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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又又来 ...

  •   她记得当初执政时,礼部侍郎黄目之曾向她举过罗浦镇的例子。他说,当年镇子属于三不管地带,百姓流离失所,强盗横行,直到庄临七年朝廷为了开辟商道,特派遣一位武将坐镇当地,这才有了后面“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景象。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离镇子太远的缘故,这片儿怎么看也不像商业重镇的样子。
      胥千华紧紧攥着金钗,回眸又望了眼客栈,它就那么美好静谧地矗立着,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驿站,倒更像是精心布置的住宅。
      所以,魏万枝是这客栈的主人吗?
      她心中不免产生了好奇心,不过很快就被打消下去。眼见还有好几里路要赶,何况其间种种她也不了解,还是赶路要紧。

      终于,傍晚时分,她抵达了罗浦镇。
      镇上可就热闹多了。熙熙攘攘,人潮汹涌,街道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绘灯笼,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交谈甚欢。
      此良辰美景,胥千华却无心欣赏。她的双脚磨出了好几个泡,天青色罗裙早就脏得没眼看了,浑身上下都在酸痛,最关键的是这两天几乎没进过食,忍着饥肠辘辘走完全程,体力早已不支,全靠意志撑过来的。
      因此,她便就近找了间客栈住下。客栈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但看着和蔼可亲,小二做事也麻利,随叫随到。没想到顺便找的客栈也还过得去。
      洗完热水澡后,胥千华换了件水墨色交领流纱长裙,坐在镜前打理自己的长发,镜中这张瘦弱的脸越发凹陷了,但为古典美里又添了几分清冷。
      她轻抚脖间几个细小的伤口,却如水光般润滑,仿若它们只是皮肤上的几道细纹。
      莫非是那小郎君抹了什么?
      自己现在一想到他,就想到了那夜烧得旺盛的篝火,火光热烈,照亮了每一寸黑暗,他宽阔的影子包围自己,守候一旁。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胥千华猛地回神,用力拍打泛红的脸颊:不对不对,怎么这会儿还在想花前月下之事?

      她立马拽起那件灰色狐毛披风,推门而去。
      客栈楼下吃饭的人来来往往,推杯换盏声直达云霄,饭菜香味四溢,弥漫整条街。
      “小主,您想吃些什么呀?”老板挤眉弄眼地递过菜单。
      “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遍。”胥千华托腮,百无聊赖,手指轻敲桌角。
      老板应和了一声“好嘞”,满脸的笑容泛着油光,锃亮如漆。
      正当老板摇着脏兮兮的桌布离开时,被胥千华叫住:“你们这么忙,为什么不多请些小二帮忙?”
      “小本生意,可出不起工钱啊!”老板无奈地摆头。
      胥千华轻点头,回过头继续看着门外的花灯行人:想必她治理下的大成也这般繁荣苍盛。

      吃到中途,身后有几个人开始小声议论那间客栈的事儿了:
      甲:你们知道吗?今天郊外的客栈出大事儿了!
      乙:还能出事?不都请了御魂师镇压了吗?
      丙:对啊,我听说镇压那天凶光乍现,御魂师散尽功力才勉强镇压,后面还多请了几个大师加固封锁呢!
      甲:你甭说了,那些参与镇压的御魂师——今天全部死在了客栈门口,那死状啊叫一个“惨”!
      乙:这么说,岂不是那邪祟……
      甲:别说了别说了,大师都不管用,我现在真怕招来那东西。
      丙:咱们还是快走吧,大晚上的万一有什么意外,说不清啊……
      说着说着,三人便立刻丢下碗筷,出了客栈。
      背后的胥千华若有所思:今天晌午客栈都没出事,下午就惊现尸体,那要是她走得再慢一点,死的岂不是……
      想来后怕,她打了个哆嗦,此时手中的饭菜都不那么香了。

      回房后,胥千华取下金钗放在妆台上。不料转身时袖口扫到台面,金钗掉在地上,闪着金光,好像普渡众生的神。
      今天怎么掉这么多回?算了算了,今晚就放枕下吧。
      半夜,胥千华睡得酣畅: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鲜艳夺目,父皇和母后正带着哥哥打雪仗,一家人其乐融融。她不敢向前,更不敢轻唤他们的名字,只敢在远处悄悄眺望,如此便好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了他们踩雪的声音,嘎吱嘎吱,接着一股冰凉之感出现在自己脖颈上,但是无比粗糙,不似雪那样细滑。
      下一秒,疼痛袭来,脖子上仿佛有液体流过,带着些许温度。
      胥千华猛地睁开眼,那张娇媚的脸庞重新映入眼帘,黑夜里也能看到她面目狰狞,恨意直逼眉头。
      她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前一日山路上的情景,恐惧涌上心头。
      危在旦夕,胥千华慌忙地从枕下抽出镶白玉金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对方的心脏刺去,稳准狠!
      对方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双手立刻松去,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面露痛苦,五官紧皱在一起,她的胸口被血染红,但她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依然不死心地向胥千华奔来。
      屋内的窗户大开,寒风呼啸,月光明晰,照亮了整个房间。
      胥千华猛地坐起,觉得不可置信,这怨魂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保命在先,只见她翻身而上,衣袂翩翩,手里紧紧攥着那金钗,斜向对方刺去。
      那一刺被对方一个侧身躲了过去,接着又顺势扯住胥千华的衣袖,将其重重摔在地上。一介女子,力气可真大!
      这下让胥千华疼得难以忍受,手被迫松开了金钗,滚落在床脚。
      但女子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完成所有的动作。
      胥千华见形势不对,情急之下拉过脚边的园椅,对方一不小心也跌倒在地。借着月光,胥千华清楚地看到她胸口滴下的鲜血。
      房间的动静极大,惊扰了客栈的清净。
      正当对方准备继续下杀机时,门口的烛光映出了一个魁梧的影子,接着响起客栈老板的声音:“姑娘,你没事吧?”
      胥千华和女子四目相视,不料女子眼中竟满是惊恐,随后立刻翻窗遁逃,整套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现在就剩下胥千华一个人惊愕,呆呆地坐在地上。
      “姑娘?”
      无人应答。
      “姑娘?”
      “没事。刚刚起夜不小心摔倒了,不好意思惊到您了。”良久,胥千华终于松了一口气,五脏六腑却都在翻江倒海。
      “那就好。您慢些,别磕着了。”黑影越来越远。
      “嗯。”
      胥千华忍着疼痛,缓缓站起,盯着床边的金钗,心里五味杂陈。
      话说她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多年,甚至去过边界军营亲自坐镇打仗,怎么到了望朝的地界就变得如此狼狈?
      无碍,只要到达望都一切都好。
      至于那位女子的故事,或许仅仅是不服气自己没死在她手下而已。反正她明日就要离开罗浦镇了,剩下的都交给御魂师吧。
      就这样,她慢慢扶起圆椅,在窗边坐了一夜。凉风卷起她的长发,把她的思绪吹向远方。
      刚刚捡起的金钗,在桌上悄悄泛出红光。

      第二日,胥千华早早就离开客栈,准备即刻启程前往望都。
      刚走出客栈那条街道,就听见一老妇人的哭喊声:“官爷啊,您行行好,咱家确实没余粮交税了啊!你看你看,我怀里的孩子还发着烧,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您就再宽限几日吧!”
      几个响头磕得叮当响,妇人怀中的孩子哭得也肝肠寸断。
      “滚滚滚,你男人死了关我什么事,交不出来就拿你命来抵啊!贱人,别用你那脏手碰我。”一位穿着褐色圆领长袍的男子满脸嫌弃,周围围着几个小喽啰,使劲拖拽着妇人。
      行人驻足观赏,却无一人阻止。唯有胥千华在远处冷漠地瞪着,她的拳头早已握紧,嘴角勾起不屑。
      “好大的胆子!”此声一出,震惊四方,顿时周围鸦雀无声,只余老妇人的低声抽泣和孩子的哭喊。
      长袍男子转身,见一纤弱的姑娘直勾勾地瞪着自己,面容冷峻,即使一身素衣也挡不住她仿若天家威仪的气场,步步紧逼朝自己而来。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欺压平民百姓,望朝的官律就是这么教你治理国家的吗!”她毫不客气的语气里没有给对方留任何反驳的机会。
      男子觉得莫名其妙,摆出假惺惺的官威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个小贱人还敢挑衅我,不要命了是吧?”
      “朝廷怎么会养出你这种祸害,我看畜生道都不会容你,最好赶快把那妇人给我放了。”
      长袍男子气急败坏,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赶忙招呼下手:“来人,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我倒要让大家看看喜欢逞英雄是什么下场。”
      下属们立马丢下老妇人,凶神恶煞地朝胥千华跑去。周围看客都屏息敛声,看着这场罗浦镇十年难以一遇的波澜壮阔的好戏。
      此时,街道对面的酒楼上正坐着一位穿玄色长衣的少年,手中摇晃着白瓷酒杯,上挑眉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街道发生的一切。
      他一旁伺候的小生道:“公子,你要我打听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
      “行啊,今天可真是好事成双。”
      胥千华冷眼看着那群野兽。她捻下镶白玉金钗,腾跃而上,如纱轻盈,又不遗余力地朝领头的小喽啰刺去,顿时对方手臂鲜血四溢,双膝跪在地上,疼得直喊“娘”。
      事毕,她背过手去,静静地等着。
      其他人纷纷不敢向前,警惕地盯着胥千华的一举一动。长袍男子也被这仗势唬住了,但他得要面子,还是喊着;
      “上啊!都给我上啊!”
      其余人也顾不得心底的害怕,直冲冲地挥着长棒,向胥千华打去。胥千华迅速侧身躲开,下腰用金钗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伸出脚就绊倒其中一个,又反手将金钗刺向另一个的手背,接着收回金钗于袖,空手扭住下一个人的手臂,用腿踢中了他的命门。
      动作的敏捷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这胥家剑法,她可一直牢记于心。
      谁知,当她转肩想要攻击下一个人时,一木棒沉重地落在她的背上,她立马跪倒在地,难以动弹。其他人见状,立刻挥舞着拳脚向胥千华砸去。
      老妇人见形势不妙,赶忙在一旁哭着为她求饶,好想梨花带雨,但男子不为所动。
      胥千华闭眼接受接下来的剧痛时,一道黑影飞过房檐,在空中旋转出一片耀眼的光幕,似繁星点点自半空坠落,不久后众人倒地,只听见“哇哇”地惨叫声。
      不知为何,胥千华的心里竟冒出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果不其然,他就站在那里,依然穿着玄色长衣。
      胥千华睁眼仰望他脸角的弧度,如同新月般完美,长长的睫毛下是不可抑制的生命力,如春风拂袖,如暗波传花。
      少年转过来,低头俯视她,眼中的星光煞是好看,像大成皇宫里盛开的杏花。
      不过,她已经答应过另一个人,这个形容只能属于他。
      等等等等,这个角度的少年怎么这么熟悉……
      忽然,少年的身影和记忆重合再组,一阵回忆涌向心头,掀起波涛汹涌……

      好久不见,卫期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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