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尾》鲸木游云

1、醒来即暴击

　　睁开眼，乌漆麻黑笼罩着自己，叶择茗摸着黑下床，昨晚他聚会喝多断片了，头有点痛。

　　叶择茗按照自己以往对房间布局的习惯摸索着想把灯打开。

　　奇怪，本应该有开关的地方却是光滑的墙壁。

　　叶择茗正疑惑着，“啪”，房间亮起来了，过强的光线让叶择茗眼睛有微微的胀痛。

　　习惯了光明，叶择茗晃了晃头，抬眼望向倚在门口看着吊儿郎当的人——

　　“裴衿？？？！”

　　对方嗯一声，没有了下文，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叶择茗的腿。

　　后者也跟着低头，看到了自己被大一圈的衬衣衣摆堪堪遮住的大腿根——

　　！！！

　　叶择茗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试探着开口：“裴衿，这是在你家？”
　　“嗯。”
　　“昨晚上……你把我带回来的？”
　　“嗯。”
　　对方大概不知道自己住哪，毕竟他很少对别人说。
　　松了一口气，拿起床头的衣服，穿好。

　　想了想，他应该是照顾了自己一晚上，叶择茗对还倚在门口的人笑了笑：“谢谢你呀，别人都说我喝醉了还挺难缠呢。”
　　说着就要出门回家。

　　对方却伸手摁在另一边门框把他拦下了。

　　？叶择茗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裴衿。

　　裴衿张口，也面上带笑地看他：“去哪儿啊？”

　　叶择茗更懵了，微微皱眉道：“我回家呀。”

　　裴衿笑得更开了，“别回了，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想了想又改口：“不对，等会儿还得回去搬东西。”

　　叶择茗有些莫名其妙：“你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没跟你闹。快撒手让我出去等会儿上班迟到了。”

　　裴衿又是一笑，叶择茗被笑得莫名其妙，皱眉道：“别笑了，你要干什么？”

　　裴衿这回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地低着头看着对方徒劳地掰着自己的手指试图出去。

　　叶择茗其实不算太矮，只是裴衿更高，而且高了他一个头，所以这会儿对方用力掰自己手指的动作在裴衿看来像不知危险来临的兔子一样可爱。

　　不过叶择茗可没闲心跟他一块儿欣赏交流，他是真的要迟到了。

　　裴衿正了神色，一字一句飘进叶择茗的耳朵：“我是你上司，但我不想让你去公司了。你被开除了。”

　　之前叶择茗听同事提过一嘴，说前两天新来的老板姓裴，留着长头发，长得比一些明星小鲜肉还晃眼，当时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张脸，但也没在意，只是心存侥幸认为世上碰巧的事多了去了，没准只是他多想了。

　　但现在……好吧，现实并没有给他多少面子。

　　叶择茗上高中时也有个姓裴的同学，就是裴衿，和他同班，还是前后桌，当时还交往了挺长一段时间。交往一段时间后，叶择茗发现裴衿占有欲很强，安全感又很弱，但他其实挺喜欢裴衿这样的。但最后由于家里对他漠不关心的养父母和学校老师的双重压迫，他最后不得已跟裴衿提了分手。

　　当时被分手的裴衿相比现在只是满满的接近自闭的状态，老师怕耽误他的学业，跟他谈了几次心，后来他也确实是不再沉默寡言了，只是情况并没有好怎样，他反而拼了命的学习，最后以高考优秀的分数进了一所好大学，这是叶择茗在上大学时抽空回校看望老师时在教学一楼的毕业榜上看到的。

　　当时他一眼就看到毕业榜第二个、裴衿后面的自己。两张作为真人复制品的照片感情挺好，紧紧地靠着，照片里裴衿在前，就好像在给自己遮风挡雨。

　　当时就觉得非常羡慕，但也担心，不住的就会想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吗，有没有女朋……算了，我又有什么资格想这些呢。

　　后来叶择茗毕业了，他成绩不错，也考了个很好的大学，但和裴衿相比还是略微逊色。可能因为那段苦涩的“交情”吧。叶择茗自嘲地笑想。

　　其实，提分手时乃至分手后到现在叶择茗都没放下裴衿，但当时家长和老师就想私底下互相串通好似的，一直给他洗脑说裴衿和他的学习成绩已经有了下降的趋势，又一直给叶择茗吹和裴衿紧密相关的耳旁风，再加上叶择茗本来就是年级里公认的乖孩子，导致最后的结果是叶择茗洗脑成功，大义分手。

　　而裴衿却从没频繁地进过办公室，想必是老师私下见过他的父母。裴衿的父母是叶择茗见过最称职的了，从不过分在意裴衿的成绩，又思想开明，出身优越，只是让他该尽力时尽力，该放松时放松。看对方都这么尊重爱护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没法让对方松口，只好将火力集中到叶择茗的养父母这边。

　　现在想来，明摆着就是他高中时的班主任李老师出了名的学风正、教育强，叶择茗和裴衿这两个每次考试只轮番跟第一第二名挂钩的优秀学子又出在她的班级，他俩早恋要是传出去，她每年稳得的优秀班主任可是难保。

　　自己怎么就着了她的道儿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近在咫尺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没……”回忆的苦涩让他心里泛起失落与自责，不自觉垂下眼，不去面对面前他思念了五年的人。

　　“撒谎。”像批判小孩子的错误，裴衿语气又透出久违的温柔。

　　叶择茗把头低得更低，尽力躲避对方熟悉的温柔。

　　跑吗？趁着现在。不了吧，或者再等等，只要再感受一会儿对方怀里的温柔，不多的，就一小会儿。

　　裴衿轻笑一声，俯下身，手抬起叶择茗的下巴，直接吻上那让他五年来无比想念的唇。

　　叶择茗登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半闭上的眼睛。

　　在这个吻的末尾，裴衿轻轻咬了他一下。

　　结束了，是该把我扔出去了吧。

　　“别瞎想了，又不都是你的错。”他说。
　　是了，这么聪明，一下就猜透了自己的想法。
　　叶择茗这下再也忍不住了，眼睛早就泛起了水雾，这下直接趴在裴衿胸前哭了起来。

　　裴衿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抱着他，静静地等他哭完。

　　胸前湿了一大片，怀里的人像猫儿似的抬起头，睁着水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眼尾通红，两只手轻轻攥着眼前的黑色衬衫。

　　“哭够了？”那样痞气的笑又开始撩拨叶择茗，让那对白里透红的小耳朵又漫上更深的血色。

　　“嗯……”轻轻点头的样子简直要把裴衿的心萌化。

　　“我做好了饭，下楼吧。”裴衿想到什么，顿了顿，又温柔地笑，“择茗。”亲昵的称呼和高中一样，安抚着叶择茗紧张的心弦。

　　怀里的小猫放松下来，又是轻轻地点头。

　　裴衿揽着叶择茗的后背，一手穿过他的膝窝，打横将叶择茗抱了起来。
　　“喂，我自己能走的……”叶择茗轻生提醒裴衿。
　　“对啊，你崴伤了还肿了一天的脚能走的。”
　　“啊，忘了。”叶择茗想起前天晚上下班时在停车场被一直嫉妒他的同事李何绊了一跤的事，当时以为除了那帮使坏的，没人看见。没想到那是裴衿坐在车里看得清楚。

　　其实不让叶择茗去上班算是保护叶择茗，毕竟叶择茗因为拔尖的学历和灵活的头脑被公司重点培养照顾，虽为好事，但也因为这个，他没少被同事针对，之前是“不经意碰到”，见他不记仇，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欺负。叶择茗也不是好欺负的，在慢慢看清了那些人之后，也就不惯着了，每次被针对，都是装作不经意间反击，那些人心知肚明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但为什么被辞的是自己……八成是因为他高中和裴衿说过。
　　那时是课间，裴衿在前座回头问叶择茗长大想做什么，叶择茗不假思索地回答：“首先不能是上班，很——累的。”
　　对方被他这呆呆又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你又没经历过，怎么知道很累？”
　　叶择茗看着他了笑脸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又回答说：“我当然经历过，你也经历过。我们现在的职务是学生，那工作自然就是学习了。学习这么累，上班可能会更累吧。”
　　说完又歪着头忍不住继续想，裴衿笑起来真好看，果然美的东西看一万次也不觉得够。

　　哇，他还记得。

　　叶择茗眼睛亮亮的，裴衿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

　　叶择茗愣了愣，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回应了裴衿一个吻。

　　其实叶择茗见他的第一眼就发现裴衿和高中时差别很大了。以前的裴衿面对叶择茗时一直是温温柔柔的，也不会笑地这么痞气。
　　反观现在的裴衿，带着有些对所有事漠不关心的吊儿郎当，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变得撩人而且危险。
　　不笑的时候说不上高冷，但站在他身边也很凉快，更多的是孤独和悲伤。
　　笑的时候更吓人，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你，笑意不达眼底，嘴角要翘不翘，同样黑顺的长发懒懒地搭在肩上。
　　——像摄人心魄又参破红尘的狐狸。

　　只有在面对叶择茗时才是温柔的。不要说脸上的笑意，连周身的气场都严冬转盛夏。

　　但叶择茗还是放不下。

　　他总觉得自己欠裴衿太多，约定好的大学、远行、生日……

　　那五年，他和裴衿各忙各的，根本没有时间联系。而且就算有时间，叶择茗也没有勇气联系裴衿，裴衿也……不一定会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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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是想到大众的姓氏，何是随便点出来的。
本来其实不想给欺负择茗的渣渣起名字，但总是“欺负他的人”打着字不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