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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宫廷舞会 ...

  •   她站在黑色金属栅栏门外,试探着伸手摁响悬在一旁的黄铜门铃。她没有听到响声,但一位衣着打扮像是侍从的人很快从小径朝她走来,走近后能看到这人用一白色华丽面具覆面。
      “哦,这位美丽优雅的小姐,您好,请问您是来参加舞会的吗?”侍从的用词与语调都夸张到有些滑稽,让人无故联想到给小孩子播放的木偶动画片。
      从配套的红色手提包中拿出一份硬质的黑金配色邀请函,她刚想说“是”,却谨慎地先打开做确认。不出所料,这份邀请函确实是王子举办舞会的邀请,但是被邀请人姓名那一栏却是空白。

      她拉下脸,佯装一副跋扈的模样,举着邀请函质问:“我才是想问你,你们怎么做的事,发来的邀请函怎么连名字都不写,难不成只要捡到邀请函,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边跑?还是说你们觉得我配不上,所以故意不写名字,为的是给我一个羞辱?”
      侍从仍旧像是呆愣的木偶,但他嘴里说出的话却抑扬顿挫:“哦天哪,真是抱歉,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还请您息怒,我之后就让发放邀请函的人当面给您道歉,还未请教您是——”
      “千靖。”她依旧没什么好气地回呛。
      “哦哦哦,竟然是伯爵大人,还真是失礼,我竟然怠慢了伯爵大人。”正说着,他连忙打开大门,“只是舞会在后天傍晚,没想到您会来得这样早。”
      “早?”她不紧不慢提起绸缎制做的裙摆,一步三晃地移进大门,“你们干出这种纰漏,我不早点来确认,难不成还等在舞会当天成为所有人的笑柄吗?”
      “这真是万分抱歉,不过马车不能进庄园,但您放心,舞会结束我们会差人送您回去。”

      马车?千靖用眼角余光向自己斜后方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一辆四匹马拉着的极尽奢华的马车,而车夫和正搬运行李的仆从则统统没有面容。
      强行稳住心神,她没有停顿地跟着侍从的脚步往里走,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

      进入宫殿,来往的侍从行色匆忙似乎都在为后天的舞会做准备工作,即使这样,整个厅堂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她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裙摆在地毯上摩擦带出的细碎“簌簌”声。于是她没有再说话,就连呼吸和脚步都放得更加轻缓,一步步跟随侍从来到属于自己的客房。
      “伯爵大人,”侍从的声音也低了很多,“行李我就帮您放到这儿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叫我就可以。”
      千靖站在房间中央倨傲地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直到房门被悄悄关上,千靖用包里的折扇卡住门把手才大松一口气,这破裙子虽然好看但不仅勒得她腰疼而且还沉。撸起层层叠叠喇叭状的袖子,她背过胳膊往后面去找拉链或是扣子,结果摸索半天都没能脱下。
      可真是完蛋玩意儿,她没办法只得像脱套头衫一样从下往上整体脱掉,等到终于褪下最外面的裙子,她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沉——在裙子里面还有一条打底的半身裙,而这条裙子里面则是从上到下由小及大一圈一圈、似乎用来支撑裙摆的东西。
      千靖沿着自己的腰身去摸,片刻后才找到某种绑带,终于手忙脚乱卸下这个庞大的“裙子”和上身奇形怪状的“马甲”。她穿着最里面类似睡衣的短袖短裤,觉得他们外国人也真是会折腾。

      不管是衣服形制还是室内装潢,千靖都不熟悉,反而像讲王子公主的图画书里的插画。那些书是讲外国的故事,所以千靖判断这个区域大概也是如此,她还没见过——至少之前活着的时候还都没见过外国人呢,没想到来这里后也许能看个新鲜。

      她拎起穿在最外边深红色的复杂长裙,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感觉比电视里的都要好看,沿着裙边一点点数过去,光是裙子最下摆就缝有100多颗手指肚大小的珍珠。
      欣赏过后,她便将这条裙子丢在一旁的椅子上,兴冲冲打开随她一起来的六七箱行李——果不其然,里面放满了裙子与饰品。
      她将这些裙子在床上一一摊开,很明显其中有两条和她刚才穿的类似,都是把人从脖子到手腕严丝合缝地盖上,但另外三条,做工明显要更加细致,其上的装饰物只多不少,可类型却不大相同,虽然都是又大又长的裙摆,但上身领子开得很大几乎要把整个肩部露出来,而袖子又很短。
      两相对比,千靖不明白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将视线移回最开始的深红色长裙,既然她能穿着安全进来,就说明相似的另外两条应该也毫无问题。那另外三条呢?身为要参加舞会的伯爵,她不相信会带着无用处的东西。
      不同形制的衣服大概对应着不同的场合,目前千靖只能猜是跟舞会相关。
      但这个疑问先放在一边,她坐在裙子堆里又头疼起那个箍在身上、笼子一样的物品。先不说沉不沉的问题,主要是这样一圈圈垂下来直到脚面的东西太妨碍行动,门口窄一点都进不去,更别说遇到危险跑路了。
      她看着从内到外一件件的裙子,突然想到一个堪称完美的主意,那个东西是用来支撑裙摆,那么她只要找到替代它的玩意不就行了?
      这些行李里不只有最外面的华丽衣裙,还带有许多件用来打底的白色半身裙,那她只要多穿几层不也能支撑起最外面的裙摆吗?

      正想着,她便跳下床,一层层地往腰间套裙子,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布料顺滑的原因,加到第五层才支撑起一个不错的弧度,她想,这要是再套上最外面的裙子,她可就穿了六层衣服,哦,不对,加上最里面的“睡衣”,她总共穿了七层。
      为了测试可行度,她试探着走了几步,虽说仍然受困于重重叠叠的衣服,但总比挂着个笼子在身上要好,穿着那个东西她估计连弯腰都做不到。
      然后,她又拎起怪异的“马甲”,仔细摸索发现用料相当扎实,估计用刀子往上捅,一时半刻都捅不开,所以这该不会是外国的防身衣吧?这样想着她欣然把它穿回去,只不过这次留个心眼,没把绑带系紧,倒是终于能好好呼吸。
      反正穿都穿好了,她便套上外裙准备出去转一圈,这次没选最开始那条,而是另择了一套窄袖高领的天蓝色蕾丝边长裙。

      在她手握折扇晃悠着走出房门时,正对上两个朝她走过来的侍从,前面那个看身形似乎是领她进来的那个,而跟在他后面的则走路不是很顺畅。
      从刚进入庄园时她就发现,这里的侍从似乎不分职业性别统一穿着及地黑蓝色简约长裙并配有白色全脸面具。她打开镶嵌有蓝宝石珍珠的折扇,轻轻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冷眼等待这两个站定在她身前的“侍从”先开口。
      “哦,尊敬的千靖伯爵,这便是那位失礼的下仆,听闻弄错了您的邀请函,他十分惶恐,央求我带他前来道歉。”侍从小声说着并把跟在他身后跛腿的另一个侍从推到她面前。
      千靖眯着眼上下打量,片刻后才懒洋洋轻声回应:“就是他啊,难得有这份心,我也不好再怪他了,不然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不过作为赔礼就让他带我在花园里逛逛吧。”

      听完她的要求,侍从忙不迭地把跛子留下就着急做自己手头的工作去了。而被留下的人呆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隔着白色面具千靖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拢起折扇轻点几下这人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两个人一个腿脚不好使另一个受制于厚重的衣裙,行走速度倒是相当匹配,在千靖的带领下,一前一后来到了花园的僻静处。不过即便四下无人,但想到宫殿里死寂的氛围,千靖仍旧没有放开声音说话,她转过身看向这位一路上都很安静的“侍从”,开口:“你其实是‘正常’的人吧?”
      透过面具眼部的镂空,千靖很明显看到这人棕色的眼瞳霎时瞪得滚圆,然后又听到这人喃喃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瞧见这明显傻了的模样,千靖倒是心情愉悦得眯起银白色的眼睛,像是某种偷到腥的猫,用折扇虚空点点他的腿:“因为你的腿瘸了。”
      只是话音落下后没有想象中的不言而明,对面呆愣好一会儿才震惊地反问她:“所、所以、你知道我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刚来到这个世界?”
      “不不是,大概有一阵了,只是没碰到过和你一样的……”
      好吧,也能解释这人为什么一无所知,毕竟这里可没什么友好的新手引导,一切规律都要靠自己摸索总结,如果一路上没见过几个同类给提供经验,确实容易抓瞎。
      只是千靖也不知道该从哪儿给他解释,毕竟每个人都自有一套对这个世界的解读,就像千靖把这里称作“空亡界”,别人也可能将它叫做“天堂”亦或是“地狱”。
      稍作思考,千靖又将折扇打开遮住自己一半的面容:“我已经告诉你很重要的信息了,所以你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
      侍从没有埋怨她的语焉不详和强买强卖,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犹豫片刻后才嗫嚅道:“嗯、因为才发生变化,我还没发现什么就被管家叫过来了……”
      “所以之前那个‘人’是这里的管家?但是这里的人身形都差不多还都穿着同样的制服,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星星,不同的职位所戴的面具上的星星不一样。”
      “星星?”
      “就在这里,”说着侍从便将脸侧对着她,只见面具边缘处确实用金线描绘了一颗指甲大小的四角星,“管家是八角星,但别的样式对应什么职位我也不太清楚。”
      “而且,”他又继续说,“我的工作只是打扫厨房,不知道跟邀请函有什么联系。”
      “不用过于在意,我猜大概是我试探得太刻意,它先找了个理由堵我的嘴,”察觉对方似乎不明白,千靖继续说,“邀请函上没有写名字,我当着它的面闹了一下,后续如果真因为这个出了事,我至少能把它拉下水。不过它应该也不想让我拿着把柄,所以意思意思把你推出来顶包,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最起码我的邀请函没有问题。好了,你还知道点别的吗?”
      千靖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侍从磕磕绊绊又说下去:“嗯——我还打听到一点有关王子的消息。”
      “嗯?是什么?”
      “我告诉你,但你也要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腿会变成这样。”
      “当然可以。”
      “他们说,王子讨厌聒噪和没有规矩的人。”
      所以这才是宫殿里分外安静的原因?看来获得王子的厌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规矩”?果然自己行李里两种不同形制的裙子有不同的讲究,她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裙摆,不知道穿那个“笼子”是不是也在“规矩”范围内,还是说有其他的讲究?

      “我说完了,该、该你说了。”
      对面的人眼巴巴望着她,不停用袖口去擦手心里的汗,从千靖的角度看去,感觉有点像村口等人喂食的阿黄。
      于是她轻咳一声:“先说好,是我自己总结的东西,不保证全对。”
      对面捣蒜一般的点点头,她顿了一下接上话:“首先,来到这里的人虽然都是生前的样貌,但身体已经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这个最佳状态是指:残疾人会给补全肢体,老人虽样貌不变但也能像年轻人又蹦又跳。而且在这里不论什么样的伤口都会愈合得非常快。所以一般来讲是不会有身体出现问题的情况,除非——这人又死一次。”
      “我想你大概也经历过吧,死后马上的复生,和闭眼睁眼没什么两样,但它又切实存在着某种‘代偿’,就像你的腿,如果你再死一次,相信大概不止是腿,别的地方也会出问题。”
      “同样你也见过那些‘怪物’吧?嗯,对,就像这个管家一类的东西。那就是死多了的人变成的。”

      逐渐熄灭的日光映照出千姿百态的花团,千靖抬头随橘红的云霞一寸寸向远望,直到跨过异常清晰的分割线瞧见了学校那片区域的惨白月亮。她稍微留给对面一点儿消化信息的时间,等着他再次开口提问。
      “所以、所以,我接下来就要一直……”但他没有继续反问,而是近乎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似乎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希望。

      千靖突然就感到有些腻歪,遮在扇面下的嘴角也向下撇,她不喜欢自怨自艾的人,这只会坏了她的好心情,不过她倒也不习惯做嘴毒又背信弃义的“坏人”,索性直接说下去:“姑且再问你一句,知道来这个世界后要做什么吗?”
      “投、投胎,获得投胎的资格?”
      “嗯,所以去找象征‘投胎’资格的印记就行,那个能帮你。”
      说完最后这句话,千靖没有犹豫地转身从花园另一面绕回去,一路上她与许多忙碌的侍从擦肩而过:花匠是五角星,出入宫殿的侍从大多是六角星,拥有一些管理权的是七角星,再加上管家是八角星,这样看地位越高面具上星星的角数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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