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十年彼十年》俯酒

62、第 62 章

　　这些年生活如意之后性格也变得柔和，他褪去了年少的刺，钱养人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他用了十年时间，才刚够触及陈屋雨高中的生活标准。

　　他第一次见陈屋雨，其实比李康时还要早十几天，高一那年过年，他依旧在匡寺桥卖着孔明灯，那是他摆摊的第三年，从初二开始。

　　年前几天他去进货，烟花厂门口，陈屋雨从她爸车上下来，站在一旁表情淡淡的，看着那些人往她爸车上搬很贵的烟花，当时老板说了什么，他其实没太听清楚，直到那辆豪车开远，他才回过神来，开始跟老板谈价格。

　　过了年下学期开学，他坐在后面没什么兴趣的盯着黑板，窗户外陈屋雨经过他们班教室。

　　陈屋雨当时一件红外套，寒冬里那是他眼里的一抹亮色。

　　那天陈屋雨站在门口，冷艳耀眼，不仅进了李康时的眼睛，更进了他的眼睛。

　　可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姑娘，他驾驭不了，更招惹不得。

　　高中时候的他满身是刺，防备别人，防备自己，他的家庭条件只允许他理智。

　　可他一面对陈屋雨，仿佛触动了他心里最幼稚的那一面，说些什么话来引起她的注意。

　　高中的一次次可以劝解李康时，更是在告诉自己不可以。

　　运动会那天，陈屋雨没有来，李康时要给她打电话，他一个人走下去，经过转角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康时表情柔和，看样子陈屋雨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接着李康时上午就消失了，他一上午坐立难安，中午放学还是给李康时打了电话，得知他们在一起，陈屋雨跑公园去睡觉。

　　一放学，他先回了一趟家，安顿好了弟弟妹妹，就去找他们，到了地方，还没走近就看见里面闹哄哄的。

　　他站在门口仔细看了看陈屋雨，她没有受伤，他赶忙进去帮李康时。

　　陈屋雨没有良心的话，让他有点生气，过于早熟让他太计较得失。可李康时丝毫不在意。

　　不像他。

　　他走了之后没有离开多远，在一个拐角站着，看着他们走向那一边，他跟在后面。

　　他看见李康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陈屋雨去药店给她买了消毒包扎的东西，他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也破了皮，有了血迹。

　　他们坐在一处长椅上，他知道李康时心里还是介意的，但陈屋雨好像几句话就把李康时哄好了。

　　李康时没有那么好哄，一切源于纵容。

　　李康时内心比他成熟很多，他真的在一点一点兼容陈屋雨的毛病。

　　不像他。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学校，他继续跟在后面，进了教室没一会，陈屋雨走出来靠在栏杆上，他站在楼梯旁，直到上午的上课时间。

　　下午申南又去找她麻烦，李康时没有任何顾及，冲上去挡在陈屋雨面前。

　　不像他。

　　之后分班前，李康时在生陈屋雨的气，因为校门口出现的男生，

　　高二过年的时候，他在匡寺桥又看见了陈屋雨，和她身边的男生，可他完全过不去，摊子上还有他要生活的本钱，那一刻心里嫉妒涌上来，为什么陈屋雨身边总有男生。

　　这么不好的性格，为什么身边总围绕着一堆男生。

　　他眼睛盯着他们俩人的身影，慢慢被人来人往覆盖。

　　李康时没过多久来了，他告诉了李康时，李康时没有听出来他话语中的醋意，只说他仇富，拿了个孔明灯走了。

　　他失神的看着面前走过的人，想确实是仇富，因为这一点距离是巨大的鸿沟，让他没有办法靠近。

　　过了零点，李康时慢慢的走回来，帮他一起收了摊子，他还是没忍住，问李康时她身边的男生是谁，李康时说是她堂哥。

　　之后分了班，李康时还没消气，他不再主动。

　　他看见陈屋雨的时候少了很多，大多都只是楼道的匆匆一眼。

　　高考前李康时问他要了很多孔明灯，他知道李康时要给她放，他翻找出来一起给了李康时。

　　上了大学，李康时跟着陈屋雨一起去了临宿，他没有办法去，年幼的弟弟妹妹还需要他来照顾，他经受不起一趟一趟的路费钱。

　　他选了清安本地的一所大学，只能从李康时偶尔的话语声中，知道陈屋雨的消息。

　　他们没有任何波折，他知道这得益于李康时的包容，一直到了大学毕业。

　　大学毕业之前，他从网上看到了李康时的实名举报，才了解到一点陈屋雨的家庭状况，说实在的很心疼她。

　　唐沅说他做不到这个地步，他扪心自问，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一直在打架，争论了好几天也没个结果。

　　李康时比他更有底气，也更有耐心。

　　他们分手前，酒吧那天，他给陈屋雨打了电话，他想见她。

　　后来陈屋雨过来接李康时，李康时抱着她亲，陈屋雨柔顺的没有反抗，简直不像高中时候的她。

　　他们亲了多久，他就在旁边看了多久，直到陈屋雨把李康时带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他知道他们分手的时候，他说不出具体什么心情，窃喜大过了庆幸。

　　他不知道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会不会对陈屋雨有怨气。

　　可李康时只是在责怪自己，李康时比他想象的更爱陈屋雨。

　　后来李康时状态好一点的时候，他们聚会经常能看见李康时对着月亮发呆，家里甚至有几个相册都装不下的月亮照片。

　　他才知道原来那是陈屋雨无声的告白，多年隐秘的习惯单独分享给了李康时。

　　这完全困住里李康时，也困住了他。

　　他们同时看着月亮，心里想着同一个人。

　　那之后，看见月亮的时候，他就想起了陈屋雨。

　　六月份李康时车祸的时候，他去医院看李康时的时候，他已经出了手术室两天，躺在病床上，腹部和腿上包裹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脸上破了好多口子，只有眼睛能动。

　　那时候，他感觉李康时有种诡异的平静。

　　大概除开生死，余下的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猜，李康时那时候一定在想她。

　　后来他想，可能那时候，李康时就打算要去找她了。

　　认识她的第十年，中秋节那天，也就是李康时忍不住要去找陈屋雨之前。

　　那天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好看的时候，他走到阳台，拿起手机对着月亮拍了一张照片，唯一的一张。

　　他鬼使神差的发了朋友圈，唐沅还在下面评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挖李康时的墙角，想在他们重逢前，直接发给陈屋雨。

　　告诉她——我也喜欢了你十年。

　　原来他也坚持了这么久的喜欢。

　　可他猜得到陈屋雨得回应会是什么。

　　李康时大概知道了他的心思，可李康时没有多说什么。

　　没隔多久，他们重逢了，李康时又一次主动换来的。

　　李康时叫着唐沅去了陈屋雨的学校捐赠，

　　唐沅说何必呢。

　　李康时当时沉默很久，他说如果他不主动，靠陈屋雨可能这辈子没戏了，他们的相处模式从高中就定格，既然总是要他来，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年，李康时就没打算放手，重逢是迟早的事情。

　　没有任何意外，他们还会在一起。

　　因为陈屋雨爱他，那时候他是真的羡慕李康时，陈屋雨这么冷漠的人居然也会爱人，虽然那是李康时一次次受伤换来的。

　　可他还是羡慕陈屋雨爱李康时。

　　那之后，他不再抗拒父母的催婚，年老的父母因为生活吃了太多的苦，几天后，他跟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见了面。

　　她跟陈屋雨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第一次的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控的比较起来。

　　相亲对象柔顺内敛，没有陈屋雨个性那么强，也远远没有陈屋雨漂亮。

　　他相信这会是个很好的妻子，他爸妈满意的儿媳。

　　那天他如是跟这个女孩说了他喜欢一个姑娘很多年。

　　女孩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我幼稚又可笑。

　　后来相处了几天女孩问你这么理智的人也会幼稚吗？

　　他当时笑了笑，幼稚难堪的一面都给了她。

　　女孩接受了他，她跟陈屋雨一样也是高中老师，教语文的。

　　在风陵那天，他没想到会遇见陈屋雨，上一次见面还是他得知他们分手之后，他跑去陈屋雨学校对面，好几天才看见她的身影。

　　那会儿李康时的状态也不好，之后他强迫自己不能再去。

　　他去风陵进货，正好赶上水灯节，把她一起带了去，跟生产厂的人谈完，他们溜达到一个公园。

　　刚走上几个台阶，看见了陈屋雨。

　　她坐在凉亭的座位上，穿着宽大的衬衫长裙，头发用簪子挽起，脸两侧垂下来几缕，人瘦了不少，却依然漂亮，只一眼就能夺去他的所有目光，跟第一次见面一样。

　　意外之外的碰面，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不会动了，旁边的人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上台阶的时候，女孩问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他嗯了一声，女孩善解人意的说，你过去吧。

　　他顿了下朝着陈屋雨走了过去。

　　陈屋雨依旧面色平淡，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奇。

　　水灯节那天，他跟那个女孩出来，众人聚集的湖边，他眼睛寻找着陈屋雨的身影。

　　九点整，数百个孔明灯一起升向空中，所有孔明灯升高的那一刻，湖对岸他看见了陈屋雨，独独看见了她。

　　灯火下照耀出她白皙的脸，陈屋雨没有看见他，跟众人一起抬头，脸有些失神的看向夜空。

　　不知道这一刻陈屋雨是不是想起了李康时。

　　说起来好笑，他卖了那么多年孔明灯，没有给她放过一次。

　　他走去旁边的摊位，买了一个孔明灯，冉冉升起混在其中，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总算也看见了他为她放的孔明灯。

　　他那时候无比希望，这是他高中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知道，陈屋雨已经跟李康时重逢了，可直到临走前，他都没有告诉李康时，陈屋雨在这。

　　毕竟以后他们有太多这样的时刻了。

　　相处三个月后，女孩提出了结婚，他思考一整夜之后，第二天跟她求了婚。

　　他按部就班的举行婚礼，婚礼那天，陈屋雨来了，为了问李康时的事情。

　　当时陈屋雨头发上有个彩带的碎片，他还是没忍住帮她拿了下来。

　　那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他的手划过陈屋雨柔软你的发丝，心脏还是不免快速跳动，陈屋雨低头闭着眼睛，没有注意到。

　　结婚那天，他终于也能说出了这些年的喜欢，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虽然唐沅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的新娘过来了，也看见了陈屋雨，他笑了笑搂着 新娘回到了他的宴会厅，他的现实里。

　　之后在他家唐沅说李康时家里正在装修。

　　李康时说是陈屋雨拆的，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高中的时候他真没说错李康时。

　　李康时就喜欢折腾他的，就喜欢那种出差回来家里被拆了的惊喜感。

　　简直有病，他们俩同频的有病。

　　又过了一年，他们结婚了，没有举办婚礼，他们去旅行结婚。

　　他们的喜糖分给了全国各地的人，他知道这一定是李康时的主意。

　　陈屋雨是不发朋友圈的人，李康时的朋友圈经常会更新他们的照片，照片上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永远是一张月亮照片。

　　其他照片里，两个人笑得很好看，李康时紧紧的贴着她。

　　他给李康时发了一条消息，恭喜，她爱你。

　　李康时回复给他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