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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第10章

      钢刀和铁枪碰撞摩擦得极快极短。
      耳朵仿佛一直在被金属声密集攻击。
      火花时时在城墙上迸射。此时太阳已经在东偏南,众人在北门外仰头本该看不到这些火花,全因霍青山从头到脚一身黑色成了背景,那些火花才能在阳光下被看见。

      纪囡第一次看到这么霸道的刀。
      分不清是刀法霸道还是使刀的人霸道。
      那柄刀好像毫无章法,但刀光如潮,招招随心所欲,凶悍绝伦。

      许多人感受到这刀意里的杀气,已有胆裂之感。只觉得换作自己,硬抗也是死,闪避也是死。竟不知道该如何去迎战这密不透风让人窒息的刀影。
      便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纪囡也不知道换作自己该如何对战这唯我独尊的狂刀。

      此时再不觉得昆仑圣手是个头发花白装腔作势的老头子了。
      “武林前辈”四个字不是白活的。他竟能和霍青山你来我往,银枪乌刀,灰袍黑衫,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太快了,叶城百姓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了。

      长枪钢刀上都蕴有内力,碎裂的砰砰声不断响起,城墙箭垛粉碎了数个,泥瓦碎石哗哗向城下迸落。引得百姓惊呼。
      急得县令一边“哎呀呀”地叫唤一边直拍大腿。

      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过得飞快。
      太阳更高了,不知道是热得还是急得,众人的额角鬓边不知不觉都是涔涔汗珠。
      城墙下乌泱泱的都是人,却异常安静。连小贩也不敢叫卖,都张着嘴仰着头呆呆地看城墙上的高手对决。
      小小地方,可能这辈子到老给孙子讲八百遍都不厌的就是今天看到的精彩。

      乌黑的刀在碧空下划下一道弧线,金属崩裂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的背心都颤了颤。
      长枪断成两截,一截在左手,一截在右手,举着。
      昆仑圣手中门大开,霍青山的刀尖正对着他的鼻尖。
      城上城下,都鸦雀无声。

      寂静中,霍青山刀锋一挽,还刀入鞘。
      “赵兄,承让。”他哑着嗓子道,“可还要约下次?”
      昆仑圣手放下手,看看两手各一截断枪,听闻霍青山话语,抬头看他半晌,嘿道:“还约什么。我这把年纪了,谁知道还有几年。不约了,不约了。”

      “不愧是你。霍青山。”昆仑圣手哈哈大笑着把两截断枪插在后腰,“痛快,痛快!”
      霍青山不语,抬手抱拳。
      昆仑圣手还个礼,转身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吓得百姓惊呼一声。但老头翩若飞鸿地落地,稳稳的。
      江湖客纷纷让路抱拳:“前辈。”
      “前辈。”
      “实在精彩。”
      “前辈。”
      “我等敬佩。”

      纪囡没看老头子,她一直盯着城墙上黑衣哑嗓包着头脸的男人。
      那男人立在城墙上,好似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跳入墙内侧消失。

      直到这时候,纪囡才深深地吸一口气。
      嘴里的果子又热又软,不知道含了多久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周围全是嗡嗡的声音,都在热烈讨论刚才那一战的精彩。
      “霍青山没败过。”
      耳边都是这句话。

      直到单轻火手扶着斗笠颠撒颠撒地跑回来,问:“你刚才看到没,你这边看的清楚不清楚。”
      他还回身指个方向:“我刚才走到那边就已经开始了,我就没再挪位置,人太多了。”
      纪囡终于咽下了那一口果子:“你也看到啦?”
      单轻火点头:“你放心,我没错过。”

      纪囡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很安静。与她平时有什么不懂的便要一直追问的模样很不一样。
      单轻火便辞谢了杨门主的其他邀请,与纪囡说:“我们先回去吧。”
      纪囡点点头,跟着她穿过人群,向城里去。

      城外的人却不散。东一堆西一群的。做小买卖的吆喝声又四处都响起来。
      城里的食铺开始用板车拉著食物送饭来了,都是江湖客们提前订好的。
      热闹非凡。

      纪囡问:“他们不走吗?霍青山都比完了。”
      单轻火:“江湖朋友难得一聚,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热闹热闹。”
      纪囡问:“霍青山呢?”
      昆仑圣手已经走了,离开叶城了。
      霍青山在哪呢?

      单轻火说:“我刚才听见人说,他先回城里了。他也有不少熟人朋友,大概会停留几天。”
      纪囡便不再说话了。
      单轻火也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穿过城北人群。城门洞下连守城兵都没有,也在城门外看热闹。

      江湖客们非但不散还开始聚集,乘着兴切磋起来,也有仇人见面要当面了结恩怨的,自有那有威望的江湖前辈当见证人。
      总之虽然昆仑圣手走了霍青山不知道哪里去了,但是城北的热闹还没结束。
      一进城,立刻就安静起来,街上几乎没人。
      两个人牵着手,在安静的街上慢慢向客栈走,谁也不说话。

      直到纪囡打破了沉默。
      “霍青山武功真高啊。”她喟叹。
      下一句,她问:“我上哪能找到他?”

      单轻火停下脚步。
      他摘下了斗笠,在阳光下露出面孔,浓眉利眼,看着纪囡。
      “你如今知道霍青山功夫有多高了,还想杀他?”

      他一双眸子精光摄人,比平时都更锋锐,身周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纪囡盯着他的眼睛:“你从认识我就知道我是来杀霍青山的。”

      单轻火说:“你打不过他的,你会被他杀死。”
      纪囡道:“那是我的事。”
      她顿了顿,又说:“ 就为着这个,我才让你教我的。”

      街上空无一人,远处有轱辘压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食铺的板车不知道第几趟拉着吃食往城外去了。穷文富武,江湖多豪客,许多人出手阔绰。这几天赚了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本就是家庭作坊,爹娘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齐上阵,一家子干劲十足。

      单轻火和纪囡四目相对,从那车远远而来,再远远而去。
      单轻火勉强笑笑:“是啊,我忘了。”

      那笑里有什么东西纪囡看不懂,但纪囡觉得心脏莫名有种难受感,酸酸的。
      她想说点什么,单轻火已经转身向前走。
      纪囡犹豫一下,追上去,去牵单轻火的手。
      单轻火挣脱了。

      纪囡怔住。
      纪囡停下了脚步。

      单轻火走了几步,听不见纪囡的脚步声,转身回头。
      阳光烈起来。
      那女孩站在那里,目光里有藏不住的茫然惶惑。

      见他看过来,她的面孔却像雪雕一样失去了表情。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个午后,就是这没有活人气息的面孔,让他以为她是山精水魅。

      混蛋!
      你明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别人“不要她”!
      单轻火大步回到纪囡身旁,重新捉住她的手。

      但这一次,纪囡低下头,想抽回自己的手。
      因为她是要杀霍青山的。
      因为霍青山的武功太高,她还得用色诱这种手段。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不是什么见得了光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了。

      但单轻火紧紧攥住她的手,不让她抽出去。
      他叹息一声。
      “走吧,回去再说。”
      他把斗笠扣回头顶,压低帽檐,牵着纪囡往回走。

      安安静静的一段路。
      “你自己找不到霍青山的。”单轻火说,“你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纪囡问:“那我怎么办?”

      她还是想去找霍青山。
      单轻火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仿佛认命了:“我给你安排吧。”
      “我朋友多,我有办法。”

      单轻火说的话,纪囡都信。
      单轻火这样说了,纪囡便低下头:“好。”
      她想起了礼貌:“谢、谢谢。”
      单轻火哂道:“你我之间,用得着说谢吗?”
      跟别人说谢谢,不是他教她的吗?纪囡困惑。

      但此时的气氛,似乎不宜说更多了。纪囡垂着头,任单轻火牵着她回到了客栈。
      他说:“我去安排,你好好待在客栈里。要吃要喝,和店家说。”
      纪囡点头。
      单轻火看了看她,转身走了。
      纪囡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茫然。

      午饭送来得稍晚了些,店家一直赔不是:“……都在往城外送,实在排不开。”
      纪囡不计较,一个人用了午饭。
      单轻火不见回来,她等得太久,沉闷容易困倦,便小憩了一觉。

      直到店家拍响房门:“姑娘,姑娘!”
      客栈的人送了洗澡水进来。
      店家说:“是您当家的使人回来安排的。”
      纪囡问:“他人呢?”
      店家说:“没见着,但传话的人说,请姑娘放心,他都安排好了,姑娘只管拾掇自己就行。”

      纪囡洗了个澡,干干净净甚至带着香气。把头发擦干,细细地通。
      天色微昏的时候,单轻火终于回来了。
      纪囡坐在床边等他,见他回来,她站了起来。

      她穿着漂亮的衣裙,还用了胭脂和唇脂,屋里的光线黯淡,愈显得那唇色妖媚勾人。
      单轻火本来想说的话一时竟忘词。
      直到她唤他,他才回神,告诉她:“我知道他住在哪里,那边我打点了,你过去自会有人接应你,带你去他的房间。其他的,看你自己的了。”

      纪囡低头半晌,抬头问:“我该怎么做呢?像跟你那时候一样吗?”
      是直接解开衣服吗?
      单轻火叹气,道:“好歹说两句话。”
      “怎么说?”
      “你就说……你今日观战,仰慕于他,故自荐枕席。”

      纪囡学习:“我仰慕于他,故自荐枕席。”
      单轻火:“不是他,是你。”
      “我仰慕于你,故自荐枕席。”她重复,“对吗?”
      单轻火只凝视着她认真的眉眼,许久,他轻声道:“对,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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