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渔歌》bttw

7、寻求，信仰，珠串

　　据说，人类曾经面临一个选择。

　　离开这里，投身深空，亦或者是留在这里，等待新生的胎儿就这样安然的死在母胎之中。

　　我们的先祖所选择的，就是现在我们所面对的。

　　于是据说某一日，人臆想出的母亲被自己的女儿所救出，自此，女神苏醒，命运被解放，无法出生的孩子被判定死亡，停滞的时间开始流转，于是，大灾厄开始了。

　　我不清楚这其中的细节，我也不认为事情就像传说中的一样，变成了神决定人类的命运，神又因为人类的罪惩罚人类——如果神真的存在，那又为何从不回应我们的祈祷？如果神真的生气了，那我们祈祷又有何用呢？

　　先祖们在这之后并非无所事事，在他们发现，登上深空的计划那样耗资巨大，那样不可实现后，便迅速选择了以改造人类自身的方式延续人类。

　　我们便是延续，我们便是人类延续至今的证明，可是我们并非是人类。

　　为了活下去，在人类的某场战争后，我们的先祖选择了改造自身，让人类能够更加适应战后恶劣的环境，以求得一线生机。

　　我们所信仰的，并非是我们的先祖，我们所信仰的精神，也或许从未存在。

　　但是谁敢在这个时候破坏他们的信仰呢？即使是先祖本身也不能，即使笔记上说的事情是真的，岛上人只会迅速地把它销毁，并直接把我打成叛教者，即使每个人都隐隐约约的知道事实又能怎么样？放弃信仰就能改变残酷的现实吗？

　　他们是因为残酷的现实才选择信仰的，因为我们日渐消亡的文明，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无法达成的目标，我们的前路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无比残酷，所以哪怕臆想出来的光也想要试图去相信，去寻求一个安慰。

　　在这一片毫无未来可言的黑暗中，唯有梦想中唯一绝对的神值得信任。

　　即使我清楚的认知到了神并不存在，我也仍然选择了祈祷，相信冥冥之中的力量会帮助我，相信那虚空中，应该存在着什么。

　　岛上没人想知道事实，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也许神不存在，也许我们所谓的终极理想不存在，也许我们已经走到了绝路，也许我们的先祖并不那么伟大……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或许在幻觉中生活称得上幸福，但是我不认为那就是我想活着的方式。

　　我就是想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细节，岛上人向边缘人隐藏的那些故事的细节，我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在我们的先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我们被放逐。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我握住伊利丝的手，我想我现在的眼神一定疯狂又执着，甚至把习惯杀戮的海妖都吓了一跳，她“噫”的尖叫了一声，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非常丝滑地。

　　“等等！等等！为什么是祖母来见你，你知道祖母是谁吗！？”

　　“可是我下不去，我最多能潜到五百米，再深的距离，我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不管她是谁，她来见我对我们两个都好，你也不想带给你祖母一串脊柱连着的肉块串吧？”

　　“噫！好恶心！”

　　伊利丝被我的发言恶心的露出了奇妙的表情，我想即使是经常狩猎的她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画面。

　　但是我知道，一旦我下潜到那个距离，我一定会死的，而且是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去。

　　我可不想死，那么让那位祖母大人屈尊来见我是最好的选择。

　　伊利丝思考了一会儿，她似乎觉得我说的也对——毕竟她也不能真的把珍贵的边缘人抓到深海去试试他会不会死，而我的实力看起来也不会直接威胁到祖母。

　　如果我足够重要，那么总有一天是要直面那位海妖的祖母的，伊利丝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她的眼睛直直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用指节敲了敲脑袋。

　　“好吧……我负责协商，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祖母，虽然你现在是一副配合的态度，不过警告你，想反悔我可是会跑到岸上来杀了你的。”

　　“了解。”

　　海妖还能走上岸的？这又不是那个叫做小美人鱼的古代故事，她总不可能凭空变出腿来。

　　“等等，戴上这个。”

　　“这个是？”

　　伊利丝递给我一串手镯一样的东西，我接过来，发现那是一串和她脖子上的项链相似的，用兽牙和一种漂亮的材质磨成的圆珠做成的珠串，我注意到其中一颗居然是被妥善处理切割过的宝石……没有被海水腐蚀的宝石？刚玉吗？

　　这东西估计能在交易中卖出惊天高价，可惜我不敢卖。

　　她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我？

　　伊利丝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指了指我的黑色头发，指了指我黝黑的皮肤，又指了指我身后的黑色尾巴，理直气壮的叉着腰说道:

　　“你们边缘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你虽然有那么漂亮的蓝眼睛，可是我还是没有把握认出你，所以，戴上这个，这样万一有人冒充你，我也认得出来。”

　　虽然她夸我让我感到很高兴，但是她之后的话却让我高兴不起来了。

　　“冒充我？”

　　哇，我顿时浑身冒起冷汗——我真的开始以为巡逻的那群家伙是吃干饭的呢。

　　伊利丝严肃点点头，看着我紧张的拨弄手上的珠串，摸着下巴思索。

　　“嗯，我觉得他们已经发现我了，不过现在我应该还没被他们视作威胁，只要我们的会面没人发觉就好……那是你的事情了，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到那一侧的赤红色礁石来见我。”

　　“……等等？被发现了！？”

　　伊利丝没有管我的惊呼，撂下话就走了，我惊恐的来回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天已经逐渐变黑，能见度变低，但是我仍然能看清四周的景象。

　　什么都没有，我再回头时，却只看见波涛滚滚，海水已经蔓延至我的大腿，海妖少女来的快去得快，就在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人已经溜得连浪花都看不见了。

　　……跑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