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山》一江风月

15、第 15 章

　　出了云杉阁，秦峥似乎没有想要回家的意思，直到走到赵记糕点铺才停下来。

　　秦峥把钱袋子递给他，“这家糕点是镇上最好吃的，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再买一包蜜糕，大嫂和大哥都爱吃。”

　　越柠在糕点铺里看得眼花缭乱，糕点有十来种，问过价格后瞠目结舌，最便宜的要40文，最贵的竟要一百多文。

　　他暗暗心惊，一只野兔子也不过卖上几百文。

　　犹豫之后，他买了最便宜的白米糕，也没忘记买蜜糕。

　　出了铺子，越柠低声道：“什么天仙糕点，竟卖这么贵。”

　　秦峥：“据说赵掌柜祖父是前朝宫廷的糕点师，手艺矜贵，味道确实是其他糕点难以企及的，所以才卖的贵。还有不少外地人慕名前来购买呢。”

　　他咂舌，这么贵的东西还前仆后继地来买，他看着花出去的铜钱可心疼死了。

　　不过秦峥不是那等吝啬之人，对自家人舍得花钱，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买了糕点，便朝着清水村而去。

　　这会儿街上正热闹，沿街铺子摊贩卖杂货小吃的不少，芳香四溢，和着吆喝声更显得街景繁华。

　　越柠没忍住朝街边卖烧鸡的铺子多看了两眼。

　　香。
　　实在太香了。

　　叫人忍不住咽口水。

　　秦峥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路边停下牛车，上前去买了一只，撕了一只鸡腿递给他。

　　越柠红着脸撕咬喷香的鸡腿肉，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和他儿时路过商场多看了两眼游戏机被父母发现的感觉很相似。

　　不同的是父母只会训斥他，不准他有任何玩游戏的想法。而秦峥，给他买了烧鸡。

　　“慢慢吃，回去不赶时间。剩下的带回去给大哥大嫂也尝尝。”见他吃得急，秦峥道。

　　越柠后知后觉才想起来问秦峥吃不吃，鸡腿已经啃去大半，他面露尴尬，可话已经说出口，手里的鸡腿也递出去了，无法收回。

　　秦峥原是不打算吃的，可瞧见他眼睛里的光亮似有要熄灭的趋势，不知怎的低头咬了一口，恰好是越柠方才啃过的地方。

　　两人赶着牛车回到家，陈落秋早已烧好午饭，只待两人回来。

　　秦峥把烧鸡和蜜糕递给她，她又是欣喜又是心疼钱。

　　但这是峥哥儿自个儿挣的钱，怎么花是他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午饭一上桌，外头响起一个叫人讨厌的声音。

　　“哟，我们来得正巧，赶上了午饭呢。”

　　陆云巧拎着个小篮子，身旁是一个比安叶桐略高的小胖子，身后跟着同样拎着个小篮子的安叶桐。

　　一脚跨进秦家大门，嘴里笑开花了。

　　这大老远就闻到了肉香味，她娘仨有福气了。

　　昨儿吃剩的兔肉和今儿买的烧鸡都端上桌了，想藏也来不及，陈落秋暗自呸了一声，白白便宜这老虞婆了。

　　“大舅妈大老远的跑这趟做什么，赶路累了吧？快来吃饭，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秦嵘站起来，赶忙接过篮子，把几人迎了进来，给几人添碗筷。

　　陆云巧笑眯了眼，连声道，“哎，是是是。”

　　安凌一看桌上两大盘肉，顿时两眼放光，只差没直接用手抓了，人都忘了喊。

　　安叶桐神色如常，依次叫人，对上秦峥和越柠的时候笑得格外甜。

　　但她的眼神里也泄露出几分喜色，又赶上表哥家吃肉了，这可比上回的腊肉还要香呢。

　　等碗筷的时候，她没忘记这次来表哥家的目的，眼睛不住地往越柠身上瞟。

　　越柠一见到熟悉的两人，心里就不舒服，这会儿更是被安叶桐怪怪的视线弄得眉心皱起。

　　他不喜欢这两人，连带着那个小胖子看起来也不讨喜。

　　他下意识地朝秦峥的方向挪动，却见安叶桐跟着朝他挪动。

　　吃饭时，三人仿佛饿狼扑食，素菜半点不动，筷子频繁往两盘荤菜里伸。

　　陈落秋可不想便宜她们，筷子可劲儿地把肉夹到她和秦嵘碗里，秦峥也不停地给越柠夹肉。

　　直到荤菜吃了个干干净净，两方暗地里的对局方才消停，大家都吃得撑肠拄腹，歇了碗筷，仅有的一盘素菜也没人动。

　　越柠不想面对莫名奇妙的窥视，和陈落秋一起待在厨房，秦峥去后院把兔子和山鸡藏好，省得被她们三人看见。

　　院里秦嵘照旧陪着母子三人说笑，小胖子安凌胃口大，还没吃够肉，扯着陆云巧的袖子嚷道：“娘，我还想吃鸡，兔子也想吃。”

　　陆云巧顺势问道：“峥哥儿近来打到兔子没？家里留了几只？”

　　秦嵘面色不变，“最近运气不太好，他昨儿回来啥也没打到，就带了两筐菌子。”

　　“菌子也不错，明儿我也带一篮子回去，炒一炒，让你大舅也尝尝。我看看你们最近的鸡鸭养得咋样了。”陆云巧可不信，说着便往后院走，势要看个究竟。

　　走到后院，秦峥正在铲鸡鸭的粪便。

　　陆云巧绕着走了几圈也没瞧见野味的存在，心中纳闷，难不成真没打到东西？

　　她只好去瞧鸡鸭，瞧见一只肥壮的鸡，指着道：“这只鸡挺肥，明儿我带回去，就当是你们兄弟俩孝敬你大舅的。”

　　秦嵘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但还是维持着礼貌的微笑，语气淡淡，“大舅妈，没到年节时候可不兴送鸡，我们家还指望着圈里的鸡鸭多下蛋，拿去卖钱呢。没到年节，自个儿都舍不得杀。”

　　这只鸡是下蛋最多的，陈落秋可宝贝着呢，要是拿给大舅妈，他十个膝盖也不够跪搓衣板。

　　陆云巧满不在乎，“孝敬你大舅，还分年不年节的。”

　　秦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陆云巧吓一跳，忙道：“那什么，还是你们自个儿留着，我突然想起来你大舅他近来腿疾又犯了，吃不得鸡。”

　　秦嵘重新扬起笑容，客气地关心了两句大舅的身体。

　　两人回到前院，越柠和陈落秋从厨房出来。

　　等候已久的安叶桐逮住人，“越柠哥哥，我想出去捡秆箨，我一个人害怕，你可以陪我去吗？”

　　安家村没有竹林，纳鞋垫都是去别的村捡秆箨。

　　清水村有一个竹林，以前姑妈在的时候带着她去过。

　　越柠不想去，可不知怎么拒绝，转头去看陈落秋。

　　陈落秋道：“柠哥儿不认路，我跟你去。”

　　陆云巧拉住她，“桐儿认路，你让他们去，你教一下我上回你绣的花样，我回去也给桐儿和舒彤绣在衣服上。”

　　陈落秋还想说上两句男女授受不亲，却不想安叶桐已经拽着越柠的袖子往外走了。

　　越柠没有拒绝女生的经验，也不想大嫂为难，只得跟着她出门去，“你松手，我跟你去就是。”

　　安叶桐这才笑眯眯地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隔得老远，不过她没计较。

　　左右不过是避嫌么，很快就不需要了。

　　但其实越柠只是纯粹地不想离她太近。

　　竹子大多还长着翠绿的叶子，少数已经逐渐枯黄。

　　秋箨易掉，无需挖竹笋，满地都是现成的秆箨，因着时节还早，故而少有人出门捡秆箨，若是再迟个几日，估摸着捡秆箨的人都要蜂拥而上。

　　林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风吹动竹叶的声响。

　　走到林子深处，安叶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越柠哥哥，这儿又没人，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越柠尴尬地笑笑，不清楚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不是要捡东西吗，快捡吧。”

　　安叶桐不恼，反倒上前几步，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一块酥饼，递到他面前，“越柠哥哥，这是今儿路过镇上我悄悄买的酥饼，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越柠退后两步，“我不喜欢吃这些，你留着自己吃。”

　　“我知道，越柠哥哥平日里吃玉盘珍馐，自是瞧不上这小小的酥饼。”安叶桐低下头抹泪，“罢了，谁叫我自作多情，攒了半年的钱，竟为了讨越柠哥哥欢心花得干干净净。”

　　越柠明白了，合着安叶桐是喜欢他？撮合她和秦峥的只是大舅妈？

　　小姑娘哭得伤心，大有要把酥饼扔地上的架势，他不忍心浪费粮食，忙道：“我吃。”

　　安叶桐眼巴巴地看着他捻了一个酥饼吃下，顿时又喜笑颜开。

　　越柠轻呼了一口气，催她：“你不是要捡秆箨吗？再不捡等会天就晚了。”

　　其实到现在他还没明白秆箨是什么，也不敢乱帮忙，只好催着她行动。

　　这回安叶桐老老实实地在地上捡秆箨，越柠大致看明白了，秆箨就是笋壳。

　　他也跟着捡，两人依旧隔得远远的。

　　安叶桐手上动作有几分心不在焉，频频偷看越柠。

　　越柠神色如常，动作自如，看得她心里着急，手拧着一张秆箨搅个不停。

　　怎么还没发作？

　　娘不是说这药的效果马上就能发作吗？

　　越拧一蹲下去，眼前黑了一瞬间，他只当是贫血的毛病又犯了。

　　只是多次蹲下拾秆箨，眩晕感愈发强烈，体温逐渐升高，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发热，一个糟糕的念头在脑子里响起。

　　他……不会是发/情期到了吧？

　　距离上一次发/情期还不到一个月，难不成是他以前拍戏昼夜颠倒导致发情期不稳定的情况又出现了？

　　发情期的预兆愈发强烈，他已经能闻到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了。

　　他眼神慌乱，怎么办怎么办？

　　他还在林子里。

　　不行，他得回家找秦峥。

　　他扶住一棵竹子，手脚发软，意识在逐渐昏沉，脚步跌撞走向来时的路。

　　安叶桐眼睛一亮，丢下秆箨，跑向越拧。

　　“越柠哥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