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逞》竹蓑

2、蓄谋

　　事实证明想要抬走一个醉鬼并不容易，尤其是个搂着人脖子不放的醉鬼。
　　闻刈无法只得一手半抱着许逞，另一手护住他的背，其实这个动作没什么必要——许逞跟考拉似的挂他身上，扒都扒不下来。闻刈堪称艰难的稳住重心，弯腰挪进了车。
　　闻刈刚关上车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一接通就传来嘈杂的音乐声，随即响起低沉的男声，带着一股子懒劲儿：“怎么样啊，见着人没？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捡到只醉虾。”闻刈答非所问，许逞额前的碎发与他颈间浮起的一层薄汗粘连。他感到有点痒，食指拨开湿润的额发，却没起到任何作用，那缕倔强的头发又垂到颈间。这次跟叉腰站起来了似的，只有发梢一足落在皮肤上，从发根处形成一个流畅的湖，闻刈索性也就不管了。
　　“那不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先……”傅青枫吊儿郎当道。
　　“闭嘴吧你，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闻刈打断他的鬼扯，不耐烦地准备挂电话。
　　“你让我查的东西有眉目了。”那边的音乐声变小了些。傅青枫似乎到了个安静点儿的地方，“许逞高三转到了c市，还有一些我没细看，到时候查全了，我一并发你。”
　　“谢了。”
　　“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蒋助问我，你还让我跟他说你不去，怎么，怕知道你去人就不来了？”傅青枫笑着问，“你是不是早就下好套的人跳呢？”
　　闻刈没有否认：“挂了。”
　　傅青枫心道自己这兄弟真栽许逞身上了。他把手机扔卡座上，转身向舞池走去。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后退，灯光透进来，打在许逞的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睫毛有些直，几乎贴在阴影上。
　　闻刈看着那片重合，思绪逐渐飘远。
　　教学楼外种了几棵玉兰树，近来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馥郁的香气变淡，混杂着潮湿泥土的清新。闻刈把书放桌肚里，没有和新同桌打招呼，手腕垫着额头趴桌上了。
　　“许逞，你坐我后边儿呢，太好了。”蒋助嚷嚷着，“话说你最近和萧傥是不是吵架了？”“你小声点，有人在睡觉。”许逞低声道，“我们没吵架。”闻刈其实没有睡着，他只是没事儿就爱趴桌上，在繁多的课业下，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他在黑暗中闭上眼。
　　“哦哦，好的。”蒋助也降低音量，“那你们最近怎么怪怪的?”“性格不合。”许逞随口道，“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什么乱七八糟的。”蒋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正你别管，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许逞口气严肃不少。
　　闻刈在他们的小声对话中竟真酝酿出几分睡意，声音在耳边模糊远去。
　　“到了。”司机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闻刈继续走向记忆深处。他付钱后扛人下车，又把人带到自己家，许逞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闻刈挣脱他的手，不曾想许逞手上一用力，闻刈差点栽他身上，两人间距离相差不过毫厘，热气烫红了他的脸，一路烧到了耳根。闻刈心颤了颤，喉结滚动，最后在眼角落下一吻。然后钻出许逞的圈禁。
　　纯黑真皮沙发衬得许逞肤色更白，他喝酒上脸，脸颊连着鼻梁眼眶绯红一片。闻刈给他擦了脸，脖子和手，把人扛进卧室。
　　棉被被掀开，床垫凹陷，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铺因为许逞的闯入而出现褶皱。闻刈为他脱了鞋，掖好被子之后去浴室了。
　　凉水顺着额头流下，稀薄的水雾升腾，聚在暖光灯下，闻刈抹了把脸。
　　那天的雨下大了。原本是小雨，闻刈和傅青枫在被改为自习的体育课上溜出去打球，打了十来分钟，雨势渐大，视线都被模糊了，无奈他们只得回去。
　　傅青枫几人不想回去自习，于是窝在小卖部打游戏，闻刈一个人抱着球回去了。
　　在他快经过一个转角时，转角处传来声音。“谢谢你萧傥……”闻刈脚步一顿，他无意听别人的私事，转身就走。许逞离开时看到的就是闻刈的背影。
　　一瓶可乐放在了闻刈桌上，闻刈正解到几何题的最后一步，他草草收尾，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新同桌，新同桌朝他微笑：“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谢谢。”清亮的声音有些耳熟，闻刈才想起这是转角处的主人公，略为不解，许逞说完就走了，也没给他机会解释。
　　那时他连许逞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可这三年来许逞却反复折磨着他。
　　短寸毛巾抹两下就干了，他随意将毛巾搭在衣帽架上，上了床。许逞呼吸均匀，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闻刈看着他露出的另半张脸。
　　为什么不辞而别还要留下笔记？

作者有话说

　　奋斗第二天(关于体育课：傅青枫和萧傥是一个班，许逞班与傅青枫班这节体育课刚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