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路遥》米酒君

20、救清如又遇情缘坎

　　这日，许一诺上街买水果。
　　刚回到闻府，就看自己卧房门口跪着一个中年人，丫鬟芸枝正在赶中年人离开。
　　“芸枝，发生了什么事？”许一诺开口询问道。
　　中年人听见有人说话，连忙转过身来。许一诺一看，这正是戏班子的老班头。
　　“老班头，你怎么在这儿？”
　　中年人满脸的焦急，跪下就给许一诺磕头，“许少爷，求求您救救清如吧，他们快要把清如打死了。”
　　许一诺一头雾水，“谁要打清如？他们为什么打清如？”
　　“是闻斯年少爷，哎呀许少爷，我想着只有您能求这个情了。清如这孩子小，不懂事做错了事情，但是罪不至死啊，许少爷，您快跟我来吧。”
　　许一诺跟着老班头七扭八拐来到了后院，远远地就见清如被五花大绑，低着头跪在地上，一个仆从左右开弓抽着清如的脸。
　　闻斯年坐在清如身前的椅子上，满脸的冰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再问你一句，到底是用那只手把这些物什当掉的，左手就摇摇头，右手就点点头。”闻斯年拿着一方铡刀看着清如，“你说是那只手，我就砍掉你那只手。”
　　清如身子抖得像个筛糠，跪着直向闻斯年磕头。
　　许一诺看着这一切，不禁感觉闻斯年做事太狠，“斯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如听见了许一诺的声音，连忙转脸过去。许一诺这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清如的嘴巴被线整个缝住，整个人已经不能说话，左右两边脸已经被抽得红肿高起。清如满脸泪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嘴巴被缝住，只能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闻斯年看见许一诺过来了，抬眼瞥了一眼在旁边唯唯诺诺的老班头，“是你让许少爷过来求情的？”
　　老班头猛地跪倒在地上，冲着闻斯年不停磕头，“闻少爷，清如还小不懂事，你放过这孩子吧，赶他出府或者交给巡捕房都行，就是一定要留他一条命啊。”
　　闻斯年冷漠地看着老班头，“我也没说要他的命啊，只不过要他一只手而已。”
　　“闻少爷，清如是靠唱戏为生啊，您断了这孩子一只手，他以后还怎么登台啊。”老班头爬到闻斯年脚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闻斯年。
　　“他还想继续登台唱戏？！”闻斯年冷笑一声，“台上的戏唱的不怎么样，台下的戏倒是一点不差！”说罢，闻斯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起身扔给了许一诺。
　　许一诺拿过来一看，正是自己那日给清如的镂花金镯子。
　　“我从当铺赎回来的。”闻斯年说道。“一诺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一个下贱的小戏子说的话也信。”
　　许一诺还是没有明白，忙说道，“这个镯子是我给清如的，让他拿去给父母治病的。”
　　“戏班子里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父母，他这是变着法问你要钱拿去赌的！”闻斯年说道，“除此之外，他还偷了府上东西拿去变卖，变卖的钱都用来赌了。”
　　许一诺万分震惊，他没想到清如竟然是这样的人。
　　“那天我们看到街上有人打他，也全是讨债的人。”闻斯年缓缓说道，坐在椅子上，右手端了茶杯喝起茶来。
　　“你再不选要左手还是右手，我把你两只手一起剁下来！”闻斯年对着清如吼道。
　　许一诺于心不忍，连忙对闻斯年说，“斯年，他偷东西骗东西，把他赶出府去，交给巡捕房就行了，没必要断他手脚。”
　　“一诺，你给个赌鬼求什么情，赌鬼是没有未来的，我就是要断他手，让他长长记性，也让所有人，我们闻府不会轻饶这种小贼。”
　　“闻少爷，清如他……他只有十二三岁啊，您断了他一只手，他这辈子可怎么活啊，他不就成了残废了。”老班头着急地向闻斯年不住作揖请求。
　　“斯年，就当是我求你，别断这个孩子手脚，我们把他交给巡捕房，让他们处理这件事，行吗？”许一诺抓住闻斯年拿铡刀的手。
　　闻斯年看了许一诺一会，又看了脸被扇得不成人形的清如，终于放下铡刀，对仆从说道，“把这个贱人送大狱去吧。”
　　“多谢闻少爷，多谢，多谢……”老班头对闻斯年连声道谢，跟着仆从退了出去。

　　闻斯年交代仆从把后院打扫一番，接着便对许一诺说，“一诺，最近东街那边新开了个茶楼，你下午要没事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听说那里面做的是两广的早茶，你还没吃过吧？”
　　许一诺心中装着闻斯年要成亲的事，也想要找个地方好好问清闻斯年，“行，那我们过去吧。”
　　到了茶楼，闻斯年开了个雅间，点了虾饺、蜜汁叉烧包、蛋挞和流沙包，又点了一壶普洱茶。
　　菜品上的很快，茶楼的环境也很雅致，房间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闻斯年夹了一个虾饺给许一诺，“一诺，你尝尝。”
　　“谢谢，斯年，我自己来。”许一诺慢慢品尝起虾饺来。
　　“斯年，这段时间我一直寝食难安，我有话想要问你。”许一诺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事情，“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是啊，不过没这么快，我妈和我爸还在给我挑呢，要选一户身家相貌都上乘的小姐成亲。”闻斯年回答的坦荡，倒让许一诺不知道怎么说了。
　　“斯年，那我们俩……是不是就要断了？”许一诺问道。
　　闻斯年夹了一个流沙包，“一诺，你说哪儿的话，我们俩是要过一辈子的。”
　　“你都要成亲了我们俩还怎么过一辈子？”
　　“一诺，你好奇怪啊，我成亲难道还能影响我们俩的生活吗？到时候我出府了，你也跟着我出府，正好我新的府苑缺少管家，咱们还是能天天在一起的啊。”
　　许一诺一瞬间明白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闻斯年。闻斯年的爱，可以很长久，可以不褪色，但是并不是从一而终的专情。闻斯年要继承闻府的事业，闻斯年要有自己的妻女，闻斯年作为闻府的少爷，有太多太多背负的期待和期望，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而放弃呢。
　　闻斯年又接着说，“一诺，我们这样的家庭，成亲也是家族间的联姻，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生意，而且我也要有孩子来继承家业。不过你放心，我对他们都是逢场作戏，我对你才是真心的。”
　　“嗯，我知道了。”许一诺回答道。
　　整个一顿饭，许一诺吃得味同嚼蜡。

　　回到闻府，许一诺在自己的卧室里来回踱步。
　　闻斯年就要结婚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干嘛。而且按照闻斯年的说法，自己的处境和当初王培贯眼中的自己并没有区别，都是别人府里的一个男宠。
　　自己实在不愿意沦落为别人的一个玩物，许一诺想，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说要对自己好，却要自己忍受和别人分享，自己是断然做不到的。
　　“去京城找舒朗吧。”许一诺想，便着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许一诺打开皮箱，把自己的衣物、舒朗送自己的皮革小马、以往的来往信件都收进皮箱。吊笼上的煤球在木棍上跳来跳去，“也把你带走吧。”许一诺拎起皮箱和鸟笼，缓缓地走了出去。
　　走出闻府大门，许一诺禁不住又转身看了一眼这威严宏伟的建筑，自己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终于是要离开了。
　　许一诺拦了一辆黄包车，“师傅，去火车站，越快越好。”
　　黄包车轻快地跑了起来，带着许一诺往火车站赶去。
　　到了火车站，许一诺来到售票窗口，“麻烦给我一张去京城的车票。”
　　“一块钱。”售票小姐姐说道。
　　许一诺从手袋里掏出钱，把钱递了过去。售票小姐姐把票递给了许一诺。
　　许一诺坐在月台上，静静等着火车到来。
　　突然，许一诺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许一诺转头一看，是两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许少爷，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其中一个小伙子问道。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我要去京城。”许一诺回答道。
　　“那您可能走不了了。”两个小伙子不由分说，将许一诺连拉带扯塞进一辆小汽车。
　　汽车缓缓地开动了，许一诺内心特别忐忑，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直到车子在闻府门口停了下来，许一诺才后知后觉得感到这可能就是闻斯年安排监视自己的人。要不然不会每次自己一遇到点什么事，闻斯年总能及时地出现在现场。
　　两个小伙子帮许一诺拉开了车门，对着许一诺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许一诺缓缓地从车子上下来，闻斯年正站在门口等着。

　　“斯年，你派人跟踪我。”许一诺双眼定定地看着闻斯年。
　　“一诺，你别多想，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闻斯年说道，“在府里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离开呢？”
　　“你都要成亲了，我还有必要留下来吗？”
　　“一诺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我连成亲对象面都没有见过，能和她有什么感情，我最爱的还是你啊。”闻斯年着急忙慌解释道。
　　“我接受不了和别人分享你，你要是想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成亲。”
　　“一诺你是不是疯了啊，我不成亲谁给我生儿子，我们闻家的未来怎么办？”闻斯年顿了顿，又说道，“而且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能娶你当正妻，我们闻家正妻要家世背景配得上的才行。”
　　许一诺听着闻斯年这一番话，顿时觉着万分恶心，他凝视着闻斯年，“斯年，你的这些话，让我感觉你和王培贯并没有什么区别。”
　　闻斯年瞬间被许一诺的这句话伤到了，“一诺，你怎么能拿我和那个该死的老太监做对比？！”
　　许一诺又接着说道，“你今天不放我离开，我就明天走，明天走不了，就后天走。就算你硬把我留下来，你也只能得到一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闻斯年看着许一诺，沉默半晌，对两个仆从说，“把许少爷扶回自己的屋子去。”
　　许一诺就这样被两个仆从架回了自己的卧房。

　　许一诺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他内心有太多的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怎么偏偏就爱上了闻斯年这样一个烂人。恨自己痴心妄想，竟然觉得自己能和闻斯年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初要是不离开京城就好了，自己可能已经在舒朗家做起了小管家，也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两个人可能过不上闻府这种豪奢生活，但是可以过上平淡而幸福的小日子。
　　许一诺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卧房正门边，刚想去开门，丫鬟芸枝就走了过来，“爷，您今天别想着出去了，斯年少爷已经吩咐了，不让您出这个门。”
　　许一诺只得坐到房间里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之前自己买的书。
　　“一诺哥哥，一诺哥哥，你们堵在这里干什么？我要进去找我一诺哥哥。”闻琪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芸枝连忙打开了门。
　　“一诺哥哥！”闻琪琪迅速跑了进来，歪着头打量着许一诺，“一诺哥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你哭了吗？”
　　“琪琪乖，别问了。”
　　“一诺哥哥，你和斯年哥哥吵架了吗？我斯年哥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摔东西呢。”闻琪琪眨着天真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许一诺。
　　“没有，我们没吵架，我们俩好好的。”
　　“好好的就好，吵架不好，会伤感情的。”闻琪琪自顾自说道。
　　两人正说着话，闻斯年走了进来。“宋妈，你把琪琪先抱回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和许少爷说。”
　　“琪琪不想走，琪琪不想走……”闻琪琪还在挣扎着，被宋妈抱着快速离开了房间。
　　“一诺。”闻斯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许一诺身侧，抓住了许一诺的手，“要不然你也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