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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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孟琏放下手中的书。
少年垂眸，柔软的青丝自耳边垂落。
亓孟琏顺手把头发撩回去，揉揉脑袋。
烦躁略微缓解之后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心声。
从刚才到现在从房门处传来的敲门声就没停过。
纯木质门被人轻叩发出的响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亓孟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他随手点的暗香在屋中若有若无的飘着，他实在是不想理屋外的这个人，但是这人颇有一番不得手不罢休的意味。
“进来吧。”
那边的声音在听到亓孟琏的允许后停了一下，之后恢复动作，在门外发出细微的声响。
亓孟琏已经开始想一会要怎么把这个人赶走了。
他深呼吸，松开紧紧扣着书封的手指，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素白的衣袖拂过盛着翠茶的茶盏，亓孟琏抬眸，泛着蓝色的瞳仁十分水润，定定看着房门的方向，他放松眉间的褶皱。
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种预感。
屋门被一点一点推开，虽然已经入春，但仍然有一些凉风趁乱钻进了屋子。
那人走进来微微欠身。
“陛下派属下催促公子，整顿好后最好即刻动身。”
亓孟琏轻拢外褂，拿起茶盏缓缓攥住，没有表情。
他点头，举杯喝了一口茶之后徐徐道:
“回去告诉陛下，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不必再派人来催。”
亓孟琏都懒得细数这两天来了多少催他赶紧动身的人。
他继续小口小口地品着手中的热茶，没有分给此人目光。
但来传话的人没有走的意思，只是躬身。
亓孟琏凝眉，放下手里的杯盏。
“还有何事？”
他再次抬眸，看到的是对方笑成一条缝的眼睛，让人莫名其妙。
来人笑了两声，预感到了什么，亓孟琏的神情冷若坚冰。
“陛下口谕，若是公子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一早即可启程，到时会有专人接送，公子不必担心路程问题，总之，越快出发越好。”
之后拖着尾声，再次低下头去。
亓孟琏无言，看着这人的头顶，恨不得一整个把他的脑袋拽下来。
不过他最后还是忍下了这种冲动，默默点头。
“这么急？”
他指尖游离在茶盏边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悠悠道:
“陛下交代的事我会尽量去办，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弯着腰的人身体一僵，在亓孟琏看不见的地方抽了抽嘴角。
不等重新坐正随意掸了掸指尖上灰尘的亓孟琏再次开口，面前之人手腕翻转，赫然露出了一道微弱的寒光，直接向他的方向飞去。
寒光乍现，切断了亓孟琏一缕青丝。
他刚刚避开刀刃，前面的人趁他没有注意到快步上前。
伸手想拽他的衣摆。
亓孟琏双瞳放大赶在对方攀住自己之前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向反方向折。
一个清脆的声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嚷。
“去死吧。”
少年面上还挂着柔和的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严冬中挂在屋檐的冰锥，落下来的时候又冷又扎，字字落在刀尖，让人不寒而栗。
亓孟琏起身，此人的右手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他钳制住对方，逼迫此人面朝自己伴随巨响扑通跪下。
“来说说看，是何人派你来的，陛下？”
此人疼得表情狰狞，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亓孟琏大笑出声。
“看来我猜对了？”
“公子猜错了，你的为人，是个人就讨厌，我就是想杀了你，那又如何？”
“就算我今日得手，也是你罪有应得！！”
亓孟琏收敛表情，蓝色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唇齿微启，没有什么感情。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亓孟琏重新换上那副和善的面孔，用温柔的嗓音一字一顿道:
“你今日来时就应该想到如果被我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还是说你真的有可笑的信心能得手，亦或者本公子平日表现的太好欺负了，让你觉得杀了我依旧能全身而退。”
最后一个字音结束后，亓孟琏像是没忍住，失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心情不好，多谢了。”
亓孟琏指节分明的攀上此人油腻粗糙的后颈。
一声惨叫过后，方才的人彻底没了气息。
他从桌上随意拿到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之后扔在了尸体上。
少年叫来守在门口但刚才一直不为所动的侍卫。
尸体被拖拽出去后，他也没心思看书了。
他看了一眼方才看过的兵书，叹了口气，没再管它。
亓孟琏起身，从宽袖中掏出来了一块暖玉。
虽然举在面前他只摩挲了一会又放到了自己胸口处的隐袋，看了一眼窗外。
泛黄的天空和摇摇欲坠的圆日被盛在了窗框里。
亓孟琏拧作一团的眉头松了松。
明天还要赶路，他得早点睡。
次日。
一早起来亓孟琏就在各种下人的催促下换好了衣裳，随便洗了一把脸就出门了。
他颠簸一日，终于到了两军约定好的地方。
素衣少年风尘仆仆，跟着西沅国的军队走到两军交汇之间。
出人意料的是。
郢国领兵的人居然就是他模糊记忆中的那个人。
少年一身玄衣，同样玄色的发带和青丝融在一起，难以分辨。
亓孟琏记忆中的那个人正在一匹马上，一身玄衣地看向这方。
那人眉峰含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定定望着不远处那一抹白色。
亓孟琏身旁声响渐渐低落，只剩下他自己的脚步声徘徊身侧。
只见少年居高临下，锐利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十分张扬。
眼前的人跟他比起来显得十分弱不禁风。
但是他无法忽视亓孟琏。
萧洺州自萧国公夫妇殉国后就没有继续留在西疆，一直住在夫妇二人京中的府邸，只不过偶尔出趟远门。
此次沅国送来人质，皇上指名道姓要他前往接应。
虽然他有的时候做事是莽撞了些，但不是没有脑子。
“少主！”一个侍卫走近，向萧洺州行礼。
道：“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
萧洺州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急，再留一日。”
亓孟琏不明所以，但他也没打算现在说话。
经过一番交接他身后沅国的人留下了他还有一车金银后全部退回了沅国的地界。
少年眉间微拢，轻轻鞠了一躬后露出温润的笑容，缓缓来口:
“公子安好，在下一早便听闻大郢国运昌盛市繁业荣，如今有幸得以窥见真是喜不自胜。只是一路舟车劳顿……”
萧洺州眉峰一挑，掀起衣角侧身一翻从马背上下来，打断了亓孟琏的话。
亓孟琏身前卷起一小阵风，他还没看清什么，怕对方撞到自己，往后踱了两步。
只听前方一声嗤笑，抬眼便对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庞。
少年眼中毫无笑意，脸上笑容却不减。
答非所问道：“公子说话真好听。”
停止片刻又说。
“礼数也很周到。”
亓孟琏隐抽嘴角，吸了一口气笑道：“那是自然了，在下曾经和恩师学过礼仪。”
“那你师父人一定很好。”
此人一通莫名其妙的夸赞让亓孟琏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萧洺州却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没有察觉，但现在亓孟琏只想给他一拳让他不想笑就别笑。
“……大人，你脸笑的不僵么？”
萧洺州我在身后的拳头一紧，咬牙压了压嘴角。
“多谢关心，请问公子是什么时候到沅国从仕的？”
“大约三年前。”
萧洺州眸光陡然一沉。
亓孟琏轻易察觉，他很藏不住事。
但对方对亓孟琏的态度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是侧身让路客气地回答了对方方才第一个没被回答的问题：“公子说笑了，您贵为质子怎会连一歇脚之处也没有呢。”
……
亓孟琏迈出去的脚直接定在半空。
他怀疑这个人在嘲讽自己。
虽然不知道作为人质他贵重在哪里，但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他缓慢回身道：“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而后赶忙匆匆离去。
萧洺州面色阴沉，死死盯着亓孟琏的背影，目光凛冽。
萧洺州言辞笃定：“就是他。”
萧洺州眼中阴晦掺杂，刀尖一般的目光始终游离在那人身后。
随问察觉到少主这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的目光，他自己也恨的牙根直痒痒。
于是跃跃欲试道：“少主，要动手么？”
萧洺州闻言抬起双眸，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甚至低头玩起了马鞭。
不紧不慢：“不急，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言毕将手持之物挂回马鞍，随手拍了拍随问肩道：“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亓孟琏自然是没有听到刚才那人后面说的话。
他跟着一个小卒快步向郢军的阵营后方走。
刚走了一半，那个小卒忽然停了下来。
这人挠了挠头，苦恼地嘟囔:“居然走反了……”
亓孟琏的目光从一个一个军帐中收回，隐约听到他说了点什么。
他偏了偏头。
“怎么了？”
小卒见他察觉，赶忙端起架子，要在亓孟琏面前树立威风，生怕被亓孟琏拿捏。
他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
“咳咳，刚才我忽然想起来，给你准备的马车不在这个方向，咱们掉个头，你且随我来。”
亓孟琏照做，没什么意见。
他们刚走了还没多少路。
亓孟琏正垂眸想着什么，隐约察觉到带路的小卒停下了脚步，他没多想也跟着停下。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方才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个人。
他饶有兴致的抬了抬左眉，没有开口。
萧洺州则眉心微动，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意外和鄙夷。
“你在耍什么花招？”
亓孟琏挺直身躯，清瘦的身子撑着素色的衣裳，少年眉眼间隐隐透着倔犟，他压下眼底的情绪。
“大人这是何意？”
萧洺州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本侯记得……”
他这句话一出吓得在亓孟琏身旁的小卒虎躯一震，脊梁背冒出冷汗。
“侯……侯爷，我……”
“我想到处逛逛。”
亓孟琏开口，少年温润但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响起。
小卒反应过来后投以感激的目光。
“给侯爷添麻烦了，前段时间陛下一直把我关在屋子里，我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出过房门了。”
亓孟琏说这话时言语有些迟缓，感觉是他在慎重考虑后才说出的话。
小侯爷默默看着亓孟琏。
没有表示。
他侧身，给亓孟琏和小卒让了一条小路。
言语生硬:“逛完了就赶紧回去。”
他目光微侧。
“还不快去？”
小卒如蒙大赦，赶快催着亓孟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到了马车他依旧怀着感激之情，热切地望着亓孟琏。
“方才多谢你了，我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守着你的侍卫，让他告诉我，到时候我给你想办法。”
亓孟琏站在马车旁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平常的温婉浅笑。
“麻烦你了。”
应该因为今日起的太早加上一路颠簸，方才还走了那么半天，现在有点累了。
亓孟琏掩唇轻轻咳了几声。
小卒立马询问:“公子你着凉了？”
“冷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侯爷给您添两床被子。”
亓孟琏平稳呼吸，眼睫因为刚才的咳嗽也跟着颤了颤。
他在心里偷偷吐槽。
你怎么不让你家侯爷给我暖暖被窝。
但最后只是莞尔：“多谢关心，我不冷，不过——”
他微敛笑容，思考道：“说起来，好像有些饿了，有吃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