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的苏芙蕾》沐莘子

10、第 10 章

　　第十章?

　　不知道苏沐喝了多少酒，但是现在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芙出了病房，靠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天边慢慢的吐了红。苏沐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那是苏芙最讨厌的气味。

　　她靠在哪里，微弱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影子延伸到很远的地方，苏芙第一次那么想念一个人……

　　苏芙借着点微弱的阳光，伸出手来，手指上空空的，上面的红宝石戒指已经不见了，要不让他来吧，她想他了，而且还想要告诉他，她已经想清楚了，就算是没有戒指，她也打算嫁给他了。

　　她掏出手机，正准备拨通程数的电话号码，长长的走廊却摇晃着出现了另一道影子。

　　苏芙转过头，看见那个身影，她的身子细细的，高高的，头发乱蓬蓬的糊在脸上，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病号服，她就这么站着面朝着苏芙，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苏芙动作一顿，有点奇怪。

　　那女人本来站着未动，听到她的声音，突然用手把脸上的头发向后梳去，她抬头看过来，眼神带着点傻气。

　　苏芙脑袋似乎受了重击，她对上女人的眼睛，一瞬间呆在了原地。

　　“你……”

　　苏芙木讷的突出一个字，却吃惊的说不出多余的字。

　　那女人却突然几步猛冲过来，苏芙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却没站稳，整个人就一瞬间摔在了地上。

　　女人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低下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苏芙，好像不理解为什么她要往后退，她张开嘴，带着疑惑的颤声，发出两个几乎不见的气音：“予芙……”

　　苏芙这个身子都发抖起来，身子因为太过紧张而颤抖不停。

　　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但眼神里面更多的是恐惧和陌生。

　　“在那儿！”几个护士发现了楼道上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在苏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人冲上来控制住了女人。

　　她们强硬的想要把女人带走，还有一个护士过来扶起来摔在地上的苏芙。

　　苏芙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她看着女人被拽走。

　　那女人挣扎着，动作间衣服被拉开了长长的口子，她的头发随着脑袋的晃动的幅度飞舞着，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嘶哑着什么，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她。

　　苏芙心底一动，突然觉得好难过。

　　“先别走。”苏芙伸出手去。

　　扶着她身体的护士连忙把她的手拉回来，苏芙愣愣的看着，直到女人被拉着进了一个房间。

　　“我就知道，这种神经病就不应该放在我们医院里。”旁边的医生小声抱怨着。

　　苏芙转过头，疑惑的“啊”了一声。

　　“哎呀，”护士攥着苏芙还在发抖的手，道，“吓坏了吧，是咱们医院住的神经病。本来像是这样需要长期住院的精神病咱们是不留的。”

　　苏芙点了点头。

　　护士撇了撇嘴，小声说：“其实是家属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才留在咱这里。哎，难受的都是我们。还嫌弃人家三院呢，要是真那么关心带回家养啊。”

　　苏芙没说话，脑子还是木木的，脑子里面是女人长着嘴巴喑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哎……”护士突然停止了碎碎念，她看着苏芙的脸，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道，“你的手怎么这么抖啊，哎……你怎么长得，你长得好像那个刚刚那个女病人啊！”

　　苏芙瞳孔微颤，低下脑袋，阳光慢慢的缩短了。

　　对啊，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程数接了电话，大概二十分钟就感到了，当时苏芙正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发愣。

　　他没打扰苏芙，只是坐在了她的旁边，苏芙没什么反应，他觉得对方几乎是没有发现自己。

　　但是苏芙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程叔，你觉得死后能复生吗？”

　　程叔第一反应就是苏芙正在开玩笑，却奈何对方的表情实在认真，他不禁沉下心来思考了几秒，道：“我觉得不能吧，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个死去的人在路上跑过。”

　　“我好像看到了。”苏芙把手放在头上，脑袋埋得低低的，她的脑子里面是一片冰冷，就好像自己才是死去的哪一个。

　　或许她已经在某个时间死去了，才会看到本应该死去的人。

　　“啊？”程数懵了一下。好像不理解苏芙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活着吗？”苏芙眨眨眼睛，“我们还活着吗？”

　　程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苏芙的手，让她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温度。

　　耐心的等着苏芙慢慢的说出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芙也攥着了程数伸过来的手，声音仿佛在隔世。

　　“我好像看到母亲了……在这里，穿着病号服，她好像叫我了。”

　　“陈江吗？”

　　苏芙摇了摇头，道：“是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母亲。我见过她的照片。”

　　程数沉默了，半晌道：“你太累了吧，是我们把你逼得太急了，你是想她了吗？”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关于她的记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或许见过，在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

　　“她在你心里留下痕迹了吧。”程数说。

　　苏芙没说话，她抬头看向了窗外，太阳露出来了半个脑袋，却是可怕的猩红。

　　“我还想看看她。”我还想看看那个女人。

　　程数点了点头，道：“好。”

　　他慢慢的摸索着苏芙的手，上面并没有带着自己送的戒指……

　　苏沐睡了很久，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虽然知道只是过敏，但是苏沐体格一直都很好，生病就是不经常的，更是没有到要住院的程度。苏芙就和程数一直守到了他睁开眼睛。

　　结果就是苏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沐浴在灯光下的苏芙，他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向后扫去，又看到了程数杵在了哪里。苏沐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出于礼貌苏沐真的很想要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容，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尤其是在他看到苏芙和那家伙握在一起的时候。

　　我让你们谈恋爱，可没答应你们可以结婚。他出奇的记住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已经做好假装不知道的准备。

　　程数道：“我能单独和苏沐说几句话吗？”

　　苏芙有点奇怪的看了程数一眼，他不知道程数有什么用意。

　　“你忘了咱俩之前你摆脱我的事情了？不是要我和你哥聊聊吗？”程数道。

　　苏芙确实是忘了，她真就忘了这事情了。她的那个榆木脑袋怎么可能记得……呃……昨天的事情呢？

　　“好，”她点了点头，冲着苏沐笑了一下，道，“那我先出去一下了哦哥。”

　　苏沐点了点头，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让苏芙出去，而且现在他真的看程数这个人非常的不爽。

　　程数看着苏芙出去，确认她把门关好了，低声问：“隔音好吗？”

　　“可以。”苏沐用手撑着床慢慢的坐了起来。

　　“你妹妹看到了。”程数说。

　　苏沐一愣，心里好像自然而然地知道程数在说什么。

　　“她说什么了？”

　　“认出来了，说是想再见见。”程数如实道。

　　苏沐闭上眼睛，脑子嗡嗡作响。

　　“好巧不巧，怎么就来这个医院了呢？”苏沐道。这么多医院，怎么就一个电话把他送这边来了呢？

　　程数说：“我知道你们家的事情，如果不让苏芙见她，她估计会一直惦记的，时间太久了，她不会想起来的。”

　　苏沐摇了摇脑袋，道：“她和母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就算是有记忆的时候。”

　　“相比之下，可能你才比较想吧……你那个母亲，”程数道，“按你的说法，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个很好的母亲。”

　　苏沐笑了一下，道：“不要自己的孩子，弄什么狸猫换太子，就为了嫁入苏家，算得上什么好母亲。就算是她对我一直都很好。”却也只是因为我是苏家想要的男孩子……

　　“是你做的吧。”程数道。

　　苏沐没说话。

　　“苏建国不会做的，”程数不置可否，“苏家只有你一个人会在乎她的死活，苏建国估计恨她都来不及。”

　　“她毕竟还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把她真的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程数斜着眼睛看他，一只脚尖轻轻地点着地。

　　苏沐撇了撇嘴，早在两年之前他就看出来了程数这让人极其不爽的一点，他的眼神锐利的让苏沐觉得自己在程数面前有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裸奔。

　　程数晃了晃脚踝，作势要走出去。今天的话题算是结束了，已经太久没有人提起那个女人了，就像是她真的去死了一样。

　　苏沐抬起头来，心里酸酸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哑，道：“她怎么样了。”

　　“你该自己去看看她，”程数道，“别指望着别人的眼睛了，当时苏芙吓坏了。”

　　苏沐沉默了，他仰头看着白炽灯管，他也的确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了……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办理出院手续，苏沐其实早就不想占着这个床位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医院的办公环境，拿着笔记本电脑怎么放怎么不舒服，而且现在还有新的问题要解决。

　　本来过敏这个东西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苏沐醒过来之后就该出院了，但是现在苏芙的心病也要治一下。

　　苏芙坐在床边坐着，结结巴巴地总结自己的所见所闻，神情多少有点激动。

　　虽然这个时候，苏沐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里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但是难免还是会想到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

　　“反正就是这样……”苏芙道，她低着头，蔫蔫的，“实在是太像妈妈了。”

　　“你可能看错了吧，就算是母亲的照片你也没怎么见过，而且世界上相似的人也很多。”苏沐虽然知道是没有看错，但是还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对啊。”苏芙点头，“我知道是自己看错了，母亲已经去世了。”虽然当初也幻想过是不是搞错了……但是，真的，根本就不会有人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啊。

　　但是……苏芙抬眼瞅苏沐。

　　“我知道你肯定很想见见她，”苏沐道，“但是，咱们怎么有什么理由去看呢？那是别人的家属。”

　　“我知道啊……”苏芙低着头哼哼，“咱们就看两眼没关系吧，远远的。”

　　“……”

　　苏芙的眼睫毛垂着，瞳孔轻轻的晃着。

　　苏沐抿了一下嘴，天杀的，他在阻止一个孩子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你不会惊动她吧。”苏沐松了口。

　　闻言，苏芙猛得抬起了头，瞳孔剧烈的摇晃着，里面发着奇异的光亮。但是瞬间就熄灭了。

　　“哥不是说咱们没有权利去吗？”苏芙说。

　　苏沐笑了一下，道：“你不是也说了，我们就远远的看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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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

　　几个人给苏沐办理了出院手续，但是却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酒店。

　　就在要订酒店房间的时候，三个人就应该订几间房间这件事情上展开了争斗。

　　程数说：“还是两个房间好，苏芙这几天压力太大需要有人给放松一下。”

　　苏沐说：“还是三间房间好，咱们又不是没钱，再说了没什么不方便的，交流完全可以靠手机。”

　　苏芙说：“还是两间房间吧，虽然有钱但是也不要铺张浪费。”

　　程数说：“那我和苏芙是情侣，理所当然的我们两个住一间。”

　　苏沐说：“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还以为我不知道吗？况且，就算和好了，也还没结婚，现在就这样，结婚了还想怎么样，我是她哥哥，我们两个住一间没问题。”

　　苏芙对着两人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自顾自的开了两间房，然后在两个人期待的目光中，扔给两人一把钥匙，然后自己摇着一把钥匙走了。

　　晚上两个大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居然有了一种相对无言的寂寞。

　　苏沐看着天花板说：“都怪你，应该订三间房。”

　　程数翻了个身，咬牙道：“你闭嘴。”

　　苏沐拿出手机打开聊天框，程数一个眼刀飞过来，警惕地说：“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在交流完全靠手机？

　　苏沐白了他一眼，道：“先打个招呼，一会儿咱们偷着进去的时候，看松一点。”

　　程数“哦”了一声，继续抬头看着天花板。

　　半晌才道：“你妹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怎么办？”

　　“你不是说这么久了她也记不得了吗？就算见了也未必想起来。”

　　“你知道的，她早晚会知道的。”

　　苏沐笑了一下，歪头看程数。

　　“怎么了？”程数问。

　　“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没意思，”苏沐笑着说，“你这个人聊天真是要气死人了。”

　　“你不是本来就知道吗？”程数无所谓地道，有点摆烂的意思。

　　苏沐边打字边道：“确实，你两年前就这样了。”

　　程数闭着眼睛没说话。

　　半晌苏沐刚下手机，低声道：“睡着了吗？”

　　没动静……苏沐松了口气。

　　“程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谢啊……”他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没说过。”

　　苏沐吓了一跳，一个枕头扔过去，道：“你他妈装睡是吧。”

　　程数一脸平静地拿掉了砸在自己脸上的枕头，道：“本来是要睡觉的，你吵醒我了。”

　　苏沐摆烂。

　　“那就不要睡了，反正过会儿就要起了。”

　　程数没说话，又闭上眼睛。

　　“你睡了吗？”苏沐问。

　　程数道：“没有。”

　　苏沐咽了一口口水，认真道：“我是说谢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工作，还帮我照顾我……照顾苏芙。”

　　程数睁开眼睛，道：“一般吧，主要是你酒调的好。”

　　苏沐翻他白眼，道：“你小子，我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