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朝叉叉

2、懵

　　朝寒衣赶忙低下头，不敢看那边一眼。
　　心脏胡乱蹦跳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跳的太快，朝寒衣感觉自己的手脚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缓了一会儿，她咽了咽口水，打开手机相机照向自己和身后的那个女生。
　　朝寒衣动作很小心，努力装作自然平常的样子，刚好看到屏幕里的身影提着垃圾袋一闪而过，消失在自拍范围内，她连忙按下拍摄键，也只照到了一截糊了的树影。
　　看方向，应该和自己上班的方向大差不差，朝寒衣赶忙提起包追上去。
　　没找多久，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吃街里看到了边走边吃的身影，很是惬意。
　　来不及想这里什么时候有了她不知道的小吃街，朝寒衣着急忙慌地等红绿灯。
　　很幸运，人还在。
　　可在人群中站定了，她并没有上前的勇气。
　　她们长得好像，看起来比她高一个头，身材凹凸有致，一身简单的穿搭，在人来人往的小吃街里却青春的亮眼，有不少人和她一样驻足偷看，朝寒衣还看见做肉夹馍的阿姨在已经爆满的馍里给她多夹了个卤蛋，也看见那女生偷偷地往钱盒里放钱。
　　但显然，女生多给钱的事情不只朝寒衣一人发现。
　　那阿姨扫了一眼钱盒，拿起早就装好的一大袋脐橙就往女生怀里放，没等袋子落稳就松手，女生怕橙子掉地上了，迫不得已接住，她偷偷打量着摊子，想趁阿姨不注意时重新放回去。
　　“欸？你要这样我就真生气了！”摊子上满满都是食材碗筷，女生想绕后放到凳子上，被阿姨喝住。
　　“我这次就只多给了个卤蛋的钱！那么多橙子吃不完的！”女生很委屈，声音听起来和朝寒衣很像，但有种孩子在撒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软。
　　阿姨一副早就知道会被拒绝的样子，说什么都不接，最后女孩子只好单手拎着大包橙子抱怨：“这样都不好吃肉夹馍了。”旁边叔叔阿姨都笑着打趣，也有不少人笑呵呵地往女生怀里塞吃的。
　　朝寒衣有些羡慕，不知不觉就从街头跟到了街尾，看人方向直奔一辆摩托车，她不再犹豫，抬手拍下对方跨上摩托车回眸一笑的瞬间。
　　好生英姿飒爽。
　　……好受欢迎。
　　朝寒衣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人，有些不确定，她是发现她了吗？
　　应该是，最后的动作那么明显。
　　她会不会好奇她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长得像，这点毋庸置疑，但初见时以为的一摸一样，就完全是自己抬举自己了。
　　朝寒衣将刚才拍摄的照片和自己没美颜的照片拼在一起细细对比。
　　首先光是肤色上就已天差地别，一个白的发光，另一个，朝寒衣不忍直视，从小到大她就是班里女生中最黑的，肤色和体委不相上下。
　　其次，那张脸只有左眼眼尾处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在整张白皙干净的脸上格外明显而狡黠。
　　手机像素不错，朝寒衣感叹，心下确定那个女生是看到她了，左眼眼尾的这颗痣只能是几乎面对着她才能被拍到。
　　朝寒衣同一位置的卧蚕边缘处也有颗痣，在酱色的肌肤下并不起眼。
　　鼻梁正中间也有一点，右侧脸颊一点痣，左侧七颗，那七颗痣还刚好形成了一个差不多三十度的锐角，是小时候的她引以为豪的三十度七星锐角，因为第一次在星空上发现了北斗七星，随后又在脸上发现了同样规律的七颗痣，这是儿时伟大的发现，长大后漠视的存在。
　　后来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泪痣，朝寒衣才发现自己也有，班上很多女生也有。
　　但没有单独一点的，如今看来，确实好看。
　　朝寒衣继续对比眼型，鼻子的样子，脸部线条……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甚至闹钟响时，还恍恍惚惚差点被吓到。
　　emmmmm，脑壳有包的经理，偏偏要提前半个小时！
　　朝寒衣狠狠关闭闹钟，最后将照片拿远了些观察，十分肯定，无论是远距离还是近距离，她们都长得很像，五官轮廓可以说是一摸一样，就像无美颜的自己和美白磨皮后的自己。
　　好神奇。
　　简直是奇迹。
　　朝寒衣按耐不住激动，如果，她是说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她的某个亲戚，或者说就是她的亲姐妹呢？说不定她还有父母呢！ 他们知道她的存在吗？她是不是被人抢走的？还是被遗弃的？
　　遗弃。
　　福利院里曾经有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女生，就是被遗弃的。
　　那个女生被奶奶接走时还哭着说她爸爸妈妈好像因为什么罪都坐牢了，以后家里就靠她一个人了。
　　长大后朝寒衣知道那个罪是遗弃罪。
　　到时候先打听打听那个女生的父母有没有坐过牢吧。
　　朝寒衣记住肉夹馍的摊子，背好包，直接开跑。
　　讲真，要不是得提前三十分钟到达，她现在买个馍绝对来得及。
　　朝寒衣是过了两点半来的。
　　店内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她鬼鬼祟祟地从店子边缘绕行到仓库，准备进去换工作服。
　　仓库门甫一推开，里面一长发大波浪的姐姐刚好脱掉自己的衣服换工作服，朝寒衣连忙进来关好门，准备喊“江姐”，就和那姐姐对视了个正着。
　　一句“江姐”顿时卡在嘴边要吐不吐，耳边已经爆开了一句：“你谁啊？！”
　　“江姐”迅速套好衣服，同样的长发大波浪却黑了好几个度的脸严肃而警惕地望着朝寒衣，一只手已经掏出手机随时准备报警的样子：“这里是仓库，外人不准进来，出去！”
　　朝寒衣下意识出去，门被不知所措的她重重摔上，动静之大几乎让收银的工作人员和排队的顾客唰地看过来。
　　她依旧懵逼，听见收银的员工大喊着“丹姐”，似乎是让人过来看一下她是什么情况。
　　喊人正常，常规操作，朝寒衣自己收银忙不过来又遇到突发情况时也会喊人，可是“丹姐”是谁？
　　很快，“丹姐”过来了，长着一张酷似区域经理的脸，穿着普通员工的工作服，亲切和蔼地问她：“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看着和蔼，实则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好几遍她的衣服口袋，似乎是在猜测她有没有偷东西。
　　朝寒衣曾听这个经理讲述过她是怎么发现一个偷偷将零食藏进礼盒的人，又是怎么让那个人买下他所拿的所有东西最后促成一个大单的。
　　所以现在是开始怀疑她了吗？
　　她紧张迷茫的表情一定也很值得怀疑。
　　不过这个“经理”怎么成了三星员工小丹了？
　　三星，员工等级最低级别，匹配最低的工资，怎么回事儿？经理上万的工资不香了吗？
　　朝寒衣茫然又想笑，表情奇奇怪怪，看着“江姐”从仓库里出来，示意小丹，小丹便笑容满面的跟朝寒衣说：“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叫我哦。”说完，对“江姐”摆了摆头。
　　朝寒衣看到了“江姐”的胸牌，上面赫然显示着江店长三个字。
　　什么鬼？
　　什么鬼啊？
　　她的娇姐呢？
　　她那么大一个蒋店长呢？
　　她之所以能在这个店铺一直工作下去，就是因为她娇娇软软和蔼又有耐心的蒋店长，现在……朝寒衣恍恍惚惚游魂一样走出了店铺。
　　此时已经三点一刻了，她还没打卡，如果最终能打上，哪怕是记迟到，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朝寒衣祈祷最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是个普通人。
　　“要买点儿苹果吗？新鲜着咧。”摊贩老板见朝寒衣一直站在这儿，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热情推荐道。
　　“谢谢。”朝寒衣疲惫地摆手，心中千万条思绪飘过。
　　等到店内人少了些后，她径直进店问道：“江姐，蒋小娇在吗？”蒋小娇是她原本店长的名字。
　　收银台背后的小姐姐立即把江姐喊了过来。
　　“你是？”江姐瞬间谨慎了些，面色突然变得有些殷勤中带着惶恐。
　　原本的江姐是个双标的人，对待老店员和新店员完全是两种态度，朝寒衣刚来时经常看她的黑脸，也惊叹于她对待领导时瞬间殷勤的态度，此时看着这个真真正正黑了好几个度江姐，朝寒衣合理怀疑她把她当成某个职能部门的领导了。
　　“我是朝寒衣。”朝寒衣实话实说。
　　“蒋财务刚跟着经理上楼巡店了，需要我给她打个电话吗？”江姐立马说道。
　　“不用，谢谢。”朝寒衣冷静地点头道谢，面上带着笑，出店就往旁边的扶手电梯上走，看着像是要去楼上店铺的样子。
　　离店前她还隐隐听见收银的那位女员工在问她是谁，江姐好像也模模糊糊不确定的说了董事长什么的话。
　　总之，一切都不对劲。
　　收银的女员工很像新调来的同事。
　　原本的经理成了店员，原本的店员成了她最不愿意做的店长，原本的店长反倒成了财务。
　　娇姐原本是考了会计证来着。
　　可一般出来巡店的都是部长，再怎么快也不会一下子变成财务部部长吧？
　　朝寒衣惶惶不安，心里百般猜测，她打开微信，最上面鲜明的红色感叹号显示没有网，下意识看向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子，就眼睁睁看着那个5G的标识闪动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叉。
　　以前手机经常欠费，那时候信号图标也会变，朝寒衣重启手机。
　　再次打开后，依旧如此，似乎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
　　可怎么可能？这可是商业街。
　　朝寒衣重新打开微信，最上方的“当前无法连接网络，可检查网络设置是否正常。”依旧显目，确实没有网。
　　打开拨号页面，随便拨打一个电话，语音里，明确显示不在服务区。
　　手机坏了。
　　朝寒衣镇定地想。
　　她随着电梯来到商场二楼，又从旁边的楼梯直接下到底下的手机维修贴膜店。
　　很快又从店内出来，白着脸，目标明确的上行乘坐215路公交。
　　公交还是熟悉的公交，由于不在高峰期，没有推推挤挤的人群，朝寒衣看着窗外，反复咀嚼着维修店老板的话、工作店铺里的事和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生。
　　她的手机似乎和过去某X牌手机很像，但里面的电话卡老板从来没见过，无法连接本地wifi，装不了这里的SIM卡，也就是说，这个手机没坏，但功能全使用不了。
　　和坏了没什么区别。
　　幸好她身上带有总计两百的现金，有零有整，还能乘车。
　　车窗外一路行驶的路线中总有熟悉的景色出现，朝寒衣在一中这站下车。
　　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牌看起来似乎和早上完全一样，孤零零的广告牌下没有行人入座的不锈钢长凳也似乎如早上般泛着清冷孤寂的白光，朝寒衣麻木地移转实现，站牌后，本该有的小山头变为平地，高高低低各种居民楼犹如雨后春笋，矗立在朝寒衣原本熟悉的土地上。
　　周围人来人往，她和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