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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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的速度比公交快得多，两人到学校时，殷红色的太阳仍挂在西边的树梢上。
段梨最终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徐周序那以“买都买了”为理由的馈赠好意。
其实主要也是因为徐周序说了——这些东西是给华校长的又不是给她的，轮不到她来拒绝。
嗯，对，轮不到她。
下车时徐周序先去拿了副驾驶座上的几个礼盒，他将其递到段梨手里：“你先把这几个拿着。”
使唤人使唤得颇为顺手。
被社会淘炼已久的段梨倒没有什么被人奴役了的自尊受伤感，很是周道地接过了盒子。
严格来说，这些东西也算是她这位新老板给她妈送的礼，跟她也有点关系。
徐周序把东西交给段梨后也没关上车门，他一只手扶着车门，微微欠身对驾驶座来了句：“师傅，您后备箱打开了吗？我拿一下东西。”
驾驶座的司机听了这话忙不迭回应：“开了开了徐先生，要不要我帮忙啊？”
徐周序还没来得及回答，师傅已经推开门下来了，一脸热情：“我还是给你搭把手吧。”
目睹了全程的段梨一脑门子问号：后备箱里怎么还有东西？甚至到了要司机师傅搭把手的地步了？
徐周序已经绕到车后，“那谢谢您了。”
段梨也捧着怀里的盒子跟了过去，然后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吓了一跳。
——那里大大小小摞了十几个箱子，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红彤彤的礼盒装。
段梨有点儿无所适从，自己手里这些饼干坚果和围巾就罢了，徐周序送这一车东西，是打算给她那两袖清风了一辈子的妈妈添上一抹职业污点吗？
“咳咳，”段梨干咳了两声，试探地问了句，“你这……该不会都是要给我妈的吧？”
徐周序从车上拎下来一盒茶叶，随口回她：“大部分吧。还有一些是给其他老师的。”
段梨觉得有必要给徐周序进行一下思想政治教育。
她用还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扯了扯徐周序的衣袖，把他拽到了一边，确保只有他们俩能听到：“你送我妈那么多东西干嘛？先不说她会不会收，这要是让教育局的督查知道了，我妈她二十多年就白干了。”
徐周序显然没一下子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想明白后扯了扯嘴角，颇为无辜地说：“我上午跟谭深打听了一下第一次见丈母娘该送些什么，是照着他的推荐买的。”
说到这徐周序轻飘飘扫了眼段梨，“就是没想到你没打算公开。再说了，段梨，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他眼尾上挑，笑道，“有哪个督查管得了自家人之间送些礼物？咱……们华校长怎么可能白干？”
段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徐周序在说“咱们”的时候发音有些怪怪的。
不过徐周序对他们这段雇佣式婚姻是不是有点认真过度了？
段梨又担心自己是过度思考，她踌躇着开口：“你没必要对我妈那么认真的，我只需要能打发掉我爸就够了。”
徐周序点点头，声音听上去也很认真：“行，我考虑考虑。”他伸手抱过段梨手里的盒子，“先给我吧，你别一直抱着，累不累。”
行，我考虑考虑。
怎么这句话的含义她明明知道，但是在这个语境里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呢？
段梨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上一句话，再度确认她也没请求什么需要徐周序考虑的东西。
直到手上的重量突然消失，段梨依然没敢相信徐周序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对她妈那么认真。
两人说话的功夫，司机已经将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
徐周序回去后看见那排得整齐的盒子，放下手里东西后向司机道了声谢。
司机摆摆手示意没事：“这东西那么多，要不要我帮你们搬进去？”
徐周序没打算再麻烦人家：“不用了，今天辛苦您了。”
司机爽朗地笑了声：“你付钱我工作天经地义，以后有这种活直接联系我就行。”他和两人告别，“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们俩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一嗓子差点把段梨吓了个半死。
原来车上的那些话司机都听在耳朵里了。
段梨立马环视四周，确保没人后才放心，冲司机尴尬笑笑：“谢谢您的祝福。”
徐周序听见那声“新婚快乐”后只看了段梨，对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徐周序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他从地上的那堆礼品里拿了盒巧克力送给司机，“借您吉言，这是喜糖，您也沾沾喜气。”
都说是喜糖了，司机当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他接过巧克力，“多谢多谢，我家孩子最爱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了。”
送走司机，段梨看向地上摆着的那堆东西，她抿抿唇，有些为难：“这些你打算怎么拿进去？”
徐周序看起来倒没什么压力：“学校里不是有辆三轮车？”
段梨愣了下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哪辆。
车是学校里的老教师唐横秋好多年前买的了，是为了学校搬个东西能方便点，一直停在学校里。
段梨没办法把三轮车和徐周序挂上钩，以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让她这个原住民开，委婉推拒：“哦哦，但那车不太好骑。”
言下之意是她不太会。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种三轮车的确不在她的掌控范围。
徐周序听了这话，瞥她一眼，轻点了下头：“知道了，我会小心点。”
谁让他小心了？
段梨愕然：“你是打算自己骑？”
她这话里的惊讶都被徐周序听在耳朵里，他看向段梨，蓦地笑了声：“怎么，你也想一起？”
“……”段梨敢打赌徐周序绝对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他愿意自食其力是段梨求之不得的，她疏离笑笑，很坚决地撇清徐周序给自己戴的“帽子”：“那你自己来吧，我帮你在这看着东西。”
徐周序没再说什么，兀自进了学校。
过了大概有七八分钟，段梨就看见了徐周序骑着三轮车驶向校门的身影。
虽然刚才还很难想象出徐周序骑三轮车的场面，但亲眼看见了段梨也没觉得有多不协调。
那辆三轮有些年久失修，车上不知道哪个零件总是不停作响，在由远及近的“吱呀”声中，徐周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段梨帮着他把东西都搬了上去，收拾妥当后，徐周序重新坐回驾驶位。
他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段梨，问得真心实意：“你要不要上来？”
段梨婉拒：“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徐周序这时倒仿佛只是例行客套了，收回视线，带着一车的东西扬长而去。
段梨也慢慢地踱回去。
她到那排宿舍前面时，徐周序正和华庆红交谈。
那辆载了礼物的三轮就停在两人旁边。
见到她过来，华庆红有些嗔怪：“梨子，你怎么也没拦着下徐老师，让他买这么多东西？”
如她所料，她那清廉的老妈的确不是会收徐周序礼物的类型。
两人都说好要瞒着她妈了，段梨可没有和徐周序站在同一战线的觉悟。
华庆红不收礼物段梨也是乐见其成：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徐周序送这些礼还是那样的最初目的。
送礼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
段梨牵了牵嘴角，自证清白：“妈，我和徐老师没一直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买了这么多东西。”
这话可不是说谎。
徐周序闻言，缓笑道：“校长，我会送礼物也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些喜事。”他声音温和，“我也给其他老师都准备了，您就收下吧。”
徐周序是没看她说，这句“喜事”却还是让段梨心头一颤。
不孝女莫名有种对不起自己亲妈的感觉。
是非之地不便久留。
段梨对华庆红的拒绝能力很有信心，打算自己先离开躲个清静。
她轻轻开口：“妈，我先回房间换个衣服。”
华庆红应：“好，你先回去。”
段梨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将身后两人抛诸脑后。
回房间后待了有一会儿，华庆红才推门进来。
手里还拿着两罐茶叶，看上去是从礼盒中拿出来的。
段梨还在惊讶于徐周序竟然真的有本事让华庆红收下礼物，就听见华庆红夸人了：“小徐老师真挺细心，竟然知道我爱喝茶。”
您那个搪瓷杯又不是什么保密物品，是个人都该能看见。
心里这么想，段梨没敢说出来，她笑着打趣了声：“看来您是真挺喜欢他，竟然还收了礼物。”
华庆红把东西放到桌面上，“小徐老师是个好孩子，平时做事也很认真负责，办公室几个老师都挺喜欢他。”华庆红叹了口气，“不过再喜欢又有什么用，我还能把人绑在这个学校不成？他说家里有喜事，也为了谢谢我们这几个月的照顾，态度很执着，我实在没办法就拿着了。”
华庆红又把东西拿回手里，语气有些怀疑：“他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包装好点，梨子，你替我看看，可别是他为了让我收下说谎呢。”
保不准还真是这样。
段梨心里知道有这个可能，但被华庆红再度重申的这句“喜事”弄得有点担心。
这一来一回地再扯出点什么意外来就不好了。
她果断选择背叛良心。
为了让华庆红安心，段梨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这跟唐锦明给您买的应该差不多。”段梨决心祭个大招，也免得后续和徐周序熟悉得太快引她妈生疑，“其实我跟徐老师在路上聊了才发现，我们俩是青吾一中同一届的老同学，他大概是把你当成长辈了，您就收下吧。”
说完这句，她没给华庆红反应的时间就岔开了话题：“妈，我这次去和我爸闹翻了，您也别再接他的电话了。”
果然，华庆红的心思完全被后半句吸引过去，她急忙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看你奶奶吗？”
段梨弯弯唇，声音轻缓，想让她妈先把心放下：“我没看见奶奶，家里只有段腾跃联合爷爷一起逼我去跟那个男的相亲。”她起身走到华庆红面前，把她引到椅子上坐好，“妈，岁岁之前替我打听过，那个男的人不太好，我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就是没想到段腾跃会变本加厉。”
段梨简要给华庆红讲了下大概，没说她被打了的事。
“我也有点恼火，跟他吵了几句，他气坏了，说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段梨拿过桌上她妈的手机，解锁了屏幕，“现在算是皆大欢喜，您也赶紧把他拉黑，省得以后再来烦我们。”
段梨知道华庆红听了这些一定不会逼着她再去和段腾跃和好。
果然，华庆红愣住了，面上是掩不住的歉疚：“梨子，对不起，妈妈当初也不应该顺着你爸的意思催你，我没想到……”
“妈。”段梨打断华庆红，宽慰道，“段腾跃那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您被骗也正常，以后咱们跟他就桥归桥路归路，您别搭理他了就行。”
华庆红看着段梨，又心疼又气愤：“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接你爸爸的电话！”
“现在不接也不迟。”段梨应声，利落地把段腾跃的名字加进黑名单，“您也不用去找他徒增不快，我没他那么脆弱，就是是耳朵受了点罪。”
“梨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你可别这么说，全天下最对得起我的就是你了。”段梨笑着搂住华庆红，拍拍后背安慰她，“我又没把段腾跃放心上，他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的。”
段梨声音轻轻的：“要是你因为我心里不好受我才难过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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