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蝴蝶》蓝色的蝴蝶cx

2、陈露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爸爸走进房间郑重其事对我说的一番话。那天晚上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好像是两个大人在共同商量着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样。让人感到有些严肃的同时又感到对方对你充满着尊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次的谈话改变了我。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当时我在看一本有关于外星人的书，正当我看到外星人要攻打地球的时候，爸爸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我当时还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没回过神儿来。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猜猜是什么？”爸爸脸上一脸洋溢的笑容表明这个好消息绝非是普通的好消息。
　　“啊？”刚听到有好消息的时候我还反应不过来，不过我为此而感到高兴，“是什么好消息啊？”
　　“你的愿望要成真了。”
　　“我的愿望？我没记得我许了什么愿啊。”听到这个好消息居然和我有关，我有些感到纳闷。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吗？你的愿望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成真了。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啊？”我这才想起来，这的确是我在上次过生日时所许下的愿望。当时我还没想到该许个什么愿望好。但我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不好，于是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想要个弟弟或妹妹，然后吹灭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但这其实只是我从书中抄来的愿望而已，这也许是书中的主人公的愿望，但并不是我的真实愿望。但我没想到，我许的愿望有一天居然会成真。我过去在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时许下过很多愿望，结果都没有实现，所以我已经对许愿的有效性不抱希望了。我一直以为吹灭蜡烛时要许愿只是个仪式而已。
　　说实话，我有点慌。
　　这很不合常理吧？当一个新生命即将诞生时，我居然没有为此而感到高兴。但在当时，我的确有些慌乱，我其实并不介意家里多一个孩子，也不在意他可能会分走我父母对我的爱。但我也搞不清楚当时我为什么感到慌乱，也许是因为爸爸说这件事与我有关的关系。
　　爸爸一点儿都没看出我的胆怯，他还是高兴地跟我说了一些话，“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虽然你的愿望实现了，但养一个小孩子从来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他就像脆弱的小树苗一样，需要人精心照顾才能长大。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在他慢慢长大的过程中，需要我们一起齐心协力的照顾。你也可以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喂水、换尿布之类的事情。我和你妈妈可能都要花不少的心思在这个小宝宝身上了。你也要多学会照顾自己，适当地多承担一些家务。”
　　“我知道，”我还不适应这个变化，但我尽可能地往好的方面去想，“小宝宝一生下来并不会陪我玩，不是吗？但他会长大的，等长大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是你许下的愿想要一个小宝宝。所以我想她是属于你的；既然她是你的，你就要对她承担起责任来。把你的愿望变成一种承诺。今天爸爸要给你一个伟大的任务：在这个小宝宝生下来以后，你要承担起照顾、保护她的责任。你们以后还要成为好朋友，不能吵架。因为你是她的哥哥，哥哥就是要保护他的弟弟妹妹的，这是很多人所不能得到的荣誉。”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小宝宝生下来是怎么样的，她会不会长得很丑又或是很胖，也许她还会整天流着口水。但是我知道她是属于我的，我还从没有机会照顾一个比我小的孩子呢。哥哥老是喜欢叫我小弟弟，他在说前面这个“小”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声调。还嘲笑我干的一些幼稚的事情。但我绝不会这样对我的弟弟妹妹的，我想不管怎么样我是会喜欢她的。至于照顾她我可能会缺乏一些经验，不过你们可以教我怎么做。作为一个哥哥，我会去尽全力保护她的。绝不会让她受一点伤。”
　　“好，”爸爸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会的，你是一个小男子汉。只不过我们家有三个孩子了，家庭重负会更沉重一些。爸爸也会承担自己的责任，去外面更努力的工作，赚更多的钱来抚养你们长大成人。以后可能要经常出差了。你妈妈要幸苦了，一个人要管三个孩子。好在你们也大了，也懂事了，你们以后要多帮助妈妈，听她的话，不能和她顶嘴听见没？”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爸爸，这明明不是我的真实心愿，不是吗？但当我听到爸爸把这个重任交付给我时，我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自豪感。爸爸说，要把愿望变成一种承诺。照顾一个比我还小的孩子，然后成为某个人的哥哥，我能做到吗？
　　从那以后，我一直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和平常的生活没什么区别。我也渐渐了忘了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清晨，天还蒙蒙亮。爸爸走进了我的房间叫醒了我。爸爸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我觉得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爸爸告诉了我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他说妈妈羊水破了，这表明小宝宝马上要出生了。他已经打了120的电话，一会救护车就会到我们家楼下把妈妈接到医院。
　　我还没有完全清醒。但当我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时，我一下子清醒了。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惊喜在清晨时到来，这是一天最好的时刻。没有什么比当你醒来时，有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更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了。
　　我记得爸爸把手机交给了我，让我去门口接救护车。我迫不及待地穿好了衣服、裤子，换好了鞋子。我马上开门从家里下去到门口迎接救护车去了。我一路上都在奔跑，风在我的耳边呼呼地吹过。清晨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从未感到清晨的世界是这么的美好。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才5点不到。
　　救护车马上就开到了门口，他们摇下窗来。我用手势指引着他们来到我家楼下单元门附近。他们问我是不是就是这里，我说是的。他们还夸我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然后救护车里的医生和其他人便跟着我上了楼。因为楼道太窄了，不好用担架抬。妈妈小心翼翼的被人搀扶着下楼。
　　救护车把妈妈送到了医院。爸爸跟着上了车。我望着救护车飞驰而去的背影，挥了挥手。过了一会儿，爸爸打来了电话让我们收拾好一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医院，我和哥哥随后步行来到了医院。

　　又过了几个小时，我的妹妹陈露出生了。她是剖腹产生的孩子，六斤九两重。爸爸推着婴儿推车回到了病房里。婴儿推车里躺着我妹妹。其实婴儿推车是一张床，之所以是叫推车是因为这张“床”下面有四个轮子，是一张可以移动的床。蓝色的推车的四周边沿都是透明的。哥哥想用手机给刚出生的她拍张照片。被爸爸制止了。因为闪光灯对婴儿的眼睛不好。
　　当我初次见到她时，看着她的面孔，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已经相识了很久。但是，她显然没有我对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因为她对着我嚎啕大哭——更准确地说，不是对着我哭。即使我们都离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也还是在哭。她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大哭不止。这把我吓坏了，我担心她会不会是生病了？会不会有点事？但我又不敢跟爸爸妈妈说怕他们担心。但万一她得的是必须立即治疗不能耽搁的那种疾病，那我不是会害了她吗？爸妈看到我脸色铁青的样子问我怎么不高兴了？他们还问我有没有给妹妹想一个好名字起来？望着旁边哭泣不止的妹妹，我担心的根本没时间想起名字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之后我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我从病房跑到护士站问护士，我妹妹生下来一直大哭不止，会不会有事？不过她们说的话终于让我放下心来，她们跟我说新生儿生下来都要哭的，这样做能让他们的肺泡扩张；大哭还有利于他们的肺部发育。所以让我别担心，哭对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反倒是生下来如果不哭才有问题呢。
　　我放心地走了回去，我看见我的妹妹躺在医院的推车上，不再哭泣。她躺在小床上安详地睡着了。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粉红色的小毛毯里，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她细长的头发湿成一团，有些凌乱；仔细观察，她的脸上还带着几滴未擦去的泪珠。我低着头一直看着她，感觉特别幸福也特别神奇。她就这样出生了。
　　妈妈让我把妹妹推到她病床旁边。我把她推到妈妈的病床后，爸爸把她从移动的小床上抱了出来，让妈妈可以在床上侧躺着看刚出生的孩子。我坐在狭小的窗台边沿上，望着窗外的马路。随着红绿灯不停地变换，行人停留或匆匆忙忙的走过十字路口；一辆辆汽车奔驰而去，我已经数不清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有多少车和人经过了。但从高处看，你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非常渺小，不同的视角总能让你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虽然我知道刚出生的婴儿不是由鹤鸟叼着一个黑袋子给送来的。但我也没搞清楚婴儿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我今天知道了，小宝宝是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的。我看着一旁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但又带着一丝笑容。我突然感到一种神圣感油然而生。我们每个人都很渺小，但同时又是伟大的。真正的伟大从不在于他人的视角，真正的伟大是在你内心真实感受到的。我正在坐在窗台边沿胡思乱想的时候，妈妈把我叫了过去。我从她怀中小心翼翼地抱过我那刚出生的妹妹，然后把她放回到医院的移动小床上面。
　　“你喜欢她吗？”妈妈突然问道。
　　“看到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我说，“我惊讶她居然是今天才出生的，感觉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来到了我们家，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是我的妹妹了。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熟悉的自己。如果我们家没有了她，那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因为你会感到你的家庭是不完整的。总之我非常喜欢她。”
　　“那你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了吗？”
　　“陈露。”我又想起了她脸上挂着的几滴泪珠，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清晨的露水。我真想在晚上睡在森林或者草原上，然后第二天起来时，看看在我的脸上有没有露水。不过，花草上的露珠是不是就是水的精灵呢？晶莹剔透的露珠，实在是太美了。而我妹妹又何尝不是一个小精灵呢？我想象着，她就像刚春天刚冒出的小芽一样。经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随着气温的升高，雪融化成了水。春天来了，小草长出了嫩芽，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新长出的绿色的嫩芽上。露水记录了春天的到来。在清晨的阳光下，露水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春天的美好。每一滴露珠都是大自然的杰作，它们晶莹剔透，如同宝石一般闪耀。而露水记录的不仅仅是春天的到来，更是新生命的诞生。在春天的清晨，一滴滴露珠挂在嫩芽上，记录了这些新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绽放的瞬间。露水记录了一切美好的瞬间。我从她的名字里感受到了无穷的生命力。
　　你为自己最喜欢的人取了一个美丽而又合适的名字，这真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想到以后大家都要用我起的名字称呼她，真是太棒了！我知道哥哥叫晨晨，妹妹叫露露，名字合起来叫晨露——清晨的露水。我的名字很普通，好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给别人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是不是单单比自己的名字好听要更有意义呢？

　　经过医院的各种仔细的检查和体检之后，妈妈和妹妹都平安地回到了家中。开始的确像爸爸说的，一个小宝宝出生以后有很多事情要做。一家人忙成一团。特别是有时候爸爸出门买菜或者上班，而哥哥要忙着写一大堆的作业。只有我还有点空能帮妈妈做些事。我站在她的小床前面，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她的手指也是如此的细小；即使当她睡着的时候，你也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当她哭泣时，妈妈轻轻地抱着她摇啊摇。这时妈妈光顾着安慰她，抽不出手来做事，我就帮她拿些需要的东西，比如柔湿巾、纸尿裤这些东西，有时还要帮忙倒些热水给露露洗手或者洗脸——既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要调成温水才行。一开始妈妈会把手先伸到脸盆里面试试水温，太冷或者太烫的话让我回去重弄。过了几天之后我就很熟练了，倒好的水十有八九都是合适的温度。
　　但当她长大以后，你便会发现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你会惊叹一个人小时候的进步怎么会这么大，过不了多久就会走路了，又会自己吃饭了。我目睹了妹妹第一次学会走路，我是第一个发现她会走路的人。
　　尽管当时她只是颤颤巍巍扶着客厅的沙发走了几步，但还是让我惊喜不已。后来，每当我空闲的时候，我总是扶着她的手陪她学走路。等到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走路的技能后，走路不再总是摔跤的时候，就变成我跟在她后面跑了。
　　我知道妈妈年龄大了，每天又要忙着这么多事情。有时被活泼好动的露露弄得疲惫不堪，因为露露非常喜欢奔跑，体力甚至比一些大人还好，妈妈因此称她为“永动机”。有时候妈妈累了就让我和露露一起玩。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当妈妈将露露穿不下的鞋子和衣服放到储物间时，我听到她叹了口气。很快，露露就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了。为了让露露在幼儿园放学后能有人照顾，妈妈还给她报名参加了一个美术托管班。幼儿园下午放学后就由托管班的人把她接到托管班，吃点小点心，然后里面有人教他们学习画画，有时还搞些别的活动。我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就是到托管班接妹妹放学回家。一个12岁的孩子保护着一个3岁的孩子护送她放学回家，这个任务是不是很神圣很伟大？虽然托管班离我们家只不过一公里不到，不过从托管班到家里要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路上车多人也多。所以妈妈让我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车辆，必要时举高手臂让坐在驾驶位的司机能看到我。一定不能闯红灯，还要时刻注意看好露露。
　　总的来说，我完成了爸爸交给我的责任。这是我最自豪的一点。如果说什么事情都有结果，那么承担责任给我带来的必定是甜美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