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别砸到花花草草》杏桃李

54、匠气

　　晚上9点多邱绍明带着于璐才到了邱家大宅。于宛央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看见他们进来，高兴地迎上前来。

　　于璐对这个姑姑不是很熟悉，只在她回吴州探亲的时候见过几次。每次也都是行色匆匆，因为于宛央不是忙她画廊的生意就是忙着参加各种艺术鉴赏，她的日程表排满了各种社会活动。

　　见识了于宛央如今的状态，于璐觉得以前的年代搞艺术的人都很清贫那不是偶然的，人只有在清贫的时候才有创作的时间和空间，自由的时间和空间里才有自由的思想和完全属于自我的精神世界，这种状态下才能创作出打动人心的作品。等到功成名就了，生活中处处都是扰乱人心的俗务，反映到人的作品里，哪里都透着一股子凡俗的匠气。

　　于璐觉得她姑姑现在的作品看着构图巧妙、技法纯熟，似乎有些大家风范了，但缺了一种个性化的风格，远远达不到曾祖父的艺术高度。

　　“璐璐来了，快跟我去画室，我刚完成了一幅《吴江烟雨》，正需要你这位于家的嫡传弟子鉴赏一番。”
　　于宛央亲热地拉着于璐往二楼的画室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邱绍明说：

　　“你爸和你三哥在书房谈鹰国投资的事，好像跟IT行业相关，让你回来了也去听听。”

　　“切，邱继明是能成事的人吗？CS门门都挂科的衰仔，还搞投资？分分钟被人骗吧？”
　　邱绍明这会儿脸上没了在外人面前的彬彬有礼的假象，满脸讥嘲地嗤笑他这位志大才疏的三哥。

　　邱梓豪有四个儿子，正好是四个太太所生。大儿子邱维明早年出了车祸，抢救回来后常年缠绵病榻，不理事务。二儿子邱绘明负责邱家在大陆的业务，常年在内地出差。三儿子邱继明鹰国耀州大学肄业，虽然肄业听着不太有面子，但外人可不知道，都以为和他老爸一样，也是商界精英。邱梓豪明年就80了，身体早就吃不消洲际旅行的辛苦，那些跨国投资的事务基本上就交给了有鹰国留学背景的三儿子。

　　邱绍明推开书房的门，入目看到的就是邱继明正蹲着给他爸按摩双腿。

　　这个衰仔，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各种拍马屁献殷勤，讨好老头子。可惜，他越这样，老头子越看不上。老三一家就是他们邱家的智商洼地，一点都没随了老头子。

　　邱梓豪看到邱绍明来了，高兴地坐直身体，让他过去：

　　“阿绍，快来看看这两份计划书，你肯定感兴趣。继明 ，你给阿绍讲讲，听听他的意见。”

　　邱继明不想讲给邱绍明听他的计划书，他负责的项目干吗要听这个高中生的意见？万一被他当着老头子的面说点什么纰漏缺陷，老头子该不用他了。他小心翼翼伺候老头子这么久，才熬到老头子给他放权，他不想节外生枝。

　　“阿绍，这两个都是代表最新前沿技术的IT产业项目，怡生银行推荐的。”他说得遮遮掩掩，特别强调了项目推荐人。

　　“谁推荐的不是主要的。这是什么前沿技术？凭什么认定是最新的？市场前景如何？容量有多大？”邱绍明最烦和邱继明这种人说话，总是抓不住重点。还不如内地的高中生呢。

　　“叫什么蝴蝶机，用的什么区块链技术。”邱继明说不清项目的技术路径，这得项目经理来讲，他一个当老板的哪懂这些？

　　“蝴蝶机是第一代挖矿机，你说这是最新最前沿的技术？”邱绍明差点被气笑了，现在第二代挖矿机哥斯拉已经面世了，马上要被淘汰的技术还想骗钱？

　　“三哥，你认识的这个推荐人不靠谱啊！”邱绍明笑着对邱继明叹息。

　　邱梓豪的脸也沉了下来，满脸不悦地盯着邱继明。邱继明在父亲目光的威慑下，嗫嚅地说：

　　“怡生银行的人还算靠谱吧！”
　　“银行的人只管推荐项目，收中介费。人家可不管项目是不是一坨屎。”邱绍明毫不客气地说。

　　“老爸，在鹰国投资还是要找当地的投行，这种转了几道手的项目，到最后可能推荐人也搞不明白实情，这样的项目操作起来太不便捷了。”邱绍明对邱梓豪建议。

　　“你说的有道理。这样，老三，这个项目先停止推进，你找鹰国当地的投行再核实一下。另一个项目也一并给阿绍介绍一下。”

　　邱继明心里气啊，老四上来就搞黄了他的一个项目，明明就是和他作对，偏偏老头子还被他说服了。不过今天他有备而来，肯定不能空手而归的。

　　“这个项目就很抢手了，Instance，鹰国拥有最多用户的社交图片分享平台，创始人有意出售49%的股份，要价一个亿鹰币。”邱继明重重地强调了一下价格。

　　“这个项目听着还有点靠谱，阿绍，你觉得社交平台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向？”邱梓豪又看向邱绍明。邱继明都快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凭什么？明明他才是从鹰国留学回来的，他的意见更有说服力啊。邱绍明除了学习成绩好，还有什么？老头子偏心得没边了。

　　“信息时代，流量为王。人人都要社交，也离不开社交。去年鹅厂推出微信平台，不到一年的时间全球用户数量突破了10亿。社交平台绝对是最有投资价值的。”邱绍明停顿了一下，看了邱继明一眼，继续说：

　　“三哥在鹰国留学，应该用过Instance，你可以说说鹰国流行的几个社交平台各有哪些优劣？”

　　邱继明一时语塞，半晌才尴尬地说：

　　“我留学的时候没用鹰国的社交平台，我都是用□□的。”

　　邱绍明心里暗暗好笑，你直接说就没混入鹰国人的圈子好了，都不开个Instance的账号，其他Brain Book，Titter之类的账号估计也没有，白给鹰国贡献学费了。可不是，就是浪费学费，连毕业证书都没有。衰仔！

　　他接过话头对邱梓豪正色说：
　　“三哥说的就是这个项目的问题所在。Instance是鹰国人的社交平台，华国人除了在鹰国长期学习工作的，一般不用这个。所以，这项投资我们要从两个角度来分析他的投资价值。”

　　邱梓豪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小儿子，心想总算有个儿子继承了他的优秀，小小年纪看问题就很有系统性，将来必然会成为邱家最优秀的继承者。

　　“从投资鹰国生意的角度看，Instance只是数个社交平台中的一个，目前功能也不多，面临其他平台的直面竞争，作为一家华国公司在鹰国要做得比属地公司还要好，挑战不可谓不大。”

　　“Instance的团队很强，现在就做得不错，不是说投资就是投团队吗？我们投资后，也无须花费太多精力去管理，等着分红就好了。”邱继明看他又要搞黄这个自己看来万无一失的项目，有点急了。

　　“如果他现金流这么好，为什么要出让股份？肯定是有资金压力才要引进新股东啊？再说，股东怎么能撒手不管呢？怎么保障我们的利益？经营团队把平台搞垮了会赔你钱吗？”

　　邱绍明觉得这个三哥一定是小时候摔跤碰坏脑子了，这么弱智的话也说得出口？他要看看老头子还会不会给他这么多权力去做项目。

　　邱梓豪心里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这个三儿子的底细的，正是知道他现在还不上道，所以才想扶他一把，不然等他走了，三房分了家产不得分分钟给败光了。都是他的儿子，他能照看到还是要照看的。不过，现在看来他要重新考虑家族资产的分配和管理问题了。

　　“从投资全球华人社交平台的角度看，鹰国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址，总部还是要放在大陆，比如深市就很好，那里是信息产业聚集地，离港岛也近。那我们就要和大陆的公司合作，Instance就不是一个好的选择。Instance的功能也不太符合华国人的使用习惯，与其改造它还不如开发一个全新的平台，能够更快地吸引用户，绑定用户。”

　　邱继明的心随着邱绍明的话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老头子肯定会听进去老四的观点，在大陆投资的话，那就是老二的势力范围了，他哪里还插得进手？

　　“老三，阿绍的话很有道理。不过，Instance也不失为一个好项目，目前可能它的资金比较紧张，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你可以选一个鹰国投行跟进这个项目，也不是不能投，和在大陆的投资不冲突。”

　　邱梓豪觉得还是应该给三儿子一个机会，就算不会大赚，也亏不了多少。

　　邱继明喜出望外，高兴地拿着资料走了。

　　邱绍明对他老爸挑了挑眉毛，转身也要走。

　　“阿绍，你留下。跟我聊聊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