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会逢霜》成叶

32、探姮娥

　　成霜别扭地跟在远山身后，去与司月汇合。
　　咖啡馆内，司月怒吼：“成霜你还知道来找我？有没有团队精神！？”
　　成霜安抚激动的司月：“一办完我这边的事，就马不停蹄来找你了。”
　　司月冷哼：“还马不停蹄？你俩刚刚是小步慢走走进来的，当我没看见？”
　　压马路的臭情侣！
　　司月恨铁不成钢：“前几天还干架呢，这一会子功夫又出双入对了，成霜你的对敌意志也太不坚定了！”
　　“司昼负责调派人手，他负责殿后。都是工作对接，我能怎么办？”成霜说着，视线从司月的帽檐旁伸过去，看对面软座上的男人。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微微压低的眉峰，表达着她的不友善，而他则将长眉稍稍抬高，一副好死不死以德报怨的样子。
　　那日未曾说出口的“解释”，远山已经想到了。只是这其中牵涉了太多昆仑丘的秘辛，以及他辗转反侧的心路，不能据实相告。但此刻他的心情是轻松的。终于不用再悬着心，等待着某一天“陆吾”的身份被揭穿。
　　似乎到了真正暴露的这一日，成霜眼里依旧有“远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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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月拿胳膊肘捅成霜：“你说我咋称呼他？陆吾？还是远山？叫领导会不会太生硬了，喊哥？”
　　很显然，司月并不能像成霜一样，敢于持续性地给人摆脸色，尤其得知这人还是自己的上司。
　　“直接叫爹吧。”成霜扔出一句。
　　“给我生活费和压岁钱吗？给我就叫。”司月非常没有骨气地说。
　　远山倾身向前，说道：“什么称呼有那么重要吗，你骂的不都是同一个人？影响你当面骂我了？”
　　司月：“……”
　　小心眼！当他面骂远山“废物”陆吾“混球”的事情，他居然不能似水无痕地忘记。司月战术性喝水，水吞咽入喉，话题立刻翻篇。“刚才说到哪来着？”
　　成霜心领神会，“说到你把兔毛点了，去找姮娥。”
　　远山：“……”
　　刚才是在说这事儿吗？
　　一唱一和，司月越说越激动，情绪一度十分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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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司昼拿出了两样东西，一枚烟雾弹、一撮兔毛。
　　烟雾弹给了成霜，让她在危险的时候放出来。司月的任务则是找到偷溜下凡的姮娥，说服她回到昆仑。
　　司月内心还有点感动，这两个任务的难度系数天差地别，果然司昼还是心疼她。
　　成霜倒是无所谓，比起“当说客”这项工作，她更喜欢点火烧仓。一想到要和姮娥磨磨唧唧，烦都能先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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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找倒是找到了，但属实不太好劝。
　　日前，司月拿着寻踪仪，在一家“兔咖”找到了姮娥。她正在和一只兔子絮絮叨叨地说话，店主瞧她的眼神越发古怪。
　　司月买了门票，进去搂了一只兔子，坐到这个幽怨美女旁边。
　　姮娥只惊讶了几秒，便红了眼睛，放开手心的花色小兔，怜爱地摩挲着司月的头，说这些年来，她见不到小月亮有多难过云云。
　　店主惊异地看到，这位楚楚动人的美女继续摩挲、倾诉，只不过对象换成了人。司月早就习惯了姮娥这股腻歪劲，很配合地呜了几声，其中不乏有真情流露的部分。
　　腻歪了一会儿，便说到了正题。
　　姮娥直言：“司昼让你来的吧。”
　　只有以新鲜的兔毛为引，才能用寻踪仪定到她的位置，也就是司昼能狠心把她的小兔带到危险的无间之地，随时随地，想薅就薅。
　　司月说，话虽如此，授意却出自西王母。三姨的原则是，能内部解决的事，少出去现眼。
　　她一副妇联老大姐的样子，循循善诱，规劝痴女。
　　别人不清楚，瑶台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她可门儿清。
　　很久之前，昆仑尚未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境，“天道”尚未断，“无间之地诸神不可入”的条款还没有出，西王母在凡间游历时遇到了姮娥，感其资质非凡，请她登仙。
　　彼时，姮娥和羿新婚，蜜里调油，一百万个不乐意。西王母只好相赠两颗不死药，说她有惜才之心，一颗不死药能让人青春长生，两颗便可登瑶台神境。如何使用，可自行决定，但她在瑶台等着姮娥。
　　初为人妻，姮娥当然倾向前者，于是她将不死药束之高阁，想等垂垂老矣时再一人一颗。
　　但她没有等到这一天。
　　褪去爱情的迷幻，婚姻显出它束缚的本色。英雄羿变成普信男，而楚楚动人的小白花越发怨妇。他们困住彼此，而后离心离德。此时姮娥倒也没有起心动念，更改她对不死药的使用想法，选择在鸡飞狗跳的婚姻中继续拧力。直到她发现这个故事里还有第三个人。
　　姮娥在那一刻终于死心，将两颗不死药一口气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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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姮娥初登瑶台，西王母欣慰之余，为表看重，特地安排她与司昼一起居住于瑶台的广寒山。
　　但司昼实在是对姮娥每天凝眸望月、顾影自怜的姿态十分反感，而姮娥也在司昼的厌恶中感到了冒犯，二女吵上瑶台，最终以司昼被责令迁居群玉山，送上群玉山的“玉兔”赔礼告终。
　　群玉山距离西王母所在的瑶台主峰很远。按照其后司昼种种胆大妄为的行事来看，颇有几分借题发挥，离开西王母监控的味道，但彼时她只说是纯粹受不了矫情舍友。
　　西王母看中姮娥周转于琐事之中的特长，将整个瑶台的后勤工作交给她。让她和司昼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姮娥也不负所托，成为了瑶台离不开的管家，连西王母平时搓的麻将都是她收的。离了姮娥，瑶台陷入半瘫痪状态。
　　现下，姮娥私自下凡，找人的工程被层层转包，最底层的乙方司月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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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劝不动姮娥，司月只好采取迂回路线，问她到底下凡做什么。
　　姮娥说她只是想来看看羿。
　　时间推移，在回忆的滤镜里，只剩下一个人曾经的好。死灰复燃。
　　司月百般无奈，只能先拿寻踪仪去找羿。不找不知道，一找发现，这一世的羿又出轨了。
　　她把调查结果向姮娥交代。
　　姮娥攥皱照片，愤怒道：“千年前，我就应该抓他一个现行，质问他对得起我吗！”
　　司月嘴角抽搐，压低鸭舌帽帽檐，说道：“既然这是你的心愿，那你去吧，记得带上点防身用品，万一他护着小三，你别被打了。”
　　“月月，你和我去吧。”姮娥央求道。
　　下岗工人表示：“去不了一点，要不你还是别回瑶台了，退出神籍吧。”
　　姮娥十分现实，她并不想辞职。“我保证，把这个心结解开，就和你回去！”
　　司月：“你还讹上我了？”
　　她千八百年的低血压都要被这狗血的剧情走向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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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要去（）。”听完，远山用无声的括号代替了这个听起来就充满尖叫的词汇。
　　“捉奸！”成霜眼前一亮，替他把这个词补上。
　　“真带劲儿！”
　　她声音大了些，惹得隔壁桌回头看他们。
　　司月顺势拉着成霜的胳膊：“霜霜，不是我说，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咱们昆仑丘办事能力最强的人。”
　　你就是最好事的人，这种狗血的戏，没有你根本不行。
　　成霜很受用，有些飘飘然地说：“是吗？”
　　“是啊！”司月继续捧，“你是遇强则强，你也就是不出手，要不然连司星都得给你卷下来。”
　　成霜扯开嘴角：“看来只能我去帮你们了。”
　　在一旁听着的远山实在受不了了，对成霜说：“这是什么好事吗？捧你一句你就去？”
　　“远山！你少pua我们霜霜。”司月战术性攻击。
　　成霜恍然大悟，老pua怪了！质问他：“司月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远山：“……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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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干就干。
　　“闹事现场”在五楼，羿的家里。他们便在六楼租了一个房间，当作“后台”。但彩排十分坎坷，没有一次不是全段垮掉。
　　成霜第一百零八次发问：“我帮你踹开门，接下来呢？”
　　姮娥捂脸说她又忘了，“哎呀，我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成霜把写好的台本卷起来，“谁有经验啊？我们俩也不是专业学这个的。”
　　司月叹了口气。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得亏这里没有远山司昼，不然他俩可能一气之下直接把这废物点心逮回去，谁会这么好心陪她过家家。
　　成霜吐槽：“就你这样还抓什么奸，抓鸡都不一定行。”
　　司月也给弄烦了，说道：“这样，你让成霜替你去演吧，录下来，你回头看个回放就得了。她保证给你演出气势，演出成效。再墨迹私生子都要打酱油了！”
　　妇联主任司月又是一通劝，姮娥才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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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计划还有三个小时。姮娥出门，为羿施加幻象，保证他将成霜误认作这一世的妻子。远山被换了进来，搭手帮忙。
　　成霜在镜子里端详自己的战袍。长裙背面以细密藤丝与玉玦形状的铜环装饰，极有艺术感。
　　司月凑在镜子前面，嘱咐道：“千万不能往床上躺。否则头发就会勾在裙子上，抓瞎。”
　　成霜转过来，一头及腰长发随之晃动，说道：“刚想躺下。”
　　司月：“……要不然就把头发扎起来。”
　　成霜：“散着好看。”
　　远山靠窗站着，已经看她们捯饬了半天。“她是说，动物毛发的茂盛程度是其魅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司月，他说你头发少。”成某挑拨道。
　　司月不信谗言，呼了成霜头上一巴掌：“你他妈的再提我头发少！”
　　三人一起，远山演那倒霉男人，又把流程过了一遍。
　　“还有问题吗？”成霜问道。
　　司月咂嘴：“没有，甚至完美地不太真实。”
　　成霜让她闭嘴，和远山一起去小区附近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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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事发还剩两小时。成霜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良禾的聊天框显示“99+”，她转达了齐闻下发的本季度工作任务，成霜开始头大。冒险太多，她已经无心工作。于是她回复良禾：“对方暂时无法接收您的信息。”
　　良禾：“……？”
　　“吱呀”一声，门开了。成霜迅速将手机塞到口袋。裙子立刻鼓出来一块。
　　一看是远山，她又松了口气。
　　远山表情凝肃地折返，他拍掉了所有灯的开关，从窗侧向外看。
　　夜色漆黑。明明关了灯，楼下一年轻男子却像有所感应一样，向他们所在的楼层望去。只是，这人目光有些发散，让人分不清他是在扫视，还是目标明确。
　　成霜见状，也去看，差点与对方的视线撞上，顿时回身，将背贴在墙上，说道：“赤水怎么在这？”
　　赤水一改平日作风。领口敞开的白衬衫、乱草一般的头发通通消失，只能让人通过走路大摇大摆的姿势认出他。
　　远山并不像她一样惊慌，依旧站在窗边，在夜色的掩护下观察赤水的行迹，说道：“很明显，来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