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仰中渡我》南洲旭

4、奇怪

　　陆裕回来后，宋屿白就不想写日记了。因为他光顾着看他哥了。

　　难怪他们都说，见不到一个人才想把他写在纸上。

　　过几天是宋屿白的生日，陆裕问他想要什么，他说想要手机，老年机那种，能发消息就行。

　　陆裕弹他额头：“你还挺能想，是看我读远了拥有手机羡慕了？”

　　宋屿白也不甘示弱打了他一拳：“因为我想给人发短信。”

　　陆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小就看上哪家姑娘了？”

　　宋屿白脸上陡然一红，忍住没说“滚你大爷的陆裕，我是想给你发”，只草草点头然后说：“求求你了哥，我只想要那个，我以后三年，哦不，五年都可以不要生日礼物了好不好？”

　　陆裕耐不过他软磨硬泡，和他爸说了后第二天就给宋屿白整了一台老年机。

　　但其实他手机里就只存了他哥的电话号码。

　　陆裕每周五拿到手机，看到短消息里每天都有的一长串消息，咬咬牙又攒钱买了个备用二手机。他的舍友杨烁调侃他好学生居然还偷带手机，是不是为了联系女朋友，陆裕心平气和地说“为了回我弟消息”，把杨烁搞得尴尬死。

　　最开始陆裕和他说“晚安”还只是发个信息，后面宋屿白就要听语音，陆裕每每接起电话温柔说句“晚安”都勾起他舍友燃烧的八卦之心，但他们每次听到的答案都是“我弟”“我弟”“我弟”……毫无例外。

　　杨烁家里也有个弟弟，他经常纳闷：“奇了怪了，你们这不正常呀，我弟怎么天天和我打架？他那浑小子别说打电话了，一句消息都不带发的。”

　　陆裕耸耸肩说：“他从小就黏我。”至于他们的身世，他从不提起。

　　杨烁似懂非懂地说原来如此，但之后某天他顺路跟着陆裕去学校接他弟，宋屿白在看到陆裕身后还有一个他后那眼神能让杨烁记一辈子。

　　简直恨不得把人吃了。

　　当时他们已经读高中，宋屿白初二。他个子长得极快，都快赶上陆裕了，而且脸长得是越来越帅。

　　陆裕说：“我在垃圾桶里看见好几封被撕烂的情书，你小子对姑娘挺狠的啊。”

　　宋屿白咬着棒棒糖，不以为意地说：“她们写得好烂，一点文笔都没有。”

　　“那也是真情流露啊，情书还看文笔，以后谁追得上你啊？”

　　宋屿白思考了一下，笑着说：“但是如果是哥你写的话，三个字我都看。”

　　空气静默一秒后，杨烁直道不妙，偏过头只想快点逃跑。但陆裕就像听惯了这种话似的，表情毫无波澜。

　　宋屿白生来不喜欢学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一半英国基因，他语文烂得没底。陆裕辅导他时，简直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一点关于语文的东西都没有。

　　陆裕调休那天，宋屿白刚好有一场篮球赛。他特意给陆裕选了一个最靠前的位置，还吩咐负责人说来的人很重要，惹得他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结果想象中的美女没来，帅哥倒是来了一个。女生们纷纷叹口气，庆幸着心中的弦没断。

　　比赛结束后，一群人来给宋屿白送水，陆裕待在人群外面，心想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会围着他转的小屁孩了，他身边现在有好多好多人。

　　正发神的时候，陆裕被一声“哥”打断了思绪。宋屿白刚来到他身边，姜林就窜过来搭上他的肩，看看宋屿白后又看看陆裕：“你好！你是？”

　　陆裕正想说话，就被宋屿白抢了先：“我哥。”

　　姜林恍然大悟，指着陆裕“啊”了半天：“你就是屿白他哥啊！哎呀我当初可崇拜你了！”

　　宋屿白笑了笑撞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当初谁不崇拜我哥？”

　　再转过头看陆裕，他也笑了笑，然后和姜林握了握手。

　　宋屿白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陆裕一笑他就胆寒的时候，但他说不上这次是为什么。

　　晚上他们一起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宋屿白鬼使神差地问：“哥你肯定也收过情书吧？是不是藏学校里了不想让我看？”

　　陆裕点点头：“是有几封，但我不像你，直接给撕了。”

　　宋屿白毫不在意地说：“留着没什么用，我看完之后觉得也就那样，而且那些用词造句看得我头晕，干脆给撕了。欸，你不是瞅见了吗？是不是感觉好无聊。”

　　陆裕若有所思地说：“写得挺好的啊，我瞅见的一个还用诗句呢，不错不错，换作是我就被感动死了然后答应。”

　　宋屿白突然极快地吼了一句：“你不准答应，我不允许！”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一直记得他哥不喜欢任何人管着他。

　　但他刚才赤裸裸的占有欲完全没办法经过他的头脑控制。

　　他从小就只有他哥。他至今为止人生中一半的时间都在他哥的身边度过。如果凭空冒出来一个女人，还是以他女朋友的身份，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果然，陆裕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

　　宋屿白正想再说什么，陆裕就答应他：“好啊。”

　　宋屿白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作响，几乎是颤抖着说：“真的？”

　　陆裕点头：“那当然。”

　　宋屿白不知为何咽了口唾沫：“为……为什么？”

　　“因为如果笼子是你的话，我其实愿意待在里面。”

　　宋屿白的大脑当场宕机了。他当时唯一想到的就是，完了。

　　他的日记，好像被他哥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