的第二份工作了，之前的工作因为我经常精神不振，工作自然做不出成绩，实习期一过就让我卷铺盖滚蛋了。我并不在意，因为这都是我罪有应得，只当是为我做的那些荒唐罪过求一些弥补的心理吧。工作虽然难找，但我仍然能勉强在这座喧闹又庄严的城市里活下来，无非是凄惨了一点。相比那些穿梭在街头巷尾中的流浪汉，我好歹有个所谓的家与手里头不多的钱，相比于纵横于各行各界的精英，我无疑是令他们不屑一顾的存在。

　　换了一身还算过得去的正装，我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这看似得体的西装领带只让我感到拘束与限制，我盯着镜子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禁自嘲。

　　“这次面试大概是通过不了的。”

　　出门打车直奔位于市中心，车上我看着手机里那条未接电话正想着这会是谁拨来的，正想着，雨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声响，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已经到达了我的目的地——峰转集团。

　　我抬头透过车窗看着这栋写字楼心中并没有什么想法。在此之间我与这个庞然大物没有任何交集。这时，一辆红色的奥迪停从我打的出租车旁边驶过，并不熟悉汽车品牌的我只能从外观判断出这辆车的主人一定不是一般人。

　　下了车我站在大楼门前紧急查阅着峰转公司的大致情况，那个女人戴着一副大框墨镜，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从写字楼另一侧走来，径直走进了大楼。我付完钱打开车门也走进了楼。

　　我坐在许多应聘者中间等待着我的面试。无聊的等待，于是我开始打量起我的竞争对手们，人不多，一共也只有30人左右，此时有几个已经开始低声讨论起来，显然是朋友一起来的，剩下都和我一样孤身一人，个个脸色都有些凝重，我也不例外。视线移开我开始回想之前我查询的资料。峰转作为一家主营服装设计的公司在圈里的名声是响当当的，全国设立了许多分公司，分布在上海，南京，广州等等。南京的峰转虽然不是总部，但相比其他分公司而言综合实力排名是数一数二的。在南京的圈里能与之抗衡的并不多，最大的对头就是相隔一条街道的卓尔集团，两家分庭抗礼多年在南京这个顶级二线城市里势力盘根错节，明里暗里都针锋相对。

　　初出茅庐的我能了解到的并不多，但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点，那就是两家在南京的CEO都是女子，这在媒体眼中无疑是一个卖点，可以将两家的争斗博弈宣传为两个CEO的对决。我在脑海里思考着待会回答面试官问题的可能，脑海里竟又出现那个身影。或许多年以后江心或许会成为某一个媒体津津乐道的女强人吧，她有雄厚的背景和足够的实力成为那令人敬仰的存在。她·现在会在哪里呢？我想着。往后余生我和她应该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吧。我深深叹了口气，很想点上一支烟，但马上就要到我了，我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于洋来了吗？”门被推开，一个女子探出半个身子向着我们在这边问，“我就是。”“进来吧，到你了。”那女子得到肯定便将门完全打开后走了进去。我顿时感到紧张，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做了个深呼吸也跟着走进办公室。

　　一走进办公室我就注意到长桌的C位坐着的正是刚才在楼外遇见的那个女人，她正低头翻看着手上的档案夹。一个中年男子示意我可以开始了……

　　……

　　完成了面试我走出大楼习惯性想从烟盒里抽一支出来点着，惆怅着接下来何去何从时电话铃声在口袋里响起来，拿出来我发现正是昨天那个未接来电。

　　“于洋。”

　　“嗯。”

　　……

　　我听出了是江心的声音，虽然我时常想起她，但当这一刻她时隔半年再次和我说话时，我突然有种不现实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是错不了，那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我要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

　　我直感到心脏抽动，仿佛遭受重击一般。

　　“嗯。”

　　我低下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应该是希望她没有听见我这强撑着的不以为然的回应，但显然她听见了。

　　“这是我的新号码，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有你的苦衷不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我爱你。我走了。”她挂断了电话。我收起手机。

　　……

　　我又醉了。离开峰转之后拦了一辆车我直奔最近的酒吧而去，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看着舞池肆意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我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灯光猛烈的冲击着我的理智，酒精迅速使我上头，我无可避免地醉了，像一滩烂泥一样地躺在酒吧的座椅上，我的生活这一刻就像是一滩烂泥。

　　我失去了江心，彻底失去了我挚爱的那个女人。

　　......

　　阳光直刺我的眼睛让我不得不醒过来。我揉着眼睛翻过身，手却搭在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身上，我酒一下醒了。

　　“帅哥？你醒了？再睡会呗。”那女人被我吵醒，起身搂住了我的肩膀，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而我们互相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居然在江心离开的第一天就真的和别人发生了一夜情？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说着我推开她起身穿上衣服就准备离开。

　　“要不你洗个澡再去？毕竟身上挺难闻的。”那女人拉上被子又伸出一只手说。

　　“你能不能帮我把我衣服拿过来？”我看着她。

　　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脸上并没有昨晚舞池里那些女人一样的浓妆。是我见过的女人中少有能与江心比较的。我苦恼于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把她衣服递给她之后拒绝了洗澡，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