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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灵海县3 ...

  •   “说得不错,这确实是诛妖阵。”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说话之人身着藏蓝色常服,一张脸掩在房檐下的阴影处,看不清表情。他笑着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对面之人。
      裴初妃今日依旧穿着那身白青裙袍,身后背着那把红得发黑的木剑,剑柄上系的紫玉鲤鱼穗子垂在半空,风一吹过,便轻轻晃动。她又戴上了眼纱,将眼睛严实地遮掩住。
      她身侧,墨遇尘更是穿着初见时的那身蓝袍就没换过,面上罩着他那青面獠牙的面具。虽然瞧不见全部面容,但那双露出的眸子,黑白分明,与常人无异。
      只是他撑着一把黑伞,而今日天晴无雨,也不到日头毒的时候,因而在一众人中,格外突出,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明大人的目光落到那把伞上时,神情一滞,似是想到什么记忆,笑意淡去几分,“这位公子,应该不是人吧。”
      他的话音一落,院内的氛围顿时古怪起来。
      旁边两个正在做事的小厮一一放下手中的活计,望向这处。
      廊檐暗处,唯一隐藏的护卫也将手搭在刀柄上,身子压低,俨然一副进攻的样子。
      四周霎时静得可怕。
      恰在此时一阵轻风吹过,屋檐上挂的诛妖铃叮叮当当响起来。侧墙的圆形拱门边,一片青绿色衣摆随风而起,又落下。
      不用看见,裴初妃也知道不对劲了,听明大人语气,隐约带着丝敌意。联想到墨遇尘进门时问小厮的那番话和刚刚看出的诛妖阵,这明大人怕是和草木一类的精怪有恩怨,顺带也厌恶墨遇尘他们这样的灵。
      看来这趟明府之行要无功而返了,不过,总得挣扎一下,“大人,误会了。”
      “不必多言。”明大人止住她的话头,直接扬手喊来护卫送他们出府,而他自己则是转身回了屋内。
      走到内室的书架前,直直站了半天,才弯腰打开靠下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卷残破的画,画纸已经泛黄,该是放了很久。旁边还有被火烧得只剩半个的香囊,细细看去,香囊面上绣着朵芍药。
      他小心翼翼将画取出,展开。
      残缺的画纸上画着一个穿粉衣的少女,粉面桃腮。她侧着身子,眉眼低垂,神色温柔地注视着那消失不见的另一半画。
      细看,她两只胳膊抬起,手中应是抓着什么,正举到面前。
      明大人指尖顺着画纸那崎岖的边缘缓缓划过,眸光落向少女时,神情顿时柔和起来。只听他低声喃喃了一句,“绿娘,想不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再看裴初妃和墨遇尘,跟着护卫原路往外走,行至大门时,突然被人叫住。
      “二位且慢。”
      随之一个坐着轮椅的青年被小厮推出来。
      青年穿了件青绿色长袍,与先前侧门后飘过的那片衣摆同色。上头的料子看着府中仆人所着并无差异,但样式却是精心裁剪。
      这样的一抹绿,在满是灰白石刻的院内格外引人注目。
      他面容清秀,生了双细长的柳叶眼,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别样风情。但是那张过分白净病弱的脸,却冲淡了眸间的魅意。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现身的那一刻,院内又起了阵风,诛妖铃又开始摇摇晃晃地响起来。
      领路的护卫看见他,拱手喊了句,“公子。”
      原来青年是明府的少主人,明许。
      他温和地弯了下唇角回应,看样子是个好相与的人。
      明许三两句说明来意,是明大人叫他追过来的。将袖中揣的信纸和一枚木牌递给墨遇尘,“纸上写明了你们可以留下来,已经盖上我父亲的官印,拿给盘查的护卫看,他们便会明白。”木牌是另作补证的,木料用特制的染料浸润过,上面单刻着个“绿”字。
      接过信的墨遇尘上下扫了一遍内容,确认属实后,和裴初妃示意没问题,才收好信纸和木牌。
      简单道了句谢,便离开。
      明府大门前,明许静静地看着一人一灵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那双柳叶眼落到那抹青白色的身影上时,眸光愈加幽深。
      白日转瞬即逝,又到了傍晚。
      在城内连着转了一天,裴初妃多少有些吃不消,前一晚本就没怎么歇息好,她喊住墨遇尘,撩起衣摆直接坐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那梦魅和淫魅的手脚太干净了,蛛丝马迹都未留下。对,那只面都没露的灵就是淫魅。世上修士千千万,总有人想靠邪门歪道一步登天,活着的时候都不老实,更不用提死了之后,这说的便是淫魅。正所谓闻其名知其性,这类灵,世间少有。
      “淫魅是如何挑上这座县城的,未免也太巧了吧?”不怪墨遇尘这样想,前脚那些拿得出手的修士刚走,后脚梦魅他们就找上门来。难不成他们四处安插了内线,打听的到这些修士的行程?
      可是这样说来,明显淫魅去周围的村子更安全,那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修士驻守。
      “未必。”裴初妃闻言摇摇头,“也许只是没有人修罢了。”毕竟世上修行的生灵众多。不过,她更在意的一点是,这只淫魅挑来下手的人家,位置都很怪,正好对准五行上的木和土。
      五行之中,木克土。
      她不禁联想起之前毓秀村的鬼婴,她们的死法也是对应五行上相克的两道属性:水与火。所以,这二者是有什么联系,还是仅仅也是巧合?
      离太阳完全落下山还有段时间,然而街上已然没有什么行人,不少商铺也开始收拾着关门。
      “走吧,我们回客栈。”裴初妃起身,拍拍后摆,抬脚离开。
      墨遇尘跟在她身后。
      叮叮叮... ...
      海风吹来,城内的诛妖铃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来,空气中的海水湿气愈加浓重,隐隐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咸气。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不到,可他们遇上的事情似乎越来越难以理清头绪了。
      滴答滴答...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
      夜色沉沉,街上空空如也,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点不住地拍打着客栈的门窗,声音之大,仿佛有人在急促的敲门。
      一片嘈杂声中,隐约传来唢呐吹奏的响声,细细听去,调子竟是出嫁的喜乐。
      屋内,烛火一闪一闪的跳动,将一人一灵的面容照得明明暗暗。
      这样的天气真是不适合外出,裴初妃挪着步子移到窗边侧耳听了听,这雨似乎没有半点要变小的趋势,“现在是何时辰?”
      墨遇尘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瓷碟中的几个小纸人。
      纸人的头顶分别写着出事人家的方位,另外还有几张和纸人对应的符,贴在出事的几户人家那,一旦他们之中有异常,纸人便会立起求救。
      “子时初二刻。”他转头看向滴漏,浮尺刻度卡在“子时”偏上的地方。奇怪,昨晚那只梦魅子时不到便现身了,想着他也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雨声风声依旧。
      听着听着裴初妃眉头渐渐皱起来,这风声不对!从刚才到现在,没停过,频率也没变过,脑中猛地闪过一个猜想,她赶紧抬手去开窗户。
      推了一下,窗户没动,用了些力气又推,窗户还是纹丝未动。
      脸色顿时凝重起来,看来这房间被布上了结界。
      “墨遇尘,躲远些。”叮嘱完,她也往后退了两步,招手唤来木剑,挥袖将剑尖抵在窗上,空着的手身前结印,“破。”
      房间内随之陷入安静。
      接着木窗处发出咔嚓的声响,像被打破的镜子一样,四分五裂开。
      湿哒哒的空气透过破烂的窗户钻进屋内,然而屋外星光灿烂,雨早就停了。
      与此同时,桌上的小纸人一个接一个弹起,像公鸡打鸣一样,西南,东南,叫个不停。突然它们都哑了声,身上兀地燃起火。
      遇见这种情况,就说明裴初妃留下的那几张符被毁了,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糟了。
      没有犹豫和墨遇尘踢开另一边的窗户,飞身跳下去。
      灵海县城南门,几顶大红的喜轿排成一排,摇摇晃晃地被抬着往城外走。轿前,神情僵硬的乐师正摆弄手中的乐器,娶亲的喜乐随之而出,在周遭回荡。
      夜风吹过,卷起轿帘,露出里面盖着盖头的新娘。
      然而此刻却异象突生,从后方“嗖”得飞来一柄缠满白布的木剑,在轿子上空,一顿乱斩。
      轿子瞬间停住,而后“咚”得一声砸到地上,前方的乐师也随之停下。
      “美人,你还真是不听劝呐。”
      只见城门上,站着两个眼熟的身影,其中一个拿扇子半掩住面容,露出一双魅意盈盈的柳叶眼。他笑眯眯地看着匆忙赶来的一人一灵,不紧不慢地拍拍梦魅的头,“交给你了。”
      梦魅笑着脚尖踢了踢墙面,足踝上的银铃叮叮的响起来,然后从城上一跃而下,消失不见。
      再看原本静止的接亲队伍突然动起来,齐齐转头,喃喃道:“抓住他们。”就连轿中的新娘也撩开轿帘,扭头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见此场景,墨遇尘拉着裴初妃跳到一侧的房顶躲避,“他们好像又被控制了。”
      “拖住他们。”裴初妃丢下一句,后退两步,几下到城墙上,直奔淫魅而去。手中的灵契牌抛向前方,挥剑引诀。
      淫魅也没闲着,合扇一点,身子周围瞬间变出数道银针朝她飞去。
      两方兵刃相接,顿时炸开簇簇火花,映得半边天亮如白昼。
      淫魅一个踉跄,脸上的阴沉一闪而过。
      他对面,裴初妃提剑而立,一手攥紧背在身后,细细看去,身后那只手,血珠正从指缝之间一点一点渗落到地上。
      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
      “美人,你果然有些本事。”淫魅又恢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语气慢悠悠,“不过,可惜了眼睛不好使。”
      裴初妃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本就看不见,怎么眼睛好使?“少废话。”再次拎剑冲上去。
      淫魅这次没有出手,直接跳下城墙,对和墨遇尘缠斗的梦魅喊了句,“小鬼,走了。”
      话音未落,两只灵又一次逃得无影无踪。
      只剩那股甜腻的香气和失去操控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的一干人。
      “又被他们逃了。”墨遇尘也跳上城墙,站在裴初妃身侧。
      “新娘也不见了!”
      “无妨。”她捏了捏手中的灵契牌,上面已然沾上淫魅的气息。方才斗法之时,抛出灵契牌就是为了吸取淫魅银针上的气息,这回这缩头乌龟跑不了了。
      一人一灵顺着灵契牌上的气息追过去,竟又来到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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