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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许云澄带着阿顷的尸首回了北辽,将她葬在栎山的一处可以见到日落和草原的山坡处。

      寒风猎猎,将小许云澄的脸刮得通红,可他却觉得那些冻伤对于他而言比不过心底的伤痛。顾三娘给了他很多的钱和干粮,告诉他此生绝不能再入中原。那一天,许云澄正好满八岁。

      干粮总有吃尽的一日。他拜别阿顷的坟茔,向辽国的大都走去。在途中,他见到一位很是貌美的女子。旁人恭敬地唤她“姝公主”,她坐在六匹战马拉着的柘木车里,辽国最善战的年轻将军骑着马跟随在马车旁,低下头颅温柔地同她交谈。

      他浑身补丁,穿着破烂,像是一个小叫花子。

      那位‘姝公主’注意到了他,向他招手道:“喂!小孩!”她用的是辽国语:“你要去哪儿?你的阿娘呢?怎得不在你身边?”

      许云澄淡漠地用辽语回道:“我要去大都。阿娘死了,我去找份活计养活自己。”

      她被他这老气横秋的神态逗笑了:“请见谅。我不是有意的。不过我们正好要回大都,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我是公主,名唤拓跋姝。这位是普宁将军,你大可放心。”

      许云澄在拓跋姝的公主府待了三年,这三年间他跟随普宁将军学了些防身武术,倒也过得不错。在第四年起始时,辽国与燕国起了战事,普宁将军被派往前线应战,姝公主也参与到辽国朝局中。

      这场战役打得漫长而又惨烈。两年后辽国大败,普宁将军战死前线,姝公主被派去燕国和亲。

      人走茶凉,许云澄在大都的街道上游荡,最终找了一家烤肉铺做店小二。他的身子开始抽条,面容长开,竟然与纪霖有七分相似。

      某一日许云澄正如往常一般招待进店的顾客,抬眼却看见纪霖站在门外盯着他发愣。他慌张要逃,却被纪霖身后的侍卫摁在地上,如何都动弹不得。
      他那位亲生父亲丝毫不关心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只冷漠的逼问阿顷的下落。

      “阿顷在哪?”纪霖狠狠地抬起许云澄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许云澄只觉好笑,他不说话,扭头躲开了纪霖的手。

      “带回去。”纪霖站起身来,不愿多看许云澄一眼:“阿顷向来心狠,唯有这个儿子能叫她挂念几分。有他在,阿顷总会回来的。”
      她不会回来的!她恨你入骨,怎么可能会再死而复生!

      许云澄被绑回了扬州。
      纪霖还算有几分良心,给许云澄安排夫子教授学识。他进步飞快,受到夫子连连夸赞。

      纪霖却不耐烦地挥退夫子:“有什么用?阿顷还是不愿意见我。往后他的事情别和我说了。”

      春去秋来,许云澄见了四年的烟花三月,可他只觉得难受至极。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纪家的那两个弟弟视他如蛇蝎,总觉得许云澄会夺走纪家的财产与纪霖的宠爱。

      那年纪霖终于调查到是顾三娘雇的杀手绑了阿顷,他怒不可遏,对顾家下了死手。许云澄护着顾三娘,第一次正面同纪霖争吵。

      “你才是逼死阿娘的罪魁祸首!顾阿娘她根本没有伤害阿娘!是你!是你毁了阿娘,如今你在这里假惺惺些什么!”

      纪霖阴沉着脸,一巴掌扇向许云澄:“把他给我关进地牢,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能嘴硬到这个程度,不愿意说出阿顷的下落。”

      “家主!”顾三娘被许云澄的保护感动,她心疼地看向许云澄,替他求情道:“还请您看在他是阿顷孩子的份上,饶了他吧,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纪霖不愿接受这噩耗,他坚定地认为是阿顷害怕他,所以一直躲在某处。定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若是他再有权有势些,就能更快地找到阿顷。

      许云澄被关在地牢足有半月有余。听说纪霖去做了项见不得人的生意,用大批的船只运输货物到长安,还是纪霖亲自押运。

      枫叶开始变红那日,顾三娘和他那两个弟弟带了私兵闯进地牢,将许云澄救了出来。他们一路护送许云澄到了锦州,正要转道北上之时,纪霖带着追兵赶了过来。

      许云澄拼命出逃,两月后被温叙救下,抹去行踪。自此三年,许云澄遁入人海,叫纪家的眼线再也寻不到线索。

      而今他再返故土,漂泊许久的游子终于回到母亲身边,难得睡了安稳的好觉。

      温叙拜托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这三年频繁与辽国有所牵扯的正是纪家,许云澄查到这些线索的时候只觉晦气,抹去自己的痕迹,半分也没想再多待在大都,立刻启程返回燕国。

      此去不知多久能再回来,许云澄还是去看了阿顷一眼。
      阿顷曾说,不要把她死去的时间作为忌日,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是因该庆祝的。许云澄哭着说好,却听见阿顷补充道,要将阿顷和他被纪霖从长安抓回扬州的日子定作忌日。

      在阿顷的心里,从那日起她人生最后的希冀全都熄灭,再不见一丝光亮。

      红日从东面升起,天空骤亮,云彩被染得殷红,刹那间分不清是日出日落。阳光慢慢地爬上少年毛茸茸的头发,照亮他的脸颊,也照亮了身旁的土堆。

      许云澄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昨夜喝的酒叫他难受的不行。
      “太阳升起,我该走了。”

      他骑着来时的那匹马,又踏上回长安的官道。
      在他身后,微风吹拂,那些金莲花开得尤为热烈。

      “启禀家主,魏家二郎在狱中突发恶疾,已经请了太医前去医治。”
      “知道了。”谢翎回道,他放下手里的军报,抬眼看向下首正襟危坐的义子。

      谢翎收养了五个义子,皆是从前线战死的好友之子。那些儿郎没有父亲母亲,也得不到家族栽培庇佑,遂认了谢翎做父亲。
      而今他受密诏回京,只带了第五子丛钰。

      谢翎是有私心的。但这私心很是明显。他想要在这些义子中挑个女婿或面首,丛钰生的最好看,也最有能力,足够忠诚。

      魏凝落在他手中,如此结局已经算仁慈。而今谢翎将机会摆在丛钰面前,只看他能否争气,讨得谢惊鸿的欢心。

      “再过几日便是阿娘的喜寿,寿宴会持续五日,府内安防交与五郎如何?”
      丛钰应声道:“儿领命。”
      谢翎满意点头,复又皱眉:“六娘去了何处?我回府中一日,她怎的还未来看我?”

      许久未见谢翎,谢惊鸿自然是想要去看望的。但她听说丛钰也回来了,就躲进永宁郡主府不肯回谢府。
      “你在我这待着作甚?”
      “叙娘这是要赶我走的意思?”谢惊鸿问道。
      “倒也不是。谢伯伯今日早些时候回来了,你也不去看望他么?”
      谢惊鸿叹气,还是选择告诉温叙那段她和丛钰的过节。

      谢惊鸿儿时养过一只狗,但是某日那狗突然间发狂,险些伤到了谢惊鸿。
      当日晚上谢惊鸿便瞧见丛钰将狗带往门外,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丛钰答道:“伤主人的狗养了作甚?不如杀了吧。”

      谢惊鸿被他吓出阴影,见丛钰便躲得远远的。

      “竟是如此?”温叙惊讶道。
      谢惊鸿点头,给温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所以我对他一丝好感也无。他太吓人了。”
      温叙沉思:“若是那狗得了恐水病呢?他或许是想要保护你。被得了恐水病的狗咬了后果不堪设想。”

      听了温叙解释,谢惊鸿倒是消了些疑虑。但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你说得也不无可能,但是他就是让我感到不舒服。”
      温叙点头:“那你便与我待在一处吧。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就告诉我,我陪你去。”

      一阵香风扑过,温叙被谢惊鸿抱了满怀:“哎呀叙娘,若是每日都能这般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过了大暑后天气仍是热的不行,荣华公主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在府中建了凉殿,大量水流从水车引到屋顶倾泻下来,将那些热量隔了出去。

      “给谢老夫人备的寿礼如何了?”容华问道。
      绿簪回道:“已经备下了。”

      容华满意地点头,看着面前不断下坠的水帘,还是觉得烦闷:“有点吵。这水殿没有冰鉴好用。”

      她抓起面前的信纸,上边写了来自永宁郡主最近的行踪。
      “温叙果然不会安分守己,她定是要闹些幺蛾子出来,和小时候一个模样。”

      身后暗卫跪于地上,试探地问道:“公主是否要……”
      容华挑眉:“这与我何干?我只需要做好这个公主便好,其他的党争阴诡我一概不知。”

      暗卫不死心,继续煽风点火道:“可温叙若是一日还平安在京,还是会阻挡公主与谢侯爷。”
      容华意味深长地笑了:“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远的不说,若是温叙知道谢璟泽的母亲与昌乐姑母之死有关,她可还会不介怀地面对谢璟泽?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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