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旋律》清琦安

4、chapter4

　　其实林繁说是有课，也只是下午有一节而已。
　　下课后还不到下午放学时间，平常林繁都会呆一会儿，练练琴或是怎样，偶尔也有音乐老师或者音乐社的来拜访，但他今天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准备直接回家。
　　“诶？这就回去啦？”过来拿教案的许霍碰见收拾好东西要走的林繁，有点惊讶。
　　“嗯，”林繁没有过多解释，“明天见。”
　　许霍懵懵地跟他告别：“好，再见。”看着林繁有些匆忙的背影，他摸不着头脑，独自喃喃道：“搞什么名堂...”
　　林繁回去之后，在家门口看见一辆黑色林肯飞行家，成色很新，车牌号也不眼熟，但是京A打头的。
　　他眼神一暗，缓下步伐。
　　不等他走到门口，林倩走下车来，背着阳光，摘下墨镜。
　　“林繁，好久不见。”
　　林繁没有回应她，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林倩年纪不小，却舍不下高跟鞋，她朝着林繁站的地方走了两步，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让林繁感到没由来的恐惧。
　　“我代替你父母，来看看你，他们都很担心你，一年多了也没个音讯，甚至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一个。”林倩走过来，亲昵地拉住林繁，还真像是一个关心在外小辈的长辈。
　　但林繁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冷笑一声：“姑妈，大家都这么熟了，客套话不用多说了吧，再者言，您哪里来平白无故的关心？有什么必要吗？”
　　林倩脸色沉了沉，明显不爽，但还是笑着说：“看看，你这就说笑了，姑妈这不就是关心关心你吗？”
　　林繁不着痕迹地躲开林倩要搂他的手，因为她浓郁的香水味而有点头痛：“关心完了，您还有事吗？没事就请回吧，转告我父母，我很好。”
　　林倩显然没了耐心在硬撑：“这么急着赶我走？林繁，你对长辈还是没什么尊敬。”
　　“长辈利用我的时候，想过我是小辈吗？”林繁被她一句话搞得几乎要爆发。
　　林倩被呛住了。
　　“趁着我父母不在，爷爷奶奶年迈，把我扔给敌家的时候，您怎么不想想您是长辈呢？”林繁干脆甩开她的手，向她逼近两步。
　　林繁到底是北方人，比穿着高跟鞋林倩还要高出一点，林倩就是他少有的逆鳞，看见她就会让他觉得曾经的伤口好了留下的疤开始隐隐作痛：“姑妈，您说呢？”
　　事实上，林倩这次来，根本就不被林繁父母知晓，但她缺钱，她的丈夫就是个废物，烂赌，父亲给她留的唯一那点资产早就所剩无几，但捅下的窟窿却一天比一天大，她死要面子，她舍不得光鲜亮丽的生活，她也不可能向有矛盾的哥哥低头，只敢压榨哥哥不受重视的大儿子，而她内心对这个侄子又是犯怵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
　　林繁清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在林倩看来，与当初只有十六岁的林繁挂着泪水的脸逐渐重合。
　　时光回溯。
　　林繁出生过后不久，崇尚所谓自由的父母就抛下他到了m国生活，他自小跟着爷爷奶奶，家底殷实，甚至也不需要父母打钱，靠着自生长资金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他的父母也几乎没有关心过他。直到他二十岁那年，爷爷去世，家里的资产无人打理，父母才回国，但带回了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他才知道，原来父母出国之后就在国外又养育了一个孩子。
　　所以他这二十年来，几乎没有得到过父母任何的爱，才让姑妈林倩有了下手的地方。
　　十六岁那年，林倩自己手下的一点点资产遇到了一点麻烦，因为她的丈夫赌博，所以挪用了公款，以至于活动资金不足。当时林家敌家找到她，表示可以帮她，但是有一些条件。
　　“你们家那个叫林繁的小少爷，听说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啊，送过来，只要他听话，能够给我们家里添些乐趣，活动资金就是小问题。”
　　很明显，这就是为了侮辱林家。
　　可林倩只想着钱，骗过了年迈的父母，带走了年仅十六岁的林繁。
　　林繁当时年纪尚小，怎样也不理解姑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别人家，他哭着求她：“姑妈...不要送我走...”
　　但回应小小的林繁的只有林倩满眼的欲望。
　　到了敌家，林繁每天被他们逼着弹奏钢琴，各种曲子，不分白天黑夜，只要停下就会挨打，吃的也是剩饭，甚至会吃不上东西，那家人对他如同对待奴隶，他让那栋别墅每天回荡着音乐，但他却每天活在黑暗当中。
　　不敢反驳，不敢反抗，不敢停下。
　　他并不似金丝雀，因为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照顾，笼中的金丝雀至少在那小小一方地里活得干净体面，只是没了自由，而他在没有自由的前提下，还整天活在侮辱与压迫中。
　　他逐渐明白他只是姑妈获取利益的一支枪而已。
　　夜晚，他会被关进地下室里，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偶尔还会不亮。林繁自小未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在地下室哭破了嗓子也没人答应。
　　暗无天日的生活过了半个月，林老夫人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辗转几次找人逮住带走林繁的林倩，逼问出了林繁的下落。
　　自此，林倩也彻底与林家分裂。
　　林繁被接回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人说话，每天都木木的样子，看见从小到大都离不开的钢琴，却有一种一种想要靠近，但又下意识排斥的恐惧。可他是热爱音乐的，只是那半个月里他的热爱被利益抹上了污泥。
　　随着年纪增长，他的伤口也渐渐愈合，但太深的伤口怎样都是会留疤的，而留下的疤隔三差五也会莫名其妙痛一阵。
　　唯一欣慰的是，林繁并没有因为那次不堪的经历而放弃音乐，反而在音乐方面越发出众。
　　他看透了黑暗的本质，是利益的驱使。
　　所以他在大学毕业之后，想要远离那些富人贵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是碍于父母的逼迫，他帮衬家里半年多，在这半年的摸爬滚打里，他最开始受够了白眼与嘲讽，初见成绩之后，又承受了不屑与打击，在取得成效后，又见识了虚伪与奉承。
　　林繁本来留有一丝希望，但这段经历后，他彻底对表面光鲜亮丽的贵族生活死心。
　　到了云城，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哪怕家里强烈反对，他也并不在乎，他相信他的父母更多的希望在他的弟弟身上，毕竟那才是他们从小带大的。
　　在这轻松中，林倩突兀地来插一脚，这让林繁恶心：“姑妈，我不想跟你闹得太过难看，请你从此远离我的生活，也不要来打扰我，我不相信我的父母会为了所谓感情关心我，但我厌恶与你们的欲望相关的一切，一切。”
　　林倩看他不再维持表面的淡然，那张好看的脸也干脆只剩不加伪装的狰狞：“林繁，林家哪里待你不好了？我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认，但这不是你见死不救的理由！”
　　林繁嗤笑一声：“我相信林家遇到的正常问题我父母有能力解决，而你，姑妈，你的问题和林家没有关系，和我更不沾边。”
　　快要撑不住了。林繁头很痛，他甩开试图拽他的林倩，逃似的躲回家里。
　　关上门之后，他无力地顺着门滑坐到地上。
　　一旁的手机却在几分钟后突然响了起来，还是微信的语音通话。
　　林繁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勉强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韩一。
　　这让他更加心烦。
　　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接了。
　　“林繁？”初经世事的少年人清朗的嗓音让他好受了一些。
　　“嗯。”
　　“你怎么了？你在家吗？你家门口刚才一直有个女的跟两个保镖打扮的人，在门前比划，不知道说什么，但不像什么好事，你...林繁？你在听吗？”
　　“韩一，谢谢你的关心，”林繁疲倦地揉揉睛明穴，“麻烦你帮我看看，他们还在吗？”
　　“已经走了，”电话那头的韩一站在落地窗前，正好能看见家门紧闭的林繁家，“你没事吧？需要我来找你吗？”
　　“不用，”林繁费力地站起来，拉开窗帘，隐约能看见不远处窗子后的韩一，他笑了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然后挂断了电话，重新拉上窗帘。
　　林倩走了，她的目的没有达到，她还会找麻烦的。
　　林繁瘫倒在沙发上，眼前好像晃过了冲他挥手的韩一。
　　韩一看见林繁又拉上窗帘，还把电话也挂掉了，有些迷惑。
　　「H：你真的没事吗？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发出去之后韩一又觉得不太对，他只是林繁一个还不熟的邻居而已，并不值得信任。于是他又把消息撤回。
　　对面却回了过来。
　　「落魄的音乐家邻居：谢谢你关心，但我现在有点累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吧。提前祝你周末愉快」
　　键盘上的光标闪了两下，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
　　林繁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了眼新消息。
　　「有点小麻烦的半贵族邻居：好吧，记得吃饭」
　　他没有去回，迷迷糊糊地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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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讲了一下小林老师之前的经历，憨憨韩貌似不太会关心人，只会打直球（思考）这段经历是我临时想加的，因为本来也写的是意识流，所以可能会有点情节上的不契合，之后会慢慢修bug的，今天写了三千多字，加上补作业什么的，好累（安详）
2024.2.3补：要过年了最近有点忙所以缘更（Wink）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