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赶稿日常》小鹿子乖乖

31、第 31 章

　　江黎儿手指在拐杖轻敲，默默倒数着等待杜衡麒的决定。

　　杜衡麒转头看了看那一排神兽图，迟疑地问：“若是我答应，需得印多少册给你？”
　　若是太多，超过了神兽图的价值，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老板，这个您放心，我并非要白拿你的画册。”江黎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刊印画册不仅不会赔钱，还能让您大赚一笔！”

　　“哦？”杜衡麒不信任地挑眉，“江画师此言何意？”

　　江黎儿没接话，转而道：“今日桃源斋刚开业实在事忙，若是杜老板有心，日落之后，我亲自去珍韵斋同您商议。”

　　不大的屋子里的确吵嚷不堪，不是议事的好地方。

　　“那我就在珍韵斋等候江画师大驾光临了。”杜衡麒应下，“既然江老板要送我神兽图，我就再去买些别的照顾您生意。”
　　梁长歌闻言唤来一位伙计，领着杜衡麒去参观购买。

　　不多时，便有人围了上来，带着画找江黎儿体验“摸骨画人”。
　　江黎儿带他们到画坊外的桌案处，继续以此为噱头招揽更多顾客，梁长歌在屋内为顾客们介绍两人的画作。

　　桃源斋内外人头攒动，不像是画坊此等清雅店面开业，倒像是菜市场似的。

　　路过此地的两位公子忍不住驻足，其中一人不屑：画坊有此等门庭若市的场面，简直有辱风雅！
　　另一位则十分好奇，究竟是何等大作引来了这么多人，于是纡尊降贵地挤进去瞧上一眼。

　　然而，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路边的公子气恼地双手环胸，不耐烦地挤进人群去寻好友离开。
　　可这一去，他也没再出来。

　　热闹的景象直到日落才散去，江黎儿画得双臂酸软，梁长歌说得口干舌燥。

　　“去歇一歇吧。”梁长歌端了一杯茶水放进江黎儿手中。

　　“不了，等会儿我去一趟珍韵斋，和杜老板聊一聊连环画的事。”江黎儿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捶捶酸疼的肩膀。

　　梁长歌想起这笔交易，还有些犹豫：“大家从未听闻过‘连环画’，万一没人愿意买，我们岂不是亏了？”

　　“咱们亏什么了？”江黎儿抿唇忍笑，“那神兽图，我一下午能画出一沓来，再亏也不过是几张画纸、一撮颜料粉的银钱。”

　　“这……”梁长歌哑口无言。
　　似乎，好像，有点道理。

　　江黎儿伸手，碰到梁长歌的胳膊后，向上摸到他肩头郑重拍了两下。
　　“长歌，你就放心吧。”她得意地说，“我不会让咱们亏钱的，你就在桃源斋坐等珍韵斋给咱送钱吧！”

　　歇了一会儿，江黎儿就忙不迭地拄着拐杖往珍韵斋去。
　　梁长歌想送一送她，桃源斋这边却离不得人，只得嘱咐她慢一些。

　　江黎儿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到珍韵斋门口，她清了下嗓子打起精神来。

　　“江老板！”杜衡麒从店里出来，热情地迎她进去。

　　依旧是那日的里屋，不过这次伙计端上的茶水问起来更香了。

　　江黎儿放下拐杖抿了一口茶，笑道：“桃源斋的主要是长歌在管，我还当不起‘江老板’，杜老板叫我浮冬吧。”
　　她这么说并非是要与人客气谦虚，而是想将自己的姓和名都在书画圈隐去，只留“浮冬”的代称，以免暴露身份。

　　杜衡麒原不同意，但见江黎儿坚持，只好作罢，谈起正事来。
　　“浮冬贤弟，你说要印画成册，是……”

　　“就如印书一样，将神兽图雕刻下来刊印，抑或是请旁的画师临摹，都可。”江黎儿道，“至于使用何种方式，就看杜老板的选择了。”

　　杜衡麒沉吟片刻问：“我需得印多少册？”
　　若是多了，所耗工费超过那一组神兽图的价值，他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我只要一百册。”江黎儿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册？”杜衡麒挑眉，算计的眼神转为了惊诧。
　　他原以为至少要五百甚至上千，一百册请画师临摹、装订的工费粗略算下来，大约只值两三幅神兽图的价格。

　　“杜老板别急，我还没说完。”江黎儿继续道，“我希望这一百册能在珍韵斋寄卖，全部售出后，再去我那里取神兽图。”

　　此言一出，杜衡麒犹豫了。

　　印画成册未有前例，只这一百册也不知何时能卖出去。
　　但转念一想，若是没人买，他便悄悄自掏腰包买下，不过是多出几十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一言为定！”杜衡麒一拍桌子，起身就要喊伙计拿纸笔定契。

　　“杜老板稍安勿躁。”江黎儿抬手制止他，“我这里还有另一桩生意要与您谈呢。”

　　杜衡麒犹疑地坐回去。
　　还有什么生意？难道是要寄卖自己的画作？不应该呀，他不是已经自己开了画坊……

　　“这一百画册的收入全归我，若是杜老板想要额外刊印，每本画册的利润需得分我一半。”江黎儿悠悠道。

　　杜衡麒神色一滞，随即失笑：“这一百册能不能卖得出去尚未可知，我怎么可能会额外再印？”

　　听着对方略带嘲弄的笑声，江黎儿也不恼，老神在在道：“届时就看杜老板的决定了，若是现在先定下契约，我可保证桃源斋日后不会与其他画坊合作刊印神兽画册，不定的话，倘若百本画册供不应求，到时杜老板再来与我商谈，可就不是五五分成了。”

　　见江黎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杜衡麒开始犹豫。
　　就算此时定下契约，来日卖不出去他不再额外刊印，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若真如对方所说画册受人追捧，到时对方却与旁的画坊合作继续刊印，他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好！”杜衡麒郑重点头。
　　他让伙计拟了两份契约来，签上名字后递给江黎儿时迟疑一瞬：“浮冬先生您眼睛不好，不如请梁先生来签吧？”

　　江黎儿从善如流，让珍韵斋的伙计请来梁长歌。
　　梁长歌准备将契约念给江黎儿听，江黎儿却摆手道：“无妨，我相信杜老板的为人，必不会坑骗我们两个后辈。”

　　事实上，方才她已经偷偷看过了。

　　杜衡麒却不知，被委以信任后挺直了腰杆：“浮冬贤弟，梁先生，二位尽管放心，我杜某行得端坐得正，不是那起子为利益不择手段的小人。”

　　梁长歌趁着两人交流感情时迅速瞄了一眼，见确实没什么疏漏之处，才签上自己的名字。

　　三人一起商议了刊印的细节，最终杜衡麒还是选择了雕刻刊印的方式。

　　江黎儿在现代世界时曾接触过与之类似的版画，提醒了杜衡麒一些雕刻需要注意的地方，杜衡麒连声称赞其博学多识。

　　天色渐晚，梁长歌扶着江黎儿离开，两人都累急了，在路边慢悠悠地踱步。

　　“小江，与杜老板的契约你只让我一个人签契约，就不怕到时候真的赚了钱，我全都据为己有？”梁长歌玩笑道。

　　“你不是那种人。”江黎儿不以为意，“况且，咱们店面的租赁也都是你签的，你不是也不怕我临时反悔取消咱俩的合作害你负债吗？”
　　说完，她的余光瞟向路边店面，想看看这条街上有没有糕点铺子。

　　梁长歌心头一暖，温声岔开话题：“饿了吧？店里这会儿人不多，又有伙计照看，我请你去吃饭吧。”

　　“好啊好啊！”江黎儿瞬间重振精神，也不寻摸糕点铺子了，催着梁长歌赶紧往酒楼去。

　　梁长歌带江黎儿来到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站在门槛前时她看到里面装修华贵无比，脚步不由得顿住：“这是哪家酒楼呀？”
　　“红楼翠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不少官宦皇亲会再次相聚。”
　　“我听说过这家酒楼，贵得很，咱们还是换别家吧。”说着，江黎儿转身要走。

　　梁长歌拉住她的拐杖，宽慰道：“咱们桃源斋今日赚了不少钱，来尝尝鲜也无妨。”

　　“诶……”
　　江黎儿被拉进了门内，正要与梁长歌一起在角落处落座，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板，一间上等雅间。”

　　江黎儿侧目望去，正是多日未见的阿竹。

　　阿竹在这里，那欧阳朔呢？

　　她挺直腰背往门口看，真的看到了身着红袍的欧阳朔与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并肩而来。

　　或许是江黎儿的目光太过灼热，欧阳朔似有所感地投来目光，吓得江黎儿连忙转头面朝窗外。

　　“怎么了？”梁长歌发觉其异样，关切道。

　　江黎儿摇头，又偷偷偏回一些，用余光追随着欧阳朔的身影。
　　见他们上了二楼，江黎儿站起身道：“下面太吵了，咱们去楼上的包间吧，今天这顿饭我来请你。”

　　说着，便一手抓起拐杖、一手抓起梁长歌的手腕往柜台处去。
　　“我们也要一间雅间。”

　　掌柜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两人，眼神中虽没有鄙夷，江黎儿却心领神会对方的意思，从荷包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劳烦快点，我们着急吃饭。”

　　“好嘞！”掌柜笑意盈盈地喊来小二带路。

　　江黎儿看准了阿竹进去的房间，快步到隔壁：“我们喜欢这间，就这间吧。”

　　梁长歌满头雾水地这间雅致包间落座，正要询问，江黎儿抢先一步开口。
　　“长歌，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但恕我不能回答。”她抿唇道，“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不想骗你，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梁长歌愣了愣，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目舒展：“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此事与我无关，我就安心享用美食了。”

　　江黎儿谢过梁长歌，招呼小二多上几道好菜，然后拉着凳子到欧阳朔所在包间那一侧的墙壁，将耳朵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