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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怀里的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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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我在这里,你不要怕,我在这里。”
他一只手慌乱的按响求救警报。
他用自己的衣服为她拭去脸上的液体,然后轻轻用手扶起她。
“玳,你在坚持一下,医生马上就来。”
他只听到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
当医生们打开灯时,看见两个均已是泪水交织,分不开彼此。
护士用了好大劲才把伊玳从西陆怀中拉出来,马上转到了重症监护室。
站在外面的西陆只看着那些人残忍地在她身上插了好多好多管子,他多么的心疼自己怎么可以容忍别人这样粗暴的对待她,他却只能把手重重的压在玻璃上去撑那沉重的身子。
赶到的尹越泽穿着无菌服挤进里面。
西陆只能看到里面的人在交头说着些什么,好像完全无视他最爱的人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护士医生一个一个从里面低垂着头走出来,他不敢去问任何一个人。
“你怎么可以不听话的吹风呢?”尹越泽责备着面色木然的伊玳。
伊玳用嘴角的轻扬来回应自己的过错。
“帮我撤掉这些东西好吗?她们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快不行了。”伊玳眼神流转到那些管子上。
她这样的回答是在和死神叫嚣,自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行!”
尹越泽回答肯定有力。
“你看到了吗?他在流泪,我跟你一样决不允许最爱的人为自己受累。”
伊玳的眼神辗转到窗户外的人身上。
尹越泽转过头看了一眼,回过身来。
“我依然不同意!你知道吗?你这样可能会。。。。。。。。。。”
他也不敢正视这结果,作为医生他应该正常对待生命的脆弱。
“真的知道会死,可是为什么要与他这样对着呢?求你了,这样做比现在还难受,还痛苦。让我快乐吧!”
她的眼神单单纯纯的,只有哀求。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使缓和了现在,明天也可能是这样,或者更短的时间,更或者她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完成就离开了。他们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呢?尹越泽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同意。
“可以再给我一支镇痛剂吗?这些痛真的像老鼠那样贪婪一直啃着我的皮肉,再快一点快要到骨头了,我真的很难受。”
她故作轻松的描述着自己痛苦,她把他当作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医生。
尹越泽再一次背过身去,看着窗外的男人,再那么一会,感觉那个男人老了半个世纪,布满了世间沧桑与无奈。
“好,只要你确定的事,我会尽力去做.我去叫他进来吧!”
尹越泽走出门外,去准备那些毒液。
生活真的是一场荒唐剧,欢欢喜喜,恩恩怨怨之后总会有落幕,结局是那场话剧使每个人都感动,可是现实是每个人如果落泪,那么悲剧就必然存在。
大家都沉重的看着那支镇痛剂的药瓶,没有人愿意去支配这残忍的动作,作为医生,尹越泽有无可推托的义务去为病人减轻痛苦;作为朋友,他没有理由去拒绝一个垂死的恋人的哀求。他的双手颤抖得如此厉害,随时都可能打碎这支药瓶,碎了一支还可以再去换下一支,医学发明家的贡献就在此体显得透彻。
白婕躲在林志浩的怀里,无法去正视这一切,它宁愿有千次被别人抢去曾经的最爱的恶遇,也不想要这样悲痛的事实,林志浩为自己那可笑的承诺而感动羞愧,尽管他知道他现在要保护人是站在身边的白婕,却也无法释怀自己良心的背叛。
小爱迷睡着眼搭在爸爸的肩上,孩子还太小了,根本无法理解大人们为什么要在自己睡得香香的时候把自己弄醒呢?得珠紧紧的抓住崔泰的手臂,怕自己的高跟鞋一晃神就会弄伤自己的脚踝。
风韵犹存的女人自是美丽,她可以抹去时间在她身上的痕迹,却改变不了她的一切‘壮举’。悔恨,懊恼,痛心都被予以宽恕,因为在那张床上躺的不是别人,是她最爱的孩子最爱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远比自己给予的爱多,没有要求回报。尹董事长紧握着金发女人的手,他不希望同样悲剧再次发生,他只希望这个家是个完完整整的家。
凝重的气氛让所有人都快要窒息。
“伊玳,你确定吗?”尹越泽拿着注射的药液,看着嘴角斑斑血渍的伊玳。
“是的,我确定,谢谢你能为我这样做!”每一个字都要在她嘴里含混很久才能讲得清清楚楚。
尹越泽为她注射最后一支镇痛剂,她感激的眼光让他无助,他恨自己无能为力,越是真诚,越觉得自己虚伪,一个声音在心底嘲笑他做起言听计从的正义使者——那就是听从她的旨意做有违医师的职业道德与自我良心的谴责,减少最爱女人的痛苦,加快结束病人的生命。
他轻轻的拍了拍西陆的肩膀,走出重症监护室。
“伊玳,你一定要挺住,你不可以那么自私的再丢下我。”西陆哽咽着泪水。
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支解的疼痛让药效失去了作用,已经蔓延全身,渗进骨髓。每一次困难的呼吸足以让她香汗淋漓,可是她依然用尽全身力气拉大上眼皮与下眼睑的距离,分不清的液体一丝一丝的逃出眼角。
“对不起,陆,我得先去打扫房间啊,我总得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家。”
她的手一直被他紧紧的握住,凝睇此刻,苍白的脸上挤出完整的笑容,两个人在一起争执了那么久,仇恨之心把他们分隔了无数次,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无论用多大的力,她都要他手心的温度。
“不行,要做两人一起做,家是我们的。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孩子,你是老得不能再老的婆婆,我是老得不能再老的爷爷。”
伊玳坚难的挪动右手,一点一点用后臂支撑,每一点的力度让她都痛得晕厥过去,但是她想牢牢记住他,他的每一根张开的毛孔,每一处暴起的血管,每一丝嘴角的弧度,每一次轻柔的呼息。他抓起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泪水粘粘的打湿了她依然表面软软的手,他每一天为她擦上护手霜,他知道她爱她的手,一双漂亮的手给自己自信,她喜欢用这双手去抚爱他,为他拭干眼泪。
她微笑,眼皮却一点一点的耷拉下去,即使在做梦,这次绝对是真实的。
他恐惧到了不害怕,他只要她睁开眼看着自己,他会在这里一直守着她。
他一声一声的唤着她,生怕她自私的睡着。
他呈述这几年她的累累‘罪行’,要她负责。
伊玳依然是眯缝着眼,快成一条有度数的曲线。
他夸奖她的报复手段越来越高明,让他痛不欲生,却又爱得至深。
那条线越来越细,栗色的睫毛快要覆盖下来。
西陆还是不停控诉她的罪状。一件一件加长,泪水打湿了衣裳。
更加迷罔了视线,他一直知道她还活的心里。
门外的人开始惆怅。。。。。。。。医院的走廊又深又长,晦暗彰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