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假酒之烦恼》云卿

73、第 73 章

　　“我没再动用加入组织后使用过的关系和账户，总之就这么活了下来。”高井在三个月后才渐渐康复，钱财也全部耗尽。为了更好地掩盖踪迹，他跑到了北海道，在这里待了几个月后因为“故意伤人”被逮捕。他在牢里待了四年，像个鼹鼠一样小心翼翼地在社会层面上探出头。那场发生在码头的爆炸案已经时过境迁，因为涉及跨国黑/帮和多人死亡，警方把这起案件列为黑/道火并，对其进行低调处理。

　　他后来就在札幌安了家，娶了个比他大四岁的老婆，经营着一家水产店。有时候会去工厂打打工，补贴家用。潮崎久世想起在酒店墙上看到的结婚新人的名牌和结婚日期，“高桥郁夫和高桥绫子？”

　　高井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潮崎久世，然后苦笑：“真可怕啊，久世。今晚我一定会做噩梦的。”

　　“也许不只是今晚。”潮崎久世又加了几份肉：“明天我会去你家拜访，希望到时候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把这些带回去吧，男人不应该抛下老婆孩子单独吃好吃的。”

　　走出烤肉店的时候夜色已深，穿过街道回头，之间刚刚离开的店铺与其他大大小小的房子，仿佛是为了熬过这漫长的黑夜而紧紧地挤成了一团，只有零星几户透出微薄的亮光。风还在吹，如同不知疲倦的野兽在向世界发出威吓似的狂叫，发自其深处的吼叫在整个夜空回响。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短，但已经足够潮崎久世查出一些消息。第二天他如约前往高井家，并送上了上等牛肉作为礼物，高桥绫子惊疑不定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

　　房屋的前方是水产店，后面半截是小小的客厅、厕所、浴室与厨房，因为缺少更衣室，每次都是在厨房完成脱衣服。至于二楼则是堆积着众多杂物的两间卧室。在这里，人与房子的气质是很相配的。

　　高井向潮崎久世耸耸肩，没有介意他不去动桌上的红茶。绫子把空间留给他们，自己在前面店铺忙碌。剩下两个人挤在堆满柜子的客厅里说话，至少从目前的信息与昨晚潮崎久世的监视来看，他没发现高井有什么威胁性的举动。

　　在这个狭窄的客厅里，高井讲述了任务突然升级与第二次爆炸的原因，“我后来才意识到，这场任务可能是针对俄罗斯黑/帮与Marc的特别任务。”爆炸的中心点是Marc身边的行李箱，俄罗斯黑/帮的爆炸就是信号，当远处的人看到第一次爆炸发生时，就会启动第二次爆炸。

　　高井在此之前的确嗅闻到一些不妙的味道，但他以为即便发生什么，也只会针对Marc个人和他的心腹。没想到朗姆的布置会那么血腥，为了一箭双雕，干脆将整个小队的成员都一起杀死。

　　“所以，我不能再回去了。”高井点起一支烟：“这个城市没有东京那么大，但空气很清新，如果将来有了孩子，也有地方可以玩，每天晚上我也不会再做噩梦，因此我非常喜欢这里的生活，并且很认真地在生活着。”

　　他没有抬头，只是期望这样敞开心胸的话能让他不再怀有戒心，希望眼前这个29岁的男人心底还有当年的一点影子，就像被放走的大猫还会记得喂养人的味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潮崎久世把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你看见的那个被叫做‘朗姆’的人，是这个人吗？”

　　高井仔细辨认着照片，和记忆相印证，最后颓然坐下：“我记不清了，天太黑了，我失血太多看不清楚。”他陷入回忆，忽然咬紧牙根：“但我记得那个人的声音，我记得他说的是——‘都死光了吗？’”

　　潮崎久世点点头，他已经做好决定。没有再说什么，他站起来，“也许我还会再来找你一次，或许会安排其他人来。”

　　“这就是你的审判结论吗？”高井听懂了其中潜台词，他故作轻浮地笑起来，夹在手指间的烟却颤抖了好几下。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波浪一样涌过，在心里激起一种深刻而明确，却又莫可名状的痛苦。

　　他把潮崎久世送到了路口，从店铺侧面斜窄的小路挤出来，仿佛走过了一段小小的隧道。雪盖住了札幌大部分的颜色，招牌和店面偶尔在雪色露出来的鲜艳，仿佛是一列驶过雪原的列车车窗里透出来的场景。高井牢牢抓住了这辆列车，用谎言买到了正确的车票。

　　就这样吧。潮崎久世将手插进衣兜，他在街头回眸，看见高井还站在原处，围着已经褪色的围巾，是他们在离开前绫子跑出来让他必须戴上的。他抖缩着身体，似乎点起了一支烟。雪在他们之间纷纷落下，这个城市似乎无限寂寞，又相隔遥远。那些岁月也是，就像驶出站台的列车余下的风景，都已经渐渐远去了。

　　也许是因为多频次的降雪，这个冬季显得很长。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大家都显得尤为癫狂激动，一连好几周的报纸头版都刊登着与杀人事件有关的新闻。

　　柯南从开始的警惕到现在的无聊，干脆放下包袱开始猛吃蛋糕。他不明白作为一名犯罪分子，为什么会在放学后带他来Melissa吃法式草莓奶油蛋糕套餐。但自从坐下后潮崎久世就让人送来报纸，然后一份一份地看那些关于杀人案件的报道，完全不理会他好几次想要开口。

　　连着吃了好几块他才发觉这个开心果口味的马卡龙非常好吃，中间夹着浓郁的奶油和大量的新鲜草莓。虽然奶油初入口有些甜腻，但正好可以用草莓的酸味中和。

　　潮崎久世自己点的是盐味焦糖马卡龙搭配红茶，表面洒满了苦味的巧克力粉，盐味降低了焦糖的甜，搭配马卡龙恰到好处的松软，感觉可以一口气吃掉三个。柯南翻着菜单，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儿可以给小兰带一份春日限定的“赏樱版”特别口味——樱花马卡龙与酒粕马卡龙，内馅分别是红豆泥加樱花花瓣、和三盆糖与加了酒粕的白巧克力，很适合小兰的口味。

　　“你有点太放松了吧？”潮崎久世笑眯眯地问。

　　“那你现在要开枪还是绑架我？”柯南不为所动，突然发邮件给小学生说要带他去吃甜点，这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的做法。他之前已经和赤井排演过好几次应对潮崎久世的方法，最后决定使用这样稍稍拉低下限的方式。

　　虽说如此柯南依然觉得有点火大，这些黑乌鸦们简直就像是把他当做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玩弄，贝尔摩德也是，潮崎久世也是，还有半个波本。他可不会忘记安室先生在“黑兔亭案件”前故意制造机会，偷偷配了工藤宅的钥匙潜入，但直到现在赤井先生他们依然没有告诉自己当时他们交谈的内容。

　　‘我才是那个身体被变小的高中生侦探呐！’逐渐开始抓狂的“现”小学生侦探继续猛翻菜单：吐司里夹着混合蔬果、黄桃、栗子、草莓、哈密瓜和鲜奶油的水果三明治，卡士达奶黄馅的泡芙、铺满了焦糖杏仁片的杏仁塔...每一样都想给小兰带回去，反正是黑乌鸦付钱。

　　“这个怎么样？”潮崎久世点点菜单：“外层包裹着白巧克力，里面是带有柑橘香味的巧克力酱、牛轧糖和杏仁糖，坚果糊里面的杏仁口感很脆。或者这个也不错，中间是苦味巧克力夹心，甜度适中，也很适合毛利小姐的口味。”

　　柯南默默翻过这一页：“小兰才不会接受陌生人这么贵的甜点。”他已经完全想象得出这个人究竟点击了多少次小兰的Blog，或许还曾安排人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和他们接触过。这么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高井这个人物，一直到我写久世打开门准备上楼梯时候才从脑海里跳出来。然后随便翻了本日本推理小说，选定了高井和真一这个名字。写得越久，越理解那句“作者会控制不住笔下的人物，他们有自己的灵魂”这句话，有的时候我想的是一个脉络，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其他走向，非常有趣，也非常新鲜，有些东西会从潜意识里跳出来，在我的屏幕上自作主张。
在高井的自白后，我才意识到前文我写了这么一段“大概在19到21岁的这个阶段，潮崎久世进入了一段明亮的低沉期。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厚重云层却奇怪地镀满了亮光。他并没有失眠，也没有做噩梦，只是长久地感到茫然若失的宁静与萎靡不振。”
有的时候，作者会走进自己的故事，并达成奇妙的巧合。衔接上现在的内容，刚好是久世刚刚加入组织，在高井的引领下他进入了一种急速上升且压力巨大的时期，所以后来他想不起自己究竟杀了什么人，这是一种解离的状态。
不要埋怨高井为什么会让久世做这些，当身处一个不正常的环境中，大部分人首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利益。而放大去说，当你认识过很多后，就会发觉一切的关系其实归根到底都是“合乎本能”。
在之前我写过，久世“本质上他软弱、急躁、容易依赖别人，喜欢跟着让他感觉有兴趣的人”，他是一个很容易遭受打击但不容易被击垮的人，他在缓慢的崩溃中迫切需要别人的生活经验来填补自己。所以他学着其他人干很糟糕的事，甚至在第一次和未希建立传输的时候，毫无顾忌地让她“看见”了很多残暴的事情，让未希直接高烧梦魇。但后来他原本很柔软很容易被入侵的心灵让他没有再这么做。后来他把高林带进组织，用金钱和亲情逼迫友利，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和江本家接触，这些举动里藏着一个很小很微弱的声音，那就是“救救我”。
高明的出现相当于给了他一个精神上的“安全屋”，他终于可以在一个觉得内心平稳的地方去断舍离，并且满足他对于正向发展的需求。所以，即便久世自己乘坐的列车驶出去很久，高明也会一直是映照着他窗口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