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立春大吉

30、第 30 章

　　桂花婶子一手拽春棠，一手拉着魏时安，眼眶发红，语气哀伤：“你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弟弟的。”

　　几人拿着称手的家伙，冒着大雨往外冲去。

　　桂花婶子把魏世安往红霞手里一扔：“你带着爷爷和嫂子躲在地窖里，不要出来。”

　　“娘？”红霞有些惊讶：“娘，你要去干什么？”

　　桂花婶子抹了把眼泪：“我去找人帮忙。”

　　场面一时十分悲壮。

　　另一边，春棠急匆匆朝王大夫家跑去，跑得飞快，身后跟着的红霞爹和赵弘正根本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瞧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

　　春棠心中焦灼，想着里正同王小熊大约能能支撑一段时间，王大夫虽然鬼点子多，但在村中安逸惯了，向来没个防备。对方人数又多。里正他们不一定能讨到好。

　　雨声很大，掩盖了周围的一切声音，王大夫家平日大敞四开的门此时关得紧紧的，一点儿动静都没穿出来，春棠心焦，深吸一口气，径直推开了门。

　　堂屋门倒是没有关，里面有几人坐着喝茶，瞧那模样十分悠闲，里正和王小熊恰在其中。瞧见春棠里正还有些惊讶：“不是让你回家了吗？”

　　春棠一愣在屋里扫了一圈，堂屋里有5个人，里正同那三个穿黑衣的男子坐着喝茶，王小熊在旁边蹲马步。同她想象的画面没有丝毫相关。

　　春棠有些尴尬：“我来找师傅。”

　　“舅舅正在帮那个哥哥看诊呢。”王小熊依然蹲着马步，瞧着春棠道，“在里屋，不过你最好不要进去。男女授受不亲，那哥哥连衣服都没穿呢。”

　　春棠这才意识到，这可能真的是里正的朋友。

　　里正又问他：“你冒着雨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就是为了找你师傅？”

　　春棠向来诚实，在长辈面前又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王小熊又问：“春棠姐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可以给我玩吗？”

　　几句话的功夫，落在后面的红霞爹他们已经赶了过来。手里拿着家伙，面色凝重的冲进屋子，拦在春棠前面。

　　里正瞧这样子那还有什么不懂的？

　　“承福。”里正叫红霞爹，“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别淋雨了，过来。”

　　红霞爹看看春棠，又看看自己儿子，挠了挠头，没搞清情况，一脸疑惑的朝里正走了过去。

　　里正语气严肃：“还有你们俩，别在那杵着。”

　　春棠耷拉着眉眼，跟着他们一起走了过去。

　　村喝了口茶，长看着春棠：“说吧。”

　　春棠小声嘀咕：“我以为他们是坏人。”

　　有人笑出了声，春棠知道是那几个黑衣人。只是这时丢脸的紧，她也没有抬头去看。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声音温和：“小妹妹也是担心你。”

　　春棠连忙点头：“对呀，对呀。”

　　“行了，用不着你帮她说话。”里正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春棠觉得他没有生气。果然，接着她又听到里正的声音，这次是对着自己说的：“别垂头丧气的，像个什么样？”

　　春棠立马抬头挺胸，瞧了瞧面前那三个黑衣人，他们虽然都坐着，但依然能看出来都是大高个。脸上带着面具，捂得严严实实，只能瞧见露在外面的耳朵。

　　春棠瞧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其中一人笑出了声，依旧是之前同里正说话的那个温柔男声，春棠瞧他，他也瞧春棠，他们隔得并不远，春棠能很清楚的瞧见他的眼睛，眼珠颜色很浅，有点泛红，很是特别。

　　她腼腆的笑了笑，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又落到最角落的那个人身上，她在那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打她和唐欣悦在一起那两次遇事死活想不起来之后，她遇到事情都记得格外仔细，就是怕再有这样抓心挠肺的情况出现。此时她瞧着角落里那个人影，瞧了许久，想起了上次在京城同唐新月在一起的那个高个男子。

　　她不确定是不是他，只是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种怀疑与猜想。

　　她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那男子原本是坐着的，听春棠这样讲，站了起来。身型果然同那日那个男子一样，高且瘦。

　　他走到春棠面前，伸手揭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小妹妹眼神不错。”

　　春棠喜出望外，终于被她记住了一次！

　　转念一想，这人是唐新月的同伴，那她这次真是闹了个大笑话，她转头看里正，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就连淅沥的雨声也压不住。

　　有几十个青年男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手里或拿武器或拿农具，脸上表情冷峻，还带了点煞气，春棠一愣，接着收到里正恶狠狠的眼神。

　　她羞愧地埋下了脑袋。

　　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一场乌龙。

　　里正解释了好半天才把人给劝走，春棠站在屋檐下，挨个给过来的人道歉。她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可怜极了，村里人平日哪见过她这种模样？都心疼的紧，纷纷替他向里正求情：春棠这娃才这么点，今日也是好心，主要还是怕你遇到危险，我们这也没有耽误什么事......

　　一群人围着里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里正脑子嗡嗡嗡响。

　　整个过程中，春棠一直低眉顺眼，乖巧无比的跟在里正身后。

　　里正瞧她这样子就乐得慌。

　　好不容易把村民打发走，里正又得知桂花婶子还在外面四处奔走，找人来救他们，这下也坐不住了，同在场几个黑衣人告辞，领着几个年轻的后生去村里通知众人这场误会。

　　等人都走了，春棠才恢复了一点活力。

　　她问那个高个子：“你的同伴受伤了吗？”

　　高个子点头。

　　春棠又问：“唐姐姐没有来吗？”

　　高个子道：“她去做别的事情了。你若是想要见他，我回去了同她说。”

　　春棠又问：“前些日子，是你们去了我家吗？”

　　高个子又点点头，接着解释：“我们不知道承柏叔住哪儿，多找了几家。”

　　春棠挠了挠头。

　　王大夫一直没出来，春棠站在门外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别叫了，烦着呢。”

　　春棠回头，问几人：“他伤的很重吗？”

　　依旧是高个男人回的话：“挺严重的。”

　　这日的雨一直没有停，从清晨下到傍晚，直到夜色渐黑，才慢慢变小。

　　中途王大夫出来了一次，颜色苍白，满头大汗。只喝了杯茶又进去了。

　　到了晚上，魏时安来接春棠，姐弟俩手拉着手回家，王大夫家还点着微弱的灯，春棠走了几步，回头看，那灯光十分微弱，在朦胧的夜色雨幕中，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

　　下了这样一场大雨，天地间似乎被清洗了一遍，变得焕然一新，山上也冒出了许多新鲜玩意儿。第二日虽是个晴天，但田间路上都还是湿的，地上随处可见的水洼，一汪又一汪的。

　　春棠背着小背篓上了山准备采蘑菇，山上十分安静，春棠走了好远，别说蘑菇了，就连个虫子都没见到，就连原本进山时还有的鸟叫这时也消失了。

　　春棠心里有些发毛，干脆也不找了，转身准备下山。

　　才走了进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春棠的脚步顿住，鼻尖充斥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血腥味，她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凝神听，还有微弱的呼叫声。

　　她思虑片刻，还是决定过去瞧瞧。

　　不知是哪个猎户布置的陷阱，那是一个很深的坑，春棠蹲在坑边上往下看，瞧见坑底躺着个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半眯着眼，脸色虽然沾满了泥土，还是能看出来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皱，像是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应当受了不轻的伤。

　　春棠对着坑底叫了两声，少年才慢慢睁开眼睛，瞧见春棠，原本痛苦的脸上露出了点惊喜的神色。

　　春棠认识这个人，是隔壁杏花村的，他们曾经一起出过城，他还送给春棠一个口哨。

　　少年也认出了春棠，语气虚弱的叫了声“春棠妹妹”。

　　春棠看他：“你伤哪儿了？”

　　少年把身上的树枝推开，春棠才发现他的肩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了个大洞，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难怪她隔得远远地就闻到了血腥味。

　　“你还能动吗？”

　　少年试图起身，刚一动就龇牙咧嘴的，春棠瞧他这样都觉得痛，没忍住皱起了眉头。男子顿了顿，咬着牙艰难地坐了起来：“还可以。”

　　“那你等等，我找点东西把你拉上来。”

　　“不用那么麻烦，”坑中的少年说，“你帮我叫几个人过来就行了。”

　　春棠知道这人可能是不相信自己能把他拉上来，不过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这个坑又这么深，春棠决定不跟他计较。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同他保证：“我力气很大的，你相信我。”

　　她记得先前在路上时瞧见了根很长的藤蔓，循着记忆走出去，果然还在原地，她手脚麻利的扯了很长一根，拖回了大坑边上。

　　树藤很结实，承担一个少年的重量轻而易举，春棠把树藤一端扔进坑里，同少年说：“你把它绑在你身上，多绕几圈，绑稳。”

　　少年一边艰难的往身上绑树藤，一边同春棠说：“你把另一头绑在树上啊。”

　　春棠理解他，并且十分认真的敷衍他：“放心吧，我已经绑好了，你记得绑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