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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予我绝望 + 予我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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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绝望(上)
首先出现的查克拉耗尽的疼痛,如同蚂蚁啃噬一般从左眼蔓延到全身,那只被英雄托付的写轮眼终于成了夺走他性命的罪魁祸首。
卡卡西却放松了,虽然没能好好替带土看清未来,一直在犯错,但也多亏了这只眼睛他才能活到现在。现在因为这只眼睛而死,也没什么不好。
那只眼睛就像他的原主人一样不肯死心地继续发力着,颇有要耗尽最后的查克拉一走了之迹象。
“到此为止了吧…”卡卡西想着,闭上了眼睛。
那是一个少年在不见天日的洞窟中醒来的故事。
困惑、迷茫、惊讶,各种情感就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卡卡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在别人的身体里,共感着另一个人的身心。
“这是…?我确实应该已经因为查克拉耗尽死了才对……”卡卡西心想。
他想要动一动,右半边身体却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好像整个右半身都失去知觉了。
正当卡卡西努力思考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时,他感觉自己困难地张了张嘴:“这里……是……”
声音无力又沙哑,却是没长开的少年音调。
“生死轮回的夹缝,”随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宇智波一族的孩子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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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对话不管不顾地进行着,卡卡西感觉自己不存在的手脚越发冰冷发麻。他心底似乎已经有了准确的答案,这个答案让他欣喜,也让他恐惧。
毫无疑问,这是神无毗桥之后的,宇智波带土的人生。
这个事实震得卡卡西没有实体的心灵产生了一种窒息感,说是世界观崩塌了也不为过。
如果现在看到的这些并不是幻术,而是因为什么原因看到的带土的过去,那么也就是说当年带土在神无毗桥并没有死,而是被面前这个老人救下来了。
努力让头脑冷静下来后,卡卡西开始整理现有的情报。
很奇怪,明明他能感受到带土的想法、感情甚至知觉,就像这是他自己一样,但又能同时用自己的意识去思考。
目前的状况看来,极大的可能是他临死前陷入了写轮眼引发的意识链接里,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让他看见了带土的过去,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一定和他们共有的这双眼睛有关。
“老头子……你是叛忍吧?你到底是谁?”
对话还在继续。卡卡西有无数的疑问和猜想,比如带土为什么活着却没回来,比如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比如……
但不需要焦急,只要写轮眼引发的这个现象能够维持住,那么这些问题一定都会得到解答。
想到这里,卡卡西决定停止思考,就这样将自己当做宇智波带土,了解他的人生。
那老人看起来命不久矣,低沉着声音说道:
“我是宇智波的亡灵…”
“宇智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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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现实就是地狱。”
——这是真正的宇智波斑对带土说出的话。
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真意的带土,脑子里的想法只有“这家伙在发什么疯?”
直到他被迫用最疼痛的绝望理解了这句话。
“是啊,我现在……身处地狱。”
那冲上头顶的愤怒与绝望,撕裂身体一般的疼痛,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少女,地面聚集成河的温暖液体,足以将月亮染红的血雨,无一不证明着宇智波斑的正确。
卡卡西早在听到真正的宇智波斑说明他的计划时,就猜到了真相恐怕会是如此。现如今被带土巨大的痛苦笼罩,他甚至连感叹的心思也没有了。
过于庞大的绝望几乎将少年压垮,宇智波一族的情感总是十分强烈,霸道蛮横无处发泄,将卡卡西的灵魂撞得头昏眼花。
那只因为绝望绽开镰刀花纹的写轮眼紧紧盯着昏倒在血泊里的白发男孩。
卡卡西突然感觉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他察觉到这份愤怒来自于他自己的灵魂,是他对自己的憎恨,而不是宇智波带土的心。
那颗心已经随着极端的疼痛陷入麻木,好像空了一大块,早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知觉。
带土没有起伏的思想随着情感渗入卡卡西的心,那是一个曾经有如太阳男孩对世界的绝望和厌弃。
那个声音坚定地说道:“我要……将这世间的因果,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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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宇智波带土的人生,在卡卡西见到身穿白色斗篷的自己时结束了。
可能这个因写轮眼产生的效应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但在他看来,自己确确实实作为宇智波带土活了十八年。
最初的不解和疑惑接二连三地解开,卡卡西到后来甚至连自责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是看着,看着那个为了挽救这如同地狱的世界犯下罪孽的男人。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英雄死在了神无毗桥,原来真相却是死在琳离开的瞬间。唯一没变的就是——害死宇智波带土的依然是旗木卡卡西。
记忆像是电影播放到头一样戛然而止,连演职员表都没有出现。卡卡西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篝火的火光,和一位熟悉的白发男人的背影。
那个人没有回身,篝火的光照得身影晃动。
影子说:“是卡卡西吗?”
“你在这儿啊…”卡卡西走上前。
他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现如今他也不确定,参杂了宇智波带土十八年人生的自己,还能否算是“旗木卡卡西”。
“父亲…”他还是坐在男人的身边,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曾经的木叶白牙微笑着点点头,耐心地侧过耳朵,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卡卡西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没有丝毫篝火味道的空气。
“该从哪里讲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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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光击中了卡卡西,好像一股外力要把他带离这个空间。
他的父亲笑笑:“看来你来这儿还早了点啊。”
“能跟你说话真好。谢谢你肯原谅我…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去见你的母亲了。”
火光映得男人笑脸温柔,充满对儿子的爱意,他不再是“木叶白牙”,而是“旗木卡卡西的父亲——旗木朔茂”。
卡卡西看着父亲的眼睛,突然觉得眼角发酸。
“父亲,如果…”卡卡西哑着声音,顿了一下,终究没能把“如果”之后的话说出口。
“您会愿意原谅我吗?”
朔茂没有回答,而是对儿子露出了一个弯着眼睫笑脸。即使没有话语,卡卡西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
“卡卡西老师!”
卡卡西闻声猛地弹坐起来。
看着围着自己的秋道父子,他感觉好像做了个过于漫长的梦。不知怎的,经过那足以将他变成另一个人的十八年,经过和父亲的长谈,本以为就此结束了的他又被送回这个令他痛苦的世界。
面前是硝烟不断的残墙瓦砾,和许多像他一样突然苏醒的人,有人哭,也有人笑。
“这就是你看到的世界吗…带土。”看着眼前的场景,卡卡西心想。
这次他终于,有了要做的事情。
予我救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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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你在听吗?”
“唔……”被称为“鸢”的男人扶了自己的额头一下,看向面前长得像芦荟一样的生物。对方好像看他心不在焉,有些不满的样子。
“听到了。”鸢压着声音道。
“我们怎么办?”
“……”鸢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脑,对身边另一个高大的男人道:“鬼鲛,你去找八尾。”
“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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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藏……当上火影了?”
“没错。”鸢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维持着宇智波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对面前的族人说道。“木叶被我的部下毁了。不过你们都做得太张扬了,终于让五影也行动了。”
“五影他们……”
“五影会谈要召开了。”鸢说出这句话。
至此,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佐助一定会去袭击五影会谈,这之后的事就交给绝了。
鸢目送着鹰小队离开,身旁留下的黑绝扯着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怎么办?行动吗?”
“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日子结束了。”他张开双臂,好像被压抑得久了终于迎来舒展的机会,橙色面具下血红的写轮眼随着鸢仰起头的动作转动着。
“该尽快进行『月之眼计划』了。不过在此之前——…”
“怎么?”黑绝不解,把那只看不出是眼睛的孔洞的视线投去。
“你先去,我还要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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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少年失去光明后的故事。
上一秒还在和绝对话的宇智波带土,一眨眼突然就出现在一栋有些眼熟的老房子里。
怎么回事…?敌袭吗?
带土试图起身防备,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正心想着对策,他的身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
那身体好像失去大半的力气,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异常,带土感觉到一股苦闷的情绪盘绕在胸口,令人不快。
身体缓慢地挪动到洗手池边,扑了满脸的冷水,激得带土心下骂了一句。随后他透过这个身体的双眼,在面前的镜子中看到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银色的头发,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双眼,以及突兀的红色的单只写轮眼——这是旗木卡卡西。
只不过不是现在的卡卡西,而是更接近他最熟悉的年纪的卡卡西,一副还没长开的少年模样。
带土这才发现,难怪看着眼熟,这个老房子正是旗木卡卡西的住宅,曾经自己也没少来过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卡卡西的身体里……还是以前的卡卡西。”带土思考着。
曾经有过一次联眼经历他,立刻断定是写轮眼造成的。但又与当年那次不同,不再是直接看到画面,而是直接进入另一个人的记忆里了。
难道是卡卡西出什么事了…?
带土的思绪被身体打断,属于卡卡西的情感涌了进来,他看见卡卡西用力搓洗着双手,视线模模糊糊,好像糊着一层水雾。
“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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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土……”
鸢应声回过身去,毫不意外,站在他身后的便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银发的男人样子有些狼狈,还穿着那套破破烂烂的上忍制服,手里握着的护额都没来得及带。想必是一醒过来就急急忙忙跑出来找人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着。卡卡西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该怎么讲才好?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听进去?
曾经守在慰灵碑前,他有太多想和带土说的事,但那只是对于“宇智波带土”罢了。现在他面前的男人谁也不是,他可以是宇智波斑,可以是鸢,唯独不能是宇智波带土。
就算对方想直接杀过来,自己大概也不会躲吧。卡卡西想。
一阵风吹过两人之间,卷了些沙子,让卡卡西不得不抬起头。
“卡卡西。”鸢的声音混杂在风中,不再是宇智波斑浑厚的嗓音,有些沙哑,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随着风声漏掉。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起头。
对面的男人对他伸出一只手,隔得太远,看不清对方的眼神。
卡卡西好像沙漠中找到了绿洲的旅人,毫不犹豫地越过几个树枝,站到鸢的身前。
那只手还摆在他面前,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好像在等着什么。但他没有准确的答案,只能把木叶的护额放在对方的手心。
鸢不知从哪拿出一把苦无,在那片叶型的标志上划上了不算规整的一道,又握住护额布条的一角,绕过卡卡西的银发,熟练地在他的头后打了个结。由于没有特地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显得卡卡西现在的样子颇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做完这些后,他再次伸出手。
这次卡卡西没有再犹豫,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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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少年在墓前认清心意的故事。
宇智波带土惊讶于熟悉的人不熟悉的心思,那份黏黏糊糊婉如蜜糖的感情,随着另一个少年的死变了质,变得发干、发苦。
他从未想过卡卡西对自己会是什么感情。曾经的宇智波带土认为旗木卡卡西看他不顺眼,后来他又认为旗木卡卡西也是重视他的,最后他认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都是虚假无聊地东西,便没再猜过。
卡卡西的十八年,在离开暗部后比带土更加平淡。虽然也有厮杀拼搏,但大多时间都在木叶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常。呆在卡卡西身体里的带土也被迫跟着他看□□,或是给自己扫墓。
“原来他也可以是这样的人。”
谁也不是的男人想起了曾经作为宇智波带土时的猜测,结果到最后他也只是猜对了不到一半。
在他透过卡卡西的双眼看见自己时,他早已不该存在的左眼疼痛了起来。
那个瞬间,他想:“如果醒过来卡卡西愿意来找我,那么——…”
那么怎么样?
他绝不可能再成为宇智波带土。为了斩断世界的因果,这是他必须舍弃的。
但或许,他可以作为“旗木卡卡西的一部分”。
毕竟那个人的一部分,已经是“宇智波带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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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聊怎么样啊?漩涡鸣人。”
突然出现的人的气息和声音,惊得鸣人立刻翻身坐起,那毫无疑问是名为“宇智波斑”的男人。
可怜的旅馆房顶,在一声巨响中炸裂开一个大洞。
“一上来就用螺旋丸吗?真不愧是鸣人啊。”男人的声音顺着簌簌而下的木屑和雪花落下。这次不再是那个浑厚的声音,懒懒散散,如同雪花一样轻飘飘的。
但这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同一块千斤坠,压得鸣人喘不过气。
“卡卡西……老师……?”鸣人好像废了很大力才挤出这么一个名字,闻声赶来的木遁忍者也呆愣在原地。
名为宇智波斑、或是鸢的男人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晓袍的男人。
那人的一头银发和白皙的皮肤混在雪景中让人炫目,看不出丝毫曾经的影子,唯一能分辨得出他的,只有那双弯月一样的笑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