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乱七八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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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北原老师在巷口告了别。
分别前，我再三就之前的粗鲁举动向他道歉。
刚才手劲用得实在太大，到了灯光明亮的地方才发现，对方脸上红晕消退些许后，几个掐红的指印仍然残留在脸颊上，嘴角还带着被牙磕破皮的血迹。
简直不忍直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力气有这么大！
青年用手帕虚捂着下半张脸，声音含糊地表示自己本来就打算回旅馆休息，让我不要在意。
春凛老师，真是个好人。
我还没忘记他最开始是找我问路，是要打听蒙德城商业街的纪念品商店怎么走来着。
“倒是、倒是这个手帕，”北原春凛有些扭捏地问，“我该怎么还给您？”
啊，没错，他手上的那条手帕是我的。
毕竟无论是谁——尤其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在他掏出自己沾满酒气半湿不干的帕子往脸上按，然后碰到伤口吃痛地倒吸冷气之后，总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
我很想说不用还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不需要再和这位老师碰面……虽然我才刚说完要请他吃饭的话，咳。
但很可惜，现实不太允许我这么做。
那条手帕是晨曦酒庄女仆物品标配的一部分……暗纹中织有晨曦酒庄的标志，遗失或者破损脏污需要和爱德琳女仆长申请新的。
说实话我张不开口，对爱德琳女仆长说谎我也做不到。
“不不不，本来就是我给您添了麻烦，怎么还能劳烦您跑一趟呢，”我连连摆手，“您是住在歌德旅馆对吧，如果方便的话，您告诉我一个时间，我明天去取就好。”
“或者，嗯，那个……您也可以放在旅馆前台，我明天出城之前去拿就行。”考虑到北原老师同为不擅长交流小组中的一员，很可能短时间内也不太想看见我，我贴心地给出第二个选项。
“这这这——这怎么行？！”北原春凛的反应大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结结巴巴地用双手拽住手帕的边缘，看起来颇有几分璃月古画中羞涩掩面的仕女姿态，“这这这、这对弥砂小姐的声、声誉——”
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我吃惊地抽了下嘴角，开始反思自己刚才哪句话能让对他联想到“声誉”。
去旅馆找人？还是去前台拿手帕？
等等。
总不至于是——
我：“……”
我：“春凛老师，你该不会——”
“不不不什么为了画插图把弥砂老师的文章读了十几遍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做！”北原春凛一缩脖子，把整张脸都藏到了手帕后面。
这不是全都说出来了吗？！
要不是有关键词我都没能这么快想起来啊喂！
我艰难回忆着之前我几年前的那篇文章写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入住有着奇怪传闻旅馆的女人捡到一条手帕，交给旅馆前台的时候遇上正主，发现对方相貌与自己早逝的恋人十分相似，性格也恰如故人，忍不住上前搭话，对方却态度恶劣，触及伤心事出去买醉半夜回到旅馆，在走廊上又偶遇了男人，然后——
呵呵。
我是死也不会继续回想我后面写了什么东西的。
虽然相比较其他老师的文章，我写的内容已经相当朦胧了，剧情也更偏向纯情的拉扯与主角在阴谋漩涡中的挣扎，但读者反响却意外不错，甚至评上了当季总刊的新人人气作者。
再加上拿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稿酬，以及稻里的鼓动，我才下定决心继续给秘密私刊投稿。
至于某段时间稻妻的旅馆纷纷发布公告，称短期内不再接受手帕类物品的报失/招领，（以及拒绝描述捡到手帕送还者的身高样貌年龄）这种事情，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哦对了，编辑还来信说有读者绘制了相当高质量的同人插图，已经同意了授权，问我要不要在当季二刊合集中展示，我回复感言的时候还给那位读者表达了谢意。
……尽是些不该回想起来的内容。
先不说那只是一个故事。
再其次，一篇几年前的私刊文章也不太可能流传到蒙德，然后对本地的旅馆从业人员造成什么影响以至于对“手帕”这个词格外敏感。
最后，明明自己私底下也有给秘密私刊画图供稿，为什么北原老师你还这么容易羞涩？难道画风是古典派所以脑子也跟着古典起来了吗？！
真的古典的话又为什么能一下子联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北原春凛老师！
我不由得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面前这个人。
北原春凛磨磨蹭蹭地往后挪了半步，举着手帕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了。
可怜到让人不忍心吐槽。
我还没觉得害羞和尴尬，对面的人就已经把我的份额一起用完了。
果然，只要有人比自己更尴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我咬牙切齿地微笑，“我明天一整天都会待在猫尾酒馆，如果北原老师方便的话，可以到这里找我。”
“好、好的。”青年的声音已经再次压低到近乎哼声。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先告辞了。”我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在同一时刻消失，大步逃离了这里。
希望迪奥娜会原谅我今晚来一杯含酒精饮料压惊的决定。
今晚肺部吞吐的气息已经远超我能承受的范围，但我半点也不介意让它更加灼烧一些。
重新迈入灯火通明的街巷，晚间的风大了些，也没能吹淡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蒙德城内的风车呼呼转动，发出低沉的呜嚎。
脑子里涨得很满，又有些空荡荡，仿佛正有什么被一点一点抽走，然后又有什么重新填补进来。
难道是因为周围酒精浓度太高了？
我掩着鼻子匆匆走开，只觉得胸口突然变得滞闷，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鲜明，只能再次拐入稍显冷清的小巷扶着墙喘气。
“米莎？”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被我条件反射地用力挥开。
然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凯亚的声音。
“抱歉——”我抬起头，一时间却有些哑然。
“怎么了？”凯亚站在我面前，他面带担忧地看着我，“你不舒服吗？”
我却没注意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身后。
巷子深处还站着一个人。
那处是光照不到的角落，对方没有走过来的意思，但我能察觉到他也在看我。
好似一盆冰水从天而降。
所有古怪的、难过的、被灼烧一样焦枯脆弱的感觉全都被浇灭了。
什么也没有剩下来。
我甚至听到了火焰熄灭时的嗤声，余烟苍白。
就好像突然有个勺子把我整个人挖空，那种突如其来的恍惚与虚弱让我脚底一软，还是被凯亚眼疾手快地握住手臂才没有摔下去。
“没事吧？我带你去西风教会，”凯亚表情更加严肃，伸手触碰我的额头，“脸这么红，你喝酒了吗？有没有觉得头痛或者头晕？”
“啊……不，没事。”缓过那阵之后，我踩踩地面，确定自己重新有了力气，才对凯亚摆手，示意他不用再扶着我。
“真的没事？你可别逞强。”凯亚偏过身体，似有若无地挡住我向他身后探看的视线。
“真的没事。”我用手背贴了贴脸颊，大脑现在清醒无比，就连闻到太多酒味而泛起的热度也退了不少。
我觉得自己现在甚至已经恢复到了在截稿期最后一个小时交完稿子的状态。
就算和稻里聊插图该用哪种姿势更能让人血脉偾张也没事。
总而言之，就是心如止水。
“刚才突然觉得有点累，可能是今天逛街逛太久了，”我随意扯了个理由，然后马上转移话题，“凯亚先生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又在偷懒？”
凯亚眼中的惊讶和深思一闪而过，如水般融进了重新扬起的笑容中：“米莎居然是这么想我的吗，可真让人伤心。”
“我可是一接到热心市民的举报，连酒都没来得及喝一口，马上就赶过来抓坏人了，现在还要被这么误会，哎。”他摊开手，故作忧伤地叹气。
“那是凯亚先生日常信誉的问题吧，”我毫不客气地笑他，“那坏人呢，抓到了吗？”
“当然，不过那场面米莎还是不要看了，我正要去通知巡逻的西风骑士过来把人带走，”凯亚推着我的肩头，轻巧地把我拨了个转，“一个人最好不要走进少人的巷子，尤其是没有光的地方。”
刚把一个人拐进少人还无光的巷子、还差点动了灭口心思的我心虚沉默，也就没问巷子里的那人是谁。
“米莎接下来要去哪里？”凯亚似乎不经意地问。
“去猫尾酒馆，”我跟着他走出小巷，依旧掩住了鼻子，“我在那里定了今晚住宿的客房。”
“哦~”凯亚挑眉，“如果是喝酒的话，我还想推荐你去‘天使的馈赠’呢。”
“我不喝酒。”我郁闷地摆摆手，冷静下来之后，就连喝一杯含酒精饮品的念头都没有了。
但是——
“那个，凯亚先生，”我转头询问凯亚，“酒庄员工在‘天使的馈赠’有折扣吗？”
回程的路上我进天使的馈赠看了一眼菜单，酒类丰富，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价格从亲民到不菲之间的跨度也晃花了我的眼。
看完后，我在原本的寄酒计划上打了个叉。
一瓶好酒能抵过百瓶粗酿什么的，稻里应该能理解。
再多我就不知道自己还得在晨曦酒庄打多久的工了，说不定真的可以直接改行。
大不了等以后能动用存款了再给稻里订……嗯，多订两瓶。
凯亚没能回答我的问题，他刚张开嘴就被自己的队员叫住，似乎是蒙德城外出现了魔物的踪迹，需要他赶过去处理。
眼见猫尾酒馆的招牌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凯亚瞄了一眼某个方向，干脆地同米莎告了别。
只是在随着队员出城的途中，他还是不断思索着今晚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有些异样。
那个拦下米莎搭话的人和她是前后脚抵达蒙德的，虽然这些天表面上还算安分，但也值得调查一番。
对了，米莎手上……是不是一直拿着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乱七八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