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赶稿日常》小鹿子乖乖

14、第 14 章

　　傍晚时，张大夫又来了一趟，为欧阳朔检查一番后又重新开了药。

　　第二日清晨，欧阳朔在江黎儿的搀扶下已经能坐起身了，不过还得斜靠着墙，减少腰背的压力。

　　“大人可有哪里不舒服？”江黎儿见欧阳朔喝完药后，表情一直怪怪的，于是不动声色地关心道，“要不要我再请张大夫来一趟？”

　　欧阳朔点头答允，江黎儿便准备出门，却在屋门口撞见了手中提着的鸡和鱼来的阿竹。

　　“江姑娘这是要去哪？”
　　“去请张大夫来看看，大人在里面坐着呢，你快进去吧。”
　　说着，江黎儿准备离开，阿竹却拦住了她。
　　“姑娘等等。”

　　江黎儿不解地跟他回去坐下，只听阿竹一脸神秘地说：“少爷，我今天从府里出来，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

　　闻言，两人同时坐直了身子，欧阳朔却因扯动伤口呼吸一窒，他缓了缓，随后面色凝重地问：“那人可跟过来了？”

　　“应该没有。”阿竹挠挠头，“我本来以为是错觉，又惦记着要给少爷您补身体，准备买些鸡和鱼送来，但是……嘿嘿，少爷您也知道，咱府上采买都是管家他一手负责的，我一直跟在少爷您身边，很少去……”
　　“说正事。”欧阳朔打断阿竹，额上堆出几条黑线。

　　“是是。”阿竹在自己嘴巴上拍了拍，继续道：“我对摊子位置不太熟悉，在街上来来回回逛了七八圈才买齐了东西，从人群里挤出来之后，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就消失了。”

　　江黎儿听完，忍笑看向欧阳朔。
　　欧阳朔则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道：“你帮我换过药便赶紧回去，记得，要悄悄地，这几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再来了。”
　　“是，阿竹知道了。”被少爷赶走的阿竹撇撇嘴，有些委屈。

　　阿竹上前就去解欧阳朔的衣裳，欧阳朔避开，瞪了阿竹一眼，客气地请江黎儿暂避。

　　“正好，我去找张大夫。”江黎儿起身，却被欧阳朔叫住：“以防万一，江姑娘也莫要频繁去请大夫了。”
　　“可大人身体不适，不可耽误病情。”江黎儿不甚赞同。

　　欧阳朔却眼神闪烁：“我没有不适，只是刚才江伯母说要等会儿帮我换药……”他轻咳一声，“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我想着还是请张大夫来方便一些。”

　　江黎儿无言以对，待阿竹帮他换好离开，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问道：“后面几日阿竹与张大夫都不过来，大人预备怎么办？”

　　“我……”欧阳朔抬手紧了紧领口，纠结地看向江黎儿。
　　让他在江氏和江黎儿之间选一个帮他换药，实在太难为他了。

　　江黎儿见他身着里衣，一手抓着腿上薄被，一手攥紧衣领，神色惶然，颇有几分良家少男被强迫的破碎感。

　　“不如还是我来吧。”她咽了下口水，眨巴着眼睛道，“大人放心便是，反正我看不见，不会损了大人的清誉。”

　　“啊？”欧阳朔一怔。
　　有道理，但是听起来怪怪的。

　　“好……”

　　事出从权，且他自认与江黎儿清清白白，旁人也不能污蔑了江黎儿去。

　　只是想法归想法，真到晚上换药时，欧阳朔阖目咬牙，耳脸发烫，像是上刑一样。

　　欧阳朔坐着，比躺在床上换药方便许多，也不必触碰他的身体。
　　但江黎儿看看欧阳朔过分纯情的模样，又看看肌肉线条流畅的腰侧和脊背，忍不住想要逗逗他，顺便过一把手瘾。

　　前世今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身材超棒的男人，如果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老天赐给她的好机会！

　　色胆包天的江黎儿开始给撒好药粉的伤口缠绷带，从胸前开始，她将绷带的一端按在欧阳朔胸前，如愿摸到了对方的胸肌。

　　好软！

　　江黎儿强压嘴角，余光偷偷瞥向欧阳朔，见他眼睛闭得更紧，于是松开抿起的唇，笑逐颜开。

　　但同样紧张的江黎儿也不敢太过分，只蜻蜓点水地轻触一下后，拉过欧阳朔的手按住绷带的首端，而后扯着绷带转向背后。

　　伤口愈合得不慢，但血肉还未结痂，依旧有些吓人。

　　江黎儿烧红的耳畔渐渐冷却，心中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的流氓行为生出鄙夷：人家可是伤员！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动手动脚！

　　她默默在心里向欧阳朔忏悔。

　　但当绷带缠到欧阳朔腹部时，江黎儿还是没忍住，又咽了下口水。

　　整整齐齐六块腹肌！
　　好想摸好想摸……

　　江黎儿心中天人交战，呼吸时急时缓，一不留神蹭到了欧阳朔的伤口。

　　“唔……”欧阳朔轻哼，下意识转头看向江黎儿，撞见了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苦大仇深”的表情。

　　“怎么了？”欧阳朔眉梢挑起，窘迫的表情被疑惑取代。

　　这次轮到江黎儿尴尬了，收敛了表情顾左右而言他：“大人的伤恢复得不错，估计马上就能行动如常了。”

　　闻言，欧阳朔的表情更疑惑：“你既看不到，怎知我恢复得如何？”

　　糟糕！露馅了！

　　江黎儿咬唇，脑子转得飞快，找补道：“这不是看才过了一天，大人就能起身了。”她抖机灵岔开话题：“所以我猜大人明天下地，后天跑，大后天就能飞檐走壁地去抓刺杀你的贼人。”

　　欧阳朔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苦笑着摇头道：“大后天能正常走路就不错了，去抓贼人……还是先放一放，去王家村查投毒案要紧。”

　　“王家村？”江黎儿动作一顿。
　　“是，城南的王家村。”欧阳朔回过头道。

　　江黎儿试探着问：“可是附近有朱砂矿的那个王家村？”

　　见欧阳朔点头，她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出九霄云外，手脚麻利地缠好绷带，坐在床边状似无意地问：“大人可否跟我讲讲投毒案？说不定我能帮上大忙呢。”

　　欧阳朔已穿上了衣裳，神情也平静下来，思及江黎儿总是知道一些旁人想不到的消息，也起了心思，将自己查到的线索和盘托出。

　　“头晕胸闷、牙龈出血、舌头不受控制……”江黎儿喃喃重复着村民们中毒的症状。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汞中毒？

　　朱砂是硫化汞！

　　江黎儿猛然攥住了衣摆，但下一瞬又松开。

　　朱砂是汞的化合物，且需要长期接触才会出现汞中毒的症状，朱砂矿据说才开了数月，按理说应该不会那么快……

　　中毒的还都是青壮劳力？

　　“中毒的村民除了在朱砂矿做工，还有在哪里做工的？”江黎儿问。

　　欧阳朔想了想道：“听说他们村里多户人家在盖新房，大约也有帮忙建房子的。”

　　江黎儿的记忆中，建筑用到的材料无非是砖石、木头、石灰之类的，也不会让人汞中毒啊。

　　【宿主，容我提醒你，朱砂与石灰二者掺在一起会共热发生化学反应，产生大量的汞。】系统幽幽道。
　　江黎儿做崇拜状：这都知道你可太厉害了！

　　知道朱砂的化学式是硫化汞，已经是作为文科生的江黎儿的极限了，什么共热、化学反应的，根本一窍不通。

　　幸好有系统在。

　　但还有一个问题：村民闲着没事把朱砂和石灰放一起干嘛？

　　江黎儿百思不得其解，但对她来说，了解到这一步差不多就够了，剩下的交给大理寺的欧阳大人去查。

　　“我有个猜测，或许是投毒案的真相。”江黎儿看到欧阳朔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得意地勾唇，故作高深道：“但还不能下定论，需要到王家村去一趟才能验证。”

　　欧阳朔急不可耐道：“姑娘想到了什么告诉我，我自去验证就好，姑娘眼盲行动不便，还是莫要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又双叒叕是眼盲！

　　江黎儿翻了个白眼，她的大计都有“眼盲”从中作梗，真是一天也忍不了了。

　　“天机不可泄露。”江黎儿不允，“且我的眼睛早晚能治好，大人放心就是。”

　　说完，任凭欧阳朔怎么问，她都不再回应。

　　“为了以后能好好协助大人，我这几天就去四处寻一寻神医。”江黎儿跳下床，捡起自己的拐杖，“夜深了，大人早些休息吧。”

　　江黎儿走后，欧阳朔趴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

　　他想起之前自己提到江黎儿的眼疾时，对方神情便不自然，方才似乎更生气了……
　　欧阳朔心生懊恼。

　　因着江黎儿在他面前并未表现出因为眼盲而痛苦或沮丧，他习以为常也未放在心上，可哪个人不会因自身缺陷而失落？
　　欧阳朔自问，若他是江黎儿，定然不会有如此坚强。
　　可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江黎儿面前强调她的缺陷……

　　“江姑娘……”欧阳朔追悔莫及，恨不得给乱说话的自己一巴掌。

　　以后在江黎儿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

　　翌日，满腹心事的欧阳朔早早地就醒来了，他忍着疼，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起身，顶着两只黑眼圈直勾勾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早啊……啊……”江黎儿睡眼朦胧地端着水盆进来，打完了哈欠才看到欧阳朔自己坐起来了。
　　她连忙上前关切道：“怎么不等我来扶你？伤口定然裂开了。”

　　欧阳朔见她既要端水盆，又要拿着拐杖，极不方便，却还这么关心自己的伤势，笼罩在心头的愧疚感化作了巨网将他笼罩缠紧。

　　“江姑娘，昨日是我不好，你莫要放在心上。”欧阳朔歉然道。
　　“啊？”江黎儿茫然，“你昨天怎么了？”

　　欧阳朔没想到对方已经忘了，无奈提醒道：“我说你……”
　　言未尽，他陡然止住话头。

　　差点又在江黎儿面前提起“眼盲”……

　　欧阳朔庆幸自己反应快，轻笑道：“昨日姑娘不愿说自己对投毒案猜测，我不该逼问你的，等我伤好，我带你一起去王家村，届时还要劳烦姑娘助我查案。”

　　“害，我当是什么呢。”江黎儿无所谓地摆手，“既然大人准备伤好就带我去，那我也要早早治好自己的眼睛，等会儿帮大人换过药，我就出去碰碰运气。”

　　欧阳朔张了张嘴。
　　他虽然没提，但好像跟提了差不多。

　　“不……”
　　不必去？
　　他怎么好开口阻止人家求医？

　　“也……”
　　也好？
　　显得他很想人家赶紧医治好眼睛来帮自己。

　　欧阳朔又把嘴闭上了。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江黎儿见他垂头丧气，更是一头雾水。

　　但当务之急是“治疗眼疾”，江黎儿无暇管其他，帮他换了药，草草吃过早饭，又嘱咐江氏按时煎药后便惶急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