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鬼录》巳温

25、大逆不道

　　大晚上的，三漫爹娘不放心，死活要跟着她，甚至等三漫入睡时坐在一旁看着，生怕她想不开做些啥事。

　　而三漫呢，暂时想不出法子，只是乖乖地在这生活，也没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这才让老两口放心，不再看管。

　　四合小院中式古典，屋内摆放着一些名画珍宝，院内一张正正方方的桌子放在那，闲暇之余一家人会坐在那说说话。

　　在这里，三漫爹娘不常在家，通常早上出去傍晚回来。

　　三漫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几日，奇异的是，这儿也是上京，有青云坊，也有牡丹轩。

　　可梦里的牡丹轩没有好动灵气的鱼柚子，祁老大的小院也不见踪影，上清书院也没有冷酷的慕少爷和温软的袅青青。

　　但这里却有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

　　三漫每天吃吃喝喝，去赌坊赢钱，外出奔波的爹回来还会给些银子给她用，她好像真的融入这里，成为爹娘宠爱有钱花的人。

　　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待的越久，说不定哪天她也阳寿将尽。

　　没有一点头绪，三漫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望着碧蓝的天空突然灵光一现。

　　若是把她“爹娘”杀了，是不是就能醒来了？

　　“……”

　　三漫心里对自己沉默了一阵，又把这个想法暂时抛开。

　　她虽然有时候做事出格，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大逆不道的地步。

　　想了又想，三漫当即不想了，还是先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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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鸣日升，今日学堂有早课，袅青青很早便到了，她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位置，以为三漫又起晚了因此没在意，可早课过去还迟迟不见人影，袅青青想了想还是起身回到清居阁去看看。

　　屋内空无一人，被褥甚至都没摊开，整整齐齐不像是有人回来的样子。

　　三漫去哪了？

　　换做平时，三漫不吱一声离开不足为奇，可昨天他们刚从宰相府回来，三漫隔日就消失不见，这未免太过巧合。

　　这种猜测让袅青青忧心忡忡。

　　她当即找慕海风说了此事，慕海风眉目皱起，嘀咕道：“难道大晚上的她不睡觉，跑去赌坊了？”

　　正午的太阳暴烈，两人在上京奔波了一上午，青云坊牡丹轩甚至祁老大的小院也找过，就是没见着人，鱼柚子和祁老大也加入一同寻找，快翻遍上京都没找着人。

　　休息片刻的四人突然对视，异口同声道：“宰相府。”

　　这次有了慕海风带路，她们直接畅通无阻进入宰相府，慕海风和岳大人喝茶闲聊分散注意力，其他人则趁机翻遍整个宰相府。

　　宰相府规模宏大，他们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三漫的一点边，最终无奈离开。

　　几人百思不得其想，鱼宝拍拍脑袋瓜子，苦恼道：“她还能去哪呀？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

　　祁老大半天不语，突然看向慕海风问道：“你们昨日做了什么？”

　　袅青青道：“昨日三漫说岳湘阳寿将尽，怀疑宰相府有鬼，我们三个来查看但并未看出异样，三漫早早地就回了书院。”

　　“难不成……”鱼宝大叫：“这宰相其实被鬼附身了？”

　　祁老大一马当先：“回去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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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湘这几日心情甚好，原以为自上次出丑后她回去又要被爹爹骂。自从弟弟出生后，全府上下的注意力都围着她刚出生的弟弟转，爹娘也不再宠爱她，反而越发苛责，不复从前那般纵容。

　　她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她的弟弟。

　　可那天她狼狈回府后，她爹娘不仅没责骂，反而关爱有加，嘘寒问暖。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从前，爹娘也会平等地对待她和刚出生的弟弟。

　　这天，她开心游玩回来，进门后直接来到书房找爹爹说话，却看到他爹被人绑在椅子上。

　　“袅青青，你们在干什么？”岳湘伸手指着袅青青，颐指气使：“我爹是当今宰相，你们不想活了青天白日就敢直接——”

　　祁老大直接把岳湘也绑起来，还往她嘴里塞了块布，岳湘只能坐在凳子上挣扎，眼睛瞪着她们，嘴里呜呜却发不出声音。

　　终于不吵了。

　　慕海风一手撑在桌上，歪着头眼底带笑看着岳大人，语气轻佻完全没有之前的尊敬：“我是该叫你岳大人还是鬼大人呢？”

　　岳大人面容不变，一贯的沉稳冷静：“我有话和你们说。”

　　大家看了看岳湘，祁老大把她挪了出去。再回到书房时，岳大人晕倒在一边，旁边却多出一人。

　　女子一身黑色绸缎，嘴唇深黑，妆容浓厚，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慵懒：“你们可以称我为云舒，我知道你们在找一个人，她现在在我为她编制的美梦里。”

　　云舒没有双脚，她飘在空中，伸出有着黑长指甲的手，手心有个小光点：“要我放人可以，但是你们每个人都要通过我的考验。”

　　袅青青看着全身黑的女子问道：“考验是什么？”

　　云舒：“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

　　鱼柚子撸起袖子，放下狠话：“还要谈什么条件，直接把她干掉！”

　　众人看向这位勇敢的少女，沉默不语。

　　“哦？”云舒挑眉：“小姑娘，你们要懂得珍惜我给的机会，要知道，我只需挥挥手你们所有人就会消失，我现在只是给你们一个选择。”

　　“如何选择，全凭自己。”云舒勾唇一笑，深黑的唇色诡谲阴冷，她盯着手心的小光点，眸子微眯：“但她，也许永远也出不来了。”

　　慕海风抱着手臂：“万一你骗我们呢？”

　　云舒嗤笑：“但现在看来，你们只有相信我不是吗，能不能出来就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也不知三漫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对视一眼，点点头。

　　鱼宝出声：“我们愿意。”

　　她们都愿意，即使前方之路充满荆棘，为了伙伴，义无反顾前行。

　　“好。”云舒满意一笑，甩袖一挥，一阵风过后，刚刚还热闹的书房突然一空，云舒看了看自己的黑长指甲，满意一笑。

　　都说世人难过美人关，可这亲情关又何尝简单呢？

　　三漫开始记来到这的天数，似乎每天过的日子都差不多。

　　清早，她睡到自然醒，已是晌午，吃个饭如果困乏就继续睡，要是精气神充足她就跑赌坊看别人玩。到了晚上，她跟着爹娘出去逛夜市。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这天，三漫一个人又发了许久的呆。

　　她突然站起身，她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爹娘外出办事还未回来，三漫趁这个时间下厨。

　　她不会炒菜，但她觉得煮熟了就能吃。

　　于是，三漫先砍柴烧火，然后放了些水，再把有的食材洗干净切好放进去，一起煮。

　　三漫看了看，觉得有些单调，大多都是些素菜，她把目光转向院子里的缸，把一条鲫鱼捞了上来。

　　离开水的鲫鱼在案板上死劲扑腾，鱼尾拍来拍去就没停过。

　　三漫就那么看着，又陷入沉思。

　　她不会弄鱼，这鱼，要怎么杀？

　　应该和砍人差不多。

　　三漫手起刀落，菜刀嵌进案板。

　　她放下刀，觉得还是出门取经看看比较稳妥。

　　三漫看了会菜市大娘的手法，看她先刮鱼鳞再从中间刨取出内脏，自认为学好的三漫回到四合小院，有模有样地处理完了一条鱼，然后用水冲洗完直接丢进锅里。

　　大锅里的水已经沸腾，青菜土豆豆芽已经在锅里煮。三漫丢完鱼进去加水加好盐放好味料盖上锅盖就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回厨房掀开盖一看，里面已经煮烂，只有青菜勉强能看出来，鱼肉和土豆已经煮烂混在一起，一坨坨的分不清是土豆还是鱼。

　　“……”三漫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来尝。

　　味道还行，勉强能吃，就是刺有点多。

　　三漫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酥软的肉里有鱼刺，她又挑起土豆来吃，也有鱼刺。

　　最后，她喝了口汤，还是有鱼刺。

　　三漫静静放下筷子，眼看着时候快到了，她把大锅炖用碗装起来端到饭桌上，摆好碗筷。

　　“漫漫，你煮的菜？”三漫娘回来还没看清便夸赞道。

　　三漫爹也在一旁欣慰道：“我的漫漫长大啊！”

　　“你们先吃。”三漫坐下，看着她们端起碗舀汤。

　　豆中有刺，鱼中有刺，汤中有刺。

　　一阵静默后，二老纷纷放下碗，艰难开口：“漫漫有心了，厨艺不错。”

　　三漫点头：“好，那这些你们慢慢吃。”

　　三漫娘看了眼大锅炖，又转头和三漫说话：“你今天突然下厨是有什么事吗？”

　　“有。”三漫道：“等你们吃完我再说。”

　　她爹摆手：“还是你的事情比较重要，你先说。”

　　“好。”三漫点头，又转身出去，回来时手上多了把砍柴用的斧头，她神情淡淡道：“爹娘，今日我要杀了你们。”

　　“……”

　　三漫爹和三漫娘对视，两人坐在凳子表情木讷，似乎不明所以，当然，更多的还是震惊。

　　她们的女儿又开始大逆不道胡言乱语。

　　最后，还是她爹看了看大锅炖，最后一脸不可置信。

　　“所以，这是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