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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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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公主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往城内去了。
温叙提了裙摆,下楼找寻着谢惊鸿等人。
此时龙舟竞渡已近尾声,场上的百姓皆在欢呼呐喊着,见那夺得魁首的队伍上台接赏。
谢惊鸿一直在原地等待着温叙,见她过来,便担心道:“如何?”
“问了些寻常问题,并无其他事。”温叙说道。
“你俩从小就不对付,只要见面必会起争执。她最近倒是收了些。”
想起唾手可得的照夜玉狮子,谢惊鸿忍不住问道:“叙娘待会可有空闲?”
温叙回道:“倒是有的。”
谢惊鸿笑得像一只偷了鸡的黄鼠狼:“那我们去逛集市吧。”
二人拜别了谢老夫人,便结伴去玩了。
河岸杨柳青郁,好些商贩正卖着时令蔬果、香囊百索。
行人衣着缤纷,路过的女娘头上簪着石榴花和艾叶。
谢惊鸿这一路有意无意地引着温叙走着。
提议游玩之人此刻提心吊胆,害怕被同伴识破内心计划。
她一边心虚地与温叙搭着话,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这都快到约定的地点了,怎么还不见堂兄啊。
温叙早已察觉到不对劲,可她却只是笑笑,没有戳破谢惊鸿的小心思。
炎热的时刻已经过去,太阳西斜,两岸吹起习习凉风。
绿水兰桨,搅起一阵又一阵涟漪,小舟上坐着醉酒而归的人。
有美人在船上踏歌翩舞,依稀听见才子吟诗作对。
卖灯人将那一面灯墙点亮,水面也被映照出点点星光。
再走几步便是岸阶,几对情人正往水中放置莲花灯,灯晃悠悠地顺着水流漂下。
有一人握着枝石榴花,站在安河桥上,看向人海中的温叙。
温叙抬头,望进一双深邃眼眸。
是他。
她微微愣了片刻,转身要走。
那人却匆匆跑下来,拉住温叙的手。
她的指尖好凉。
“叙娘。”
那人轻声唤她。
他今日喝了些雄黄酒,身上隐约传来些香气。
温叙定定地站在那,没有回头。
他低头看着温叙的后脑勺,见她半晌也未转身,轻轻地叹了气。
“端午安康。”
说了祝词的人没等道谢便仓惶离开。
温叙垂眸,看向被塞在手里的石榴花枝。
红花绿叶,开得正好。
这是温叙第二次收到石榴花。
他性情内敛,喜用花枝传递情意。
温叙抬起花枝,唇角微弯,想起他首次送自己石榴花的场景。
那时也如今日这般人山人海,她难得来了兴致,穿了红裙绿衣,描着花钿,涂了胭脂。
二人并肩而行,将整条安河街走遍。
他话很少,小心地护着她不被人流碰到。
温叙总能感受到他悄悄地看向自己的目光。
最后他在安河桥处,买了一枝石榴花,送给温叙。
大燕风俗,若是未婚男子向心爱的女子赠送石榴花,便是求婚之意。
他眼中灼灼情意,热烈而又克制。
“叙娘。”
那时他也如今日这般轻轻地唤她的近称。
“吾欲娶汝为妻,汝可愿乎?”
一轮蛾眉月映在水中,温叙微红着脸抬头,双眼看向他,说出那句他渴望听到的答案:“愿意。”
得到答复的人眉眼具是笑意,忍不住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温叙垂眸,看向桥下。
水中月儿被船桨搅乱,只剩点点银屑漂在水面。
她苦涩地笑道:“真好看。”
谢谨泽并未走远,而是在一处角落望着温叙。
他见温叙拿着手中的石榴枝发呆,而后将花枝递给身后的月娘,转身离开。
没扔就好。他想道。
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他不甘心,一路跟随,直到她辞别谢惊鸿,进了郡主府。
良久,谢谨泽静静地靠着郡主府的院墙,望着天上那半轮明月。
温叙进府之后便回了制械房。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想道。
随即,她便依照着所画的图纸,细细地回想着父亲曾经制造时的工序,并将它们一一陈列于纸上。
月娘挑了好看的翠色越窑瓷瓶,在瓶中装了水,将那枝快要奄掉的石榴花放了进去,捧着瓶子走到房里。
“您想将花放在何处?”月娘问道。
书案前的人笔下一顿,而后回道:“放进卧室吧。摆在不显眼的地方就好。”
月娘应道,正捧着瓶子要走,隐约听到一声叹息:“算了,搁在书案上吧。”
第二日。
辰时,政立坊。
晏舜之提早到了一会,瞧见永宁郡主府的马车正朝此处过来,他便等在坊门前。
温叙下了马车,和晏舜之一同进了政立坊。
二人来到赵府遗址,见部分残骸已被清理,周边屋子已经修复地七七八八。
温叙今日穿了件窄袖圆领袍,瞧上去利落干净。她抬脚迈进去,准备仔细地再搜查一番。
晏舜之跟在她身后,亦是认真地翻看着那些残骸。
此时太阳正好升起,照射在地。
有什么东西半埋在土里,隐隐约约折射着冷光。
温叙皱眉看向那处还未被清理的废墟,迟疑地走了过去。
一块露出绿豆大小的铁制材质的物品藏在木屑中。
温叙拔下头上的钗子,快速地挖着。
待那东西被掘出全貌之时,她认出那是枚带有倒钩的铁镞。
温叙拿起铁镞,走到晏舜之身边,对他说道:“我好像找到起火原因。”
晏舜之惊地抬眸:“是何物?”
温叙低声说道:“别露出这副表情。我猜附近还有人窥视。”
晏舜之点头,随即与温叙离开了赵家遗址。
二人神色如常地出了政立坊,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轻蔑地笑了,以为他们仍是一无所获,便放松警惕,继续回赵家盯视着。
温叙正要将那枚铁镞交给晏舜之,却瞧见等候在马车旁的谢谨泽。
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最终三人又去了之前谢惊鸿约见晏舜之的茶楼。
雅间内。茶博士上前问道:“三位要喝些什么?”
“西山白露。”
温叙还未开口,谢谨泽与晏舜之倒先异口同声地说道。
茶博士点头,见温叙还未说明,复又问道:“这位娘子呢?”
“夷陵茶便好。多谢。”
茶博士见三人点了茶,便下楼备茶去了。
不一会,他便将茶都送了上来,退出了雅间。
谢谨泽略有些失望,握拳轻咳了一声便看向窗外。
晏舜之却直接问道:“我记得叙娘爱喝西山白露的。如今倒是变了喜好。”
温叙回道:“人的喜好难得不变,我偶尔也会换些茶尝。”
说完她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自己会感到一丝心虚?
可在晏舜之看来却是另一层意思。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谢谨泽:“确实如此。人总会慢慢地成长,逐渐发现适合自己的东西。”
谢谨泽挑眉回敬道:“但人却会对最初喜好的东西印象深刻,久久难忘。”
温叙抿嘴,从怀中掏出那枚铁镞,放在桌上,打断二人即将要爆发的情绪。
“赵府是有人蓄意纵火。这铁镞十分锋利,外形与库部司在案的弓射火柘榴箭所使用的箭镞一模一样。”
“晏少卿可以去查查那几日兵部或否丢失了些器械。若是没有,那便可以推测是否有人私铸军械的可能。”温叙推测道。
晏舜之怀疑地看向温叙:“你为何会对这铁镞来历这么清楚?”
“嗯。此事说来话长。”温叙不自然地捧起面前新上的茶。
可她忘了那茶是新煮的,只喝了半口茶舌头便被烫麻了。
温叙强忍着不适将其咽下,装作无事发生。
晏舜之却以为自己戳中了温叙的伤心事,见温叙双眼与鼻尖微红,他有些自责道:“对不起,你不便说,我就不问了。”
可谢谨泽却发现温叙的不对劲。
晏舜之此番回答正合温叙之意,可她舌头实在太麻,不愿多说半个字出来,只好轻轻地点头,以表同意。
见她这般难过,晏舜之更是多了几分自责,准备再多说些什么安慰温叙。
谢谨泽却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她应是被茶烫到了。我向茶博士寻些冰块来。”
温叙:。。。
晏舜之:。。。
温叙尴尬地对晏舜之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
此刻晏舜之面色镇定,内心却在不断地懊悔着。
谢谨泽很快就取了冰上来。
温叙含着那碎冰,才觉着舌尖的麻痛稍有缓解。
既然得了重要线索,晏舜之便不再耽误,送温叙回了郡主府就折回大理寺查案去了。
谢谨泽不甘示弱,回去后也开始加紧调查名单上的人员。
温叙回府后,便一连几日都在制械房间。
她将所有精力全都倾注进制造弓弩这件事中。
前来送饭的月娘心疼地劝道:“您先休息用会饭吧。”
温叙应声说好,但下一刻便又专注地弄那些木头。
她用百工尺和炭笔将弓弩各零件样式尺寸刻画在上,又拿了好些月娘不认识的各类锯齿打磨工具将零件逐渐契合上漆。
月娘见此只好退下,让温叙一人安静地制着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