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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城东 ...

  •   萧洺州一早便摸清扬州地界有可能关乎到圣上遇刺一事的情报,甚至还有一些是途中顺便打听到的。
      亓孟琏问:“你说的这几家铺子,可都是卖瓷器的?”
      萧洺州思考一瞬,而后点头回道:“是。”
      亓孟琏脸色微变,没说什么。
      忽然想起方才听见的对话。
      “先不管那么多了,带我去账房。”
      “嗯?”
      二人还维持着方才亓孟琏拽上萧洺州后的姿势,对于忽然提出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的亓孟琏,带着对方的萧洺州发出疑惑的声音。
      亓孟琏不想跟他解释太多,只是催促道:“快。”
      萧洺州挑眉,但还是遵循了亓孟琏的说辞。
      他带着亓孟琏也毫不费力,只一只手借力便轻松地将亓孟琏拉上。
      嘉恒庄的账房并没有被布置什么特殊的守卫,相反这里和别处比起来人的来往还相对较少。
      门口只有两个看上去昏昏欲睡的侍卫。
      从装束上来看应该是张撷容拨下来的。
      相比亓孟琏从前见过的暗卫不知差了多少倍,从仪态上便可看出是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如此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亓孟琏稍微放心一点。
      但也不能太放心。
      亓孟琏撒开缠着对方的手,向一旁隐蔽。
      他一面隐藏自己,极力降低存在感,一面观察账房那边的动向。
      只看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的神情便从聚精会神变得有些轻蔑,最后嘴边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讥笑。
      “瞌睡虫。”
      “?”
      萧洺州一直看着亓孟琏,他正好在拐角处,要想藏身便不能探头。
      于是便靠墙,等着亓孟琏判断。
      谁知他见对方认真了一会后居然越来越不屑,然后就在他以为对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亓孟琏口中蹦出一个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些好笑的词。
      这让萧洺州有一点蒙圈。
      亓孟琏倒是不以为意,轻声解释:“哦,没什么,这俩人要睡着了。”
      他又冷哼一声。
      “看我的。”
      亓孟琏说完,直接走了过去,但是他的脚步声极轻,如果不特殊留意几乎很难发觉。
      那边二人看似靠着门框而立,实际上却是活灵活现的立盹行眠,一直到亓孟琏走到跟前其中一个侍卫才被惊醒发现对方。
      “你……!”
      不等他说完亓孟琏直接伸手,扼在脖颈之上。
      亓孟琏手劲不小,只是掐着那人的脸便憋得涨红,说不出话。
      他面上还挂着方才的笑容,波澜不惊。
      “嘘。”
      一声脆响,还没来得及挣扎的侍卫直接没了气息。
      亓孟琏随手一扔,没有回头,凭着方才的记忆直接用另一只手但是同样的方法结果了另一个正被吓得发愣还没反应过来的人。
      然后才对着来的方向,对上有些震惊的萧洺州,恢复了从前的状态。
      他推开面前没了阻碍的房门。
      “解决了,愣着干什么?走啊。”
      方才萧洺州并没有想到亓孟琏可以解决得这么干脆,而且一想到这人之前的弱柳扶风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亓孟琏已经在账房众多书架上开始寻找。
      萧洺州则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在亓孟琏找到第三个架子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个……”
      对方注意到他的动静,手下动作慢了一点。
      “?”
      但是萧洺州好像还是没有想好,他尽量表现得忙碌一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亓孟琏停顿,神情有些失落。
      他垂首,长睫掩上漂亮的瞳孔,叫人看不清情绪。
      但是没有持续多久,他看向萧洺州,直视对方,眼神之间带着些歉意。
      “抱歉,方才下手太重吓到你了吧。”
      萧洺州:?
      “没有。”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觉得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这么回答场面会变得很难看。
      亓孟琏没再理他,瞧见平铺在一边桌上的几张纸。
      他走过去拿起。
      纸张被人为从原本缝在一起的书册上撕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是准备拿去销毁。
      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亓孟琏将刚拿到的重要证据交给萧洺州。
      未免打草惊蛇他本想让萧洺州先回去,但是被对方回绝,于是他便带萧洺州一同去了徐府。
      但是几张纸确实无法坐实罪名。
      张撷容的姐姐正是皇后,如果直接弹劾对方很有可能不了了之,就算成功,若是影响到身为太子的嫡长子也不是亓孟琏的本意。
      亓孟琏进屋,思及至此他挪开挡着桌面的东西铺了一张纸。
      从前他喜好画画,后来因为没什么时间才渐渐改了闲着没事就拿着画笔的习惯。
      但是他没过多久便又养成在思考时喜欢涂涂写写的毛病。
      当然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现下只有萧洺州和他在一起,没有外人,于是他便开始了。
      萧洺州跟着他,看见对方不知为何铺开宣纸,随手拿起一根练字用的笔。
      然后在洁白的纸上十分认真的写……或许应该算是画,十分认真地画了一个方正的矩形。
      接着在四周也画上同样的符号,除了右侧。
      “这几块便代表你方才说的那几家铺子。”
      亓孟琏抬笔,给中央的铺子打了一个叉。
      “此处你我刚刚去过。”
      萧洺州看着对方动作,默默点头。
      二人十分认真的商讨半天。
      “我派人看过了,此处。”
      萧洺州伸手指向宣纸上空荡荡的右边,那边代表城东。。
      “此处没有商铺是因为被作为柴窑,被卖出的瓷器也多产自这里。”
      言下之意亓孟琏若是想了解更多最好还是去那里看看。
      次日。
      亓孟琏通过上次的经历长记性了,他找出一身缁衣,还有一顶帷帽。
      如此一来,和那人形容的沅国商人应该相差不多。

      城东。
      大片土地被承包下来,原本应该交予百姓用来种地的的地方被一片黑压压的房屋覆盖。
      不时有几缕黑烟从上方飘出,就像一条条泥鳅蜿蜒绵长最后才逐渐散却,消失在天边。
      亓孟琏面上掩着自头顶帽檐垂落的黑色布料,但他还是能闻到四周弥漫着的那股刺鼻气息,和前几日在长街上隐约嗅到的有些相似。
      他舔了舔嘴唇,屏息,尽量让自己少接触到那种味道。
      虽然不知究竟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念此,亓孟琏小心翼翼吸了一口气。
      他倒有些后悔穿成现在这样了,虽然按理说是一身刺客装扮,但青天白日之下,反倒适得其反,成了最显眼的那个——至少现在亓孟琏这样认为。
      可毕竟都到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观念,亓孟琏还是决定碰碰运气。
      张撷容曾多次向西沅走私瓷器,如果没有猜错,现下他冒充的这个人便是多年来对方与西沅沟通的媒介。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等天昏暗一点再行动为好。
      亓孟琏远远看着那边明显刻意抑制着浓烟的地方,捡着人少的道路转身暂且离去。
      他一身缁衣正巧是从京城带来的,当时正是觉着这颜色不甚显眼所以才带上,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亓孟琏伸手摘下帷帽挂在身侧。
      那边地段空旷,没什么人家,他走了一段路程才看到一家茶馆。
      准确来说更像是在路边用竹竿搭起用来乘凉之所。
      底下摆着几张木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亓孟琏走近,只看见一个老叟拿着蒲扇坐在火炉边缓缓扇风,火炉上的水壶一阵一阵从壶盖的小孔出窜出一股股热气。
      亓孟琏整了整衣襟,再次确认有没有将帷帽背好后迈出一步,主动向专心煮水的老叟打招呼。
      对方看到他,并没有多大反应,神情依旧道:“这位公子想喝点什么?”
      亓孟琏并不知晓此处有些什么,于是随口说了一种最常见的茶叶名称。
      毕竟方才走来远远看到一块木板,被雨水残蚀过的木头有些发软,但是上面用笔墨书写方正工整的字迹并没有受到影响,他只一眼便知晓那是‘茶馆’二字。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老叟并没有立刻应答,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从未停下。
      然后悠悠开口:“对不住,没有。”
      好吧,可以理解。
      亓孟琏又换了一种,他曾经很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所以多少知晓一二,于是干脆换了一种自己认为更为常见的。
      谁知对方还是一样的回答,只不过这次在说话之前终于正眼看向亓孟琏,眼眸之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
      接连受挫两次的亓孟琏决定不再尝试。
      “那请问有些什么?”
      火炉上的热气突然急躁起来,老叟不再煽火,收起蒲扇,从一旁拿出一块粗布包上把手从原处拿起。
      “水。”
      “……”
      亓孟琏默然,他向后偏头,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木牌上那两个大字之后决定接受现实。
      前方在阴凉处拿着滚烫水壶的老叟笑了两声。
      “怎么,公子还要么?”
      亓孟琏没有犹豫,直接上前,在其中一张桌旁坐下。
      “要。”
      已经算是晚春,亓孟琏穿着自己初春时准备的衣裳。
      虽说这两个时候相差时间不多,但是因为承载了跨越冬和夏的使命以及所在地方的不同,亓孟琏还是疏忽了。
      对着面前刚刚烧好的沸水,他隐隐感觉自己出了一层薄汗。
      这水太烫,必然是无法下嘴。
      等待水凉之余,亓孟琏看着老叟有些忙碌但是完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的身影,主动开口搭话。
      “这间小亭是您自己搭的?”
      他忽然开口,对方迟钝片刻最终还是回神反应过来。
      老叟慢慢点头。
      “正是。”
      亓孟琏这一问像是打开了老人家的话匣,接着对方便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杯具,念叨道:
      “自从官府把地收走后我就没什么事干。”
      老叟望天,像是陷入回忆之中。
      “起初依靠屯粮还可以勉强凑合着过,但是没有银子,先前还可以拿余粮卖,现下家里的吃食越来越少,没有吃的,到头来说什么都没用。”
      亓孟琏听着对方的话,搭在桌沿的手指渐渐收紧。
      老叟没有被打断也就接着道:
      “后来官府招工,按月例发银子。”
      亓孟琏抬首看向对方。
      对方倏地冷笑一声,脸上挂着嘲讽还有悲伤。
      “我每日跋山涉水采些山珍茶叶,家中儿子想为我分担便应征去了,本想着靠这点银子到城中租个小铺子,银子够了便回来,但哪能想到他这一去便是一年。”
      “我与老伴从那之后便再没有听到小儿消息。”
      亓孟琏抿唇,不自觉睁大了些眼睛。
      对面老叟渐渐佝偻起身躯,作出抽泣之状。
      “谁知再有消息他已经……”
      不等对方说完,亓孟琏收回紧攥着桌角的手,抢先答道:
      “顺江流下,溺毙而亡。”
      “对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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