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倚天外》墨微白

4、陆离再上天泽宫

　　大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行人的目光，只来得及追上它的背影，它就轰轰烈烈地消失了。

　　只因为，这辆马车，太过独特。惹得行人纷纷驻足，窃窃私语。

　　黄金车身，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直晃得人眼睛发花、不敢直视。

　　车前奔跑着两只罕见的骏马，一黑，一白。

　　车前坐着两个俊秀的少年，一个清瘦，一个壮实。

　　清瘦少年忍不住冲着车里，委屈地嚷嚷道：

　　“公子，咱们曜圣阁多少好马！为何你偏要挑个一黑一白？

　　你听到那些人说什么了吗？

　　他们说这一黑一白两匹马，看起来就像黑白无常要来勾魂索命一般，不吉利！”

　　闻言，马车里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

　　“为何我没听见？”

　　清瘦少年用余光扫了扫那些人的身影，撇了撇嘴，如实答道：

　　“他们自是不敢大声说，都在那儿咬耳根子呢。”

　　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堇心，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我就喜欢看那一张张恨不能撕了我、却又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脸，简直精彩绝伦！

　　既然他们连坏话都不敢高声说，你又何必去理会呢？”

　　堇心“嘿嘿”地笑了笑，掀开一角车帘，看着车里半倚半靠在榻上的少年公子。

　　只见他怀抱着一把仙剑，正舒适地闭目养神。

　　古语曰：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这少年，正是如今在修仙门派中赫赫有名的曜圣阁少阁主陆离。

　　另一个壮实的少年，一边小心地赶着马车，一边瓮声瓮气地问道：

　　“公子，为何我们不御剑前往，那岂不比这黄金马车耀眼多了？”

　　陆离依旧闭着眼，缓缓说道：

　　“夜丠，我爹不是三令五申，要我们低调行事吗？”

　　夜丠看了看一点都不低调的黄金马车和两只纯色汗血宝马，顿时噎住了。

　　紧接着，夜丠又不甘地问道：

　　“公子，那我们为何不骑马？我们三个纵马执剑，岂不快哉？”

　　陆离换了个姿势，舒服地斜躺着，漫不经心地答道：

　　“因为我懒！

　　我的人生格言是：

　　能躺着就不坐着；

　　能坐着绝不站着。

　　骑马哪有这般舒服？”

　　夜丠彻底无语了。

　　倒是一旁的堇心，小心翼翼地劝道：

　　“公子，你总是这般散漫，阁主听到你这话，又该训斥你了。

　　你怎么不知道装一装？

　　至少在阁主面前装得恭顺一些，你也可以少受些苦。”

　　陆离没有回答。

　　堇心忍不住又说道：

　　“就比如这一次，你得了仙剑。

　　阁主让你取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你却偏偏取了个‘如醉’。

　　你知道阁主有多生气吗？

　　他说：

　　‘人家天泽宫的珏公子，手握仙剑，名曰若华。

　　古语有云：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一听就是风华绝代的好名字！

　　可你，这么随意地就叫它如醉。曜圣阁少阁主的佩剑，怎么也不能输给天泽宫的人吧？’

　　公子，你就不能直接从阁主给你取好的名字里挑一个吗？

　　破晓，曦光，君华……哪一个不是万里挑一的好名字？”

　　堇心模仿曜圣阁阁主那段话，惟妙惟肖。陆离甚至都听出了里面一贯的“怒其不争”的语气。

　　陆离坐了起来，摩挲着怀里的如醉，正色道：

　　“世间只有一把若华！

　　就算旁人的剑名仿得再像，也永远比不过若华。

　　我的剑并不比谁的差，为何要跟在别人后头？

　　如醉，我知道它好就行，因为这是我的剑！

　　它不需要和旁的剑比较！”

　　提起若华，陆离就有些迫切地想见到冰珏。

　　五年了，上一次去天泽宫听学，陆离才十一岁。

　　那个时候的他，真是稚气未脱，才短短几天就把整个天泽宫闹得天翻地覆。

　　那个时候的冰珏，也才十二岁，却最为嫉恶如仇，最看不得陆离这些捣乱的小伎俩。

　　于是两个人总是在掐架。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没有佩剑，打起架来，不是拳打、就是脚踢。

　　可是陆离却总也打不过冰珏，总被冰珏用天泽宫的宫规处罚。

　　想到这里，陆离又抚了抚怀里的如醉剑，心中暗道：

　　“珏公子，拜你所赐，这五年来，我可没闲着。

　　这一次，我一定用这如醉，打得你的若华心服口服！”

　　想着想着，陆离的思绪就飘回了五年前。

　　五年前，陆离上天泽宫，跟随的人一路浩浩荡荡，那可是修仙门派听学史上数一数二的豪华阵容。

　　没办法，陆离也想低调，可是曜圣阁的实力不允许。

　　那个时候，曜圣阁也是天下排名第一的修仙门派，实力远远甩出其他修仙门派一大截。

　　曜圣阁阁主，也就是陆离口中的爹，陆离的父亲——陆盛，那可是修仙门派中第一个有头有脸的大能之人。

　　作为曜圣阁少阁主，陆离上了天泽宫，自然多的是有旁人不敢管的时候。

　　因为前去听学的各派弟子众多，所以每五年一次，离泽宫都会从各大修仙门派中邀请最出色的几位长辈前往训学。

　　那一年，年仅十五岁的冰烨，刚刚当上天泽宫宫主，也是训学先生中的一位。

　　陆离自幼顽劣，听学时调皮捣蛋：不是和旁人讲小话，就是逗旁人开小差；不是戳一戳这个人的后背，就是踢一踢那个人的小腿，总是给训学的先生制造很多麻烦。

　　其他先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陆离实在是闹得凶了，先生们就会千篇一律地给他调座位。

　　于是，陆离在听学期间，几乎每个座位都坐过。到最后，陆离就被先生们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他前面和旁边的座位都空着。

　　用先生们心照不宣的话来说，就是：

　　“此子太过顽劣，为了不让他妨碍其他认真听学的学子，只能把他孤立起来，让他在角落里自生自灭。

　　反正曜圣阁实力雄厚，陆离也不差这几个月的听学成果。”

　　倒是陆离满不在乎，每次先生要给他调座位，他都一脸认真地看着先生，还一本正经地说道：

　　“先生，别白费力气了！

　　没用的！你给我调到哪里，我都能讲。

　　我素来一个样，该闹还是闹。”

　　果然，陆离如果坐在角落里，就直接和学子们扔起小纸条，还在先生们的后背上贴各种乌龟王八之类的画像……

　　一时间，先生们对陆离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妖魔鬼怪的恐惧。

　　在所有先生里，只有天泽宫宫主冰烨把陆离和其他学子一视同仁，犯了错，该批评就批评；学得好，该奖励就奖励。

　　不过，陆离可是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小子。在冰烨的课堂上，他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妄为。

　　直到有一天，天泽宫二公子冰珏的出现，才让陆离真正意识到什么是“天生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