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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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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新衣的时候,墨魈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他,因为他的呼吸是那样的微弱,好像任何轻微的干扰都会让他的呼吸停止。墨魈的心如同被猛击一拳,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的手指甚至开始颤抖,轻轻的俯身抱起新衣,很轻,比上一次抱他的时候还要轻,新衣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轻轻的耳语声却在墨魈的耳边响起:“你来得好慢,现在的我,有点痛呢!”
站在新衣的床前,御烛甚至没有时间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腥气,新衣的脸色如雪般苍白,呼吸时断时续,但是,御烛知道新衣此刻是清醒的,因为他被鬼苒喂食了“万灭”。
人界的毒药中有可以让人顷刻毙命或者生不如死的种类,但是,真正可怕的毒药却在妖界,而万灭无疑是最可怕的一种。开始的时候这种毒药如同最强的春药,会让人不受控制的想要与人交合以缓解身上的灼热,但是随后这种灼热就变得不可控制,身体里会如同被天火灼烧,疼痛难忍,即使是用千年的寒冰封住自己也不能缓解这种伤痛。这种可怕的毒药会不间断的发作,而持续的时间甚至可能超过一年,期间中毒的人会一直清醒的承受痛苦,不得休息。
直到内脏和元灵全部被燃尽,这个人也就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转生,而且这种毒药,在妖界无解!
所有妖界的医师都对此束手无策,御烛和墨魈每天都将灵力输入新衣的体内帮他缓解疼痛,但是新衣却在第三天封住了自己的经脉,树灵古老的咒语没有人能够解开,他拒绝让墨魈和御烛用这种灵力的方法来帮助自己。
新衣总是一个人躺在那里,不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会挣扎,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身体里的疼痛是不存在的,这让墨魈和御烛更加不舍,为什么他要这样的坚持这份平静,这份平静现在让人心痛不已!
新衣的灵魂在救御烛的时候被撕裂,现在尚未复原,而此刻万灭对他的伤害就更加的迅速,他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元灵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得微弱,但是所有的人都几乎陷入了一种绝望的境地。
直到,伯草从人界请来了一个叫做胡倚的大夫。胡倚是一只狐,一只生活在人界的狐,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了妖气,而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但是胡倚被称为妖医,因为他擅长将在鬼门关徘徊的人拉回来。他与伯草曾经是同门,因此才会赶来救治新衣。
胡倚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两个是这片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修炼成游仙的妖族,而且以他们的身份可以说是雄霸天下,可是此刻,他们正在用焦急的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这个躺在床上的纤细的孩子恐怕是真的深深的烙印在了他们的心里。
御烛先开口了:“大夫,这毒可有解?”胡倚摇头:“我没有!”他看到两个人的面色同时一沉,便轻笑道,“但是,我知道有人大概有解毒的办法!”
血月温热的手指滑过新衣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新衣的唇轻启,但是却听不清他发出的声音,站在一边的御烛轻轻的说:“他说,以前他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菊花酒!”血月的手指一颤,他还记得这个人与自己一起饮酒的时候,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带着淡淡的笑意,而此刻,这个人却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即将死去。那是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孩子,孩子就应该活得开心,但是现在,就是这个孩子却忍受着任何人都难以忍受的折磨。
“若我知道你当日带他离开会让他变成这般,就算是拼死,我也不会让你将他带走!”血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的冷意,黑色的眸子看向御烛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怒意。
若是旁人如此与自己说话,恐怕早就化作了一缕冤魂,但是现在的御烛却垂眸不语,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
墨魈忽然轻轻的开口:“先生能否解毒?”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恭敬,血月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看着形容气度想必不是一般人,可是为了新衣,他居然能对自己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恭恭敬敬,想必对新衣也是极为介意的。
血月轻叹一声:“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种毒在所有以往的古籍中都没有记载,现在我只能靠以往的经验来试试看,但是究竟能否完全祛除毒性,那就要看新衣的造化了!”
番外二、
鬼苒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身份,他是龙和黑蛟的后代,因此他是一只蛟,明明他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和御烛是相同的,为什么他却永远都比不上御烛,鬼苒甚至不记得自己可以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是否对自己展露过笑容,但是他只记得每一次那强大的妖王看到御烛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慈爱的微笑。到头来他甚至只能看着御烛登上妖王的宝座,而那时,他们的修为明明是不相上下的。
因此他带领黑蛟一族叛乱,而失败的代价太过惨重,御烛的心狠手辣让他的族人几乎从这片大陆上消失,鬼苒不服,他发誓一定要让御烛付出代价!
恨是一种很深的执念,这种执念让鬼苒居然在阴暗不见阳光的地下躲了一千年,原本以鬼苒的才智和修为他甚至有机会在御烛之前成为游仙,但是他放弃了原本正统的修炼方式,不断的修炼各种黑暗的法术,招募那些妖界中最为丑恶的族群,鬼苒渐渐变成了生活在地底深处的恶灵一般的存在,只等着时机一到就从地底爬出摧毁自己执念的源头。
而他终于练成了锁龙阵,这阵法足以在突袭之时将御烛完全困住,然后让他灰飞烟灭。在鬼苒的心中,妖王的王位其实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东西,他之所以占领稷灵宫,不过是要杀死御烛,他要的不过是御烛从这片大陆上永远消失!
但是,鬼苒没有想到,阻碍他成功的竟然会是一个孩子,一个纤细柔弱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却让鬼苒那颗残暴嗜血且麻木的心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鬼苒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浴血的青色身影,而那掺杂了浓重血腥气的树脂香气更是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那双灰色的眸子原本应该是清澈如同山间溪流的吧,但是在一片血污中那眸子里却带着地狱里才有的阴寒和暴戾。
鬼苒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御烛成为游仙之后完全恢复只需要十天,他要在这十天之内找到御烛,因为这个被称之为妖王的人绝对不会再给自己偷袭的机会。
灵魂被撕裂的新衣变得异常的虚弱,抓住他甚至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让鬼苒没有想到的是,让新衣开口却仿佛根本就不可能。
在地下躲藏了千年让鬼苒变得异常的谨慎,既然要逼新衣开口,那不如直接动用最管用的招数。
万灭是最有效的毒药,而鬼苒更乐于欣赏新衣过来乞求自己的表情,鬼苒自然看出御烛与新衣关系不一般,那么用这种药性甚至超过极品春药的妖毒来折磨新衣就更加让鬼苒兴奋。
但是,新衣却让鬼苒的计策再一次落空了。当鬼苒踏入关押新衣的地牢的时候,新衣一脸平静的端坐在墙角,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甚至还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看着鬼苒,然后露出了一个极轻极淡的笑容,如果不是他苍白的脸色和因为抓紧衣襟而泛白的指节鬼苒甚至怀疑自己给他吃下的是否真的是万灭。
“只要你告诉我御烛在哪我就会让人来为你缓解毒性!”鬼苒俯身看他,断掉的手臂早就被医好了,他伸手勾住新衣的下巴让他抬头看着自己,“只要你肯说出口!”
新衣微凉的手指推开了鬼苒的手,那一瞬鬼苒察觉到了新衣正在微微颤抖,毒性在一点一点的加强,但是新衣仍然是一脸的平静,垂下了眼眸然后淡淡开口,那轻软的童音宛若耳语:“若我会说,当时又何必送他离开?”
当第四天的时候,鬼苒开始狂躁,因为新衣仍然坐在那个角落里不曾移动过分毫,疼痛一定已经如同潮水一般遍布他的全身,但是新衣却没有求饶,没有呻吟,没有挣扎,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就如同雕塑般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安静的时候那种灼烧内脏的疼痛就会更加的清晰,究竟是什么让新衣可以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忍受这种折磨,这个明明还是个孩子的人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御烛有什么好,让你可以这样坚持?”鬼苒坐在新衣对面,“他能给你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新衣依然闭目不语,他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的用力变得麻木僵硬,甚至可能以后都不可能再伸直,他的脸色此刻如同惨白的月光一样毫无生气,而他甚至不敢开口,因为恐怕只要出声,那剧烈的疼痛就会让他的声音变得颤抖。
忽然,鬼苒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说话,告诉我他在哪,告诉我你就不会疼了,告诉我,告诉我!”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嘶吼,他要被这个人逼疯了,自己计划了千年的行动被他一人破坏,而他最有效的毒药在新衣的身上居然毫无用处。
明明那么疼痛,为什么不妥协,为什么,御烛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的坚持!
新衣的身体如此的虚弱,甚至经不起鬼苒这样的摇晃,透过指尖,鬼苒感觉到了新衣的身体在颤抖,而他的呼吸如此的虚弱,甚至随时可能停止。忽然,新衣睁开了眼睛,在黑暗的地牢里,那双眼睛却如此的明亮,宛若满天的星辰都在这双灰色的眸子中。
他笑了,唇畔挂上了嘲讽的笑容,然后鬼苒的耳畔响起了耳语般的呢喃,那声音带着不能控制的颤抖,但是却有着一种淡然:“既然都坚持了这么久,一下放弃,不是很可惜!”
鬼苒甚至想要现在就掐死他,那白皙的脖子看起来如此的纤细,甚至不需要怎么用力就可以捏断,但是当鬼苒再一次看着新衣的眼睛的时候,他却如同被烫到般的缩回了手,甚至闪身退后。
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带着怜悯,如同看着一个将死的人无谓的挣扎般,冷静、平淡,却有着一丝的戏谑,宛若现在的鬼苒已经时日无多但是还在拼命的挣扎着要活下去,而新衣却站在一旁漠然的旁观。
虽然那目光中带着怜悯,却让人脊背发寒。鬼苒甚至是仓惶的离开了地牢,活了几千年,他从未有过这种深层的恐惧感,而这一次,带给他恐惧感居然是一个将死的孩子。
他不想再看到新衣,不想再看见他的眼睛,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他不想在新衣的眼睛里看到死亡正在向着自己逼近。
鬼苒感觉到了御烛的气息,而与他在一起的另一个气息更让他绝望了,因为他发现,找上门来的竟然是两个已经修炼成游仙的王者,这一次,自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