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鬼录》巳温

2、招鬼

　　“我的好姐妹！你想干什么？！”
　　空气回荡着鱼柚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从俯瞰全城的牡丹轩跳下去，简直就是送死！
　　并不是用轻功借力下去，而是俯冲直下，直接跳楼！
　　呼啸而过的风声伴随着三漫淡然的声音。
　　她说：“带你清醒一下脑子。”
　　“……”
　　风声鹤唳，光景飞流。
　　眼前所有事物飞速略过，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的虚影。
　　急速俯冲而下的疾风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身边的傻姑娘已经吓到说不出话。
　　倒是三漫慢慢张开双臂，感受着自由的风。
　　随后稳稳落地，三漫道：“看，没死。”
　　她猜测，即使不做任何措施的情况下掉下来依然能安然无恙。
　　那她们就是在一场梦里。
　　突然，身旁的姑娘一拍脑袋瓜子大叫：“我想起来了！”
　　她扭过头伸出洁净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傻笑道：“刚刚对不住啊，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鱼柚子，你可以叫我鱼宝，你叫什么？”
　　“月三漫。”
　　看来这梦境还真有点东西，不仅能融汇人的记忆，还能惑人心智。
　　三漫伸手轻轻拍了下她伸出的手，随即往前面走。
　　看这鱼柚子的反应以及场景，这里应该是用他们过往的记忆拼凑出的一场梦魇。
　　刚刚的小村庄叫玉合县，是三漫以前居住地，不过后来她就搬走了，再后来就去了阴界当差。
　　走着走着，就到了荒郊。
　　鱼柚子背着手一路蹦蹦跳跳，突然她问：“如果你说这是一场梦，那我们怎样才能醒来呢？”
　　三漫的脑回路很简单，谁对她造成威胁，只要把那个人刀了一切就迎刃而解。
　　嗯，三漫越想越觉得可以，是个好办法。
　　突然，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恰逢树叶响动，三漫回过头看，身后的鬼竟然这么快就跟上她们！
　　鱼柚子也转头看到，连忙拉着三漫就跑：“快快快，前面有个店铺！”
　　三漫：？？？
　　荒郊野岭哪来的店铺？
　　她抬头望去，还真有。
　　简陋的草屋立在林间，虽然简陋，但还是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兵器铺”三字。
　　名字昭然若揭，是个卖兵器的。
　　铺子简陋却挂牌匾，木门虚掩着，风轻轻一吹就嘎吱作响。
　　鱼柚子道：“我们进去躲躲？”
　　等半天没听见声音她转头，看到三漫又掏出她那铜钱，只是从三枚变成两枚。
　　“你不会又……”
　　要算算吧？
　　只见三漫动作娴熟懒散，把铜钱抛到地上。
　　一正一反。
　　三漫收起铜钱，语气肯定：“进。”
　　刚说完她就一脚踏进，鱼柚子无奈摇头也跟着进。
　　刚靠近铺子，就能感受到一股寒冷。
　　由外到里的寒凉。
　　鱼柚子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嘀咕道：“好冷啊，你冷不冷？”
　　半天没等到三漫回话，她转头，正巧看到一堆兵器前站着一人。
　　身形魁梧，剑眉星眸，手里拿着一块铁器，这人也不吭声，就一直站在这看着她们，眼神还有点凶。
　　突然，身后又响起脚步声，鱼柚子深知那是什么。
　　她扬起笑容，对着店老板道：“大哥，后面有人正在追我们，能不能让我们躲躲？”
　　铺子老板面无表情指了指后面，鱼柚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有个小地窖。
　　她点头，发现三漫还没反应，一直在那看着那堆黑乎乎的兵器。鱼柚子一把拽过三漫躲进地窖，留出一道缝隙观察外面。
　　果不其然，她们刚躲进去，面具人就进来，手里还是拖着那把斧头。
　　只是，面具人把斧头放在门口并未带进来，他一步一步走向铺子老板，看样子，他的面具并没有吓到人。
　　铺子老板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鱼柚子不禁回头看向三漫，即使地窖里光线昏暗，也能猜到三漫此时也是一副冷淡面无表情。
　　倒是有些，相似。
　　三漫手里把玩钱币，眸子透过缝隙盯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刚刚一言不发的男人对面具人开口道：“需要看看么？”
　　这老板的声音沉闷还有些少年感。
　　不过这下换成面具人不理他，店老板也不恼，居然还兀自做起解说。
　　一个在讲，一个在听。
　　说来也奇怪，这面具人进店后也不找她们了，反而专心看着一堆兵器。
　　暗处看着的三漫手里握着钱币低垂着眼，倏地，她把钱币扔在地上，几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地窖里格外刺耳。
　　这几声差点没把鱼柚子送走，她看去又知道这姑奶奶要开始算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她想算什么。
　　她看到三漫捡起地上的钱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姑娘做事，总是不合常理，一言不合干大事。
　　于是，她按着三漫的肩膀，然后在她手心写道：“别冲动。”
　　写完后，鱼柚子见三漫点点头，得到保证后她就突然松口气，把手收回来。
　　下一秒，三漫姑娘起身掀起地窖就走了出去！
　　鱼柚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说好的放心呢？！
　　三漫径直走出去，毫无预兆，就连面无表情的店老板都略微诧异看着她。
　　而三漫顶着全场的目光略过面具人，走到门口伸手拿起他放在店口的斧头。
　　这一拿，可不得了。
　　刚刚还在认真看兵器的的面具人朝三漫走来，三漫把手松开，面具人又停下。
　　三漫又把手放到斧头柄上，面具人又开始走。
　　试了两三次后，面具人突然桀桀发笑，声音断断续续，雌雄莫辨：“你……想……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三漫提着斧头朝面具人走来：“就是觉得，这刀还是要贴身带着才好——”
　　地窖里鱼柚子把缝隙撑大了点看，她盯着三漫双手捧着斧头递给面具人，直觉告诉她不会这么简单。
　　要是真这样，可就不符合三漫的性子。
　　不知不觉她已经屏住呼吸，就在面具男的手快接到斧头时，三漫猛地抬起斧头往他脖子处砍去！
　　一刀两断，头身分离。
　　“不然就像这样。”三漫把斧头放下，轻描淡写说道。
　　鱼柚子：……
　　店老板：……
　　说来奇怪，横切面没有血迹，反而飘出来是团黑雾，戴着面具的头颅在地上滚落几圈停住，三漫蹲下身想摘下面目狰狞的面具，尸体却化为雾气飘散。
　　这时鱼柚子终于出来，她看着刚刚头颅滚过的地方默默挪开，随后想和三漫说话，又看到她去拿那把斧头。
　　“……”这斧头，三漫好像从一开始就惦记，不过为什么尸体消失斧头却没有一并消失？
　　鱼柚子这样想的，也这样问出来。
　　刚问完，斧头就随风消失。
　　鱼柚子尴尬一笑，指了指一边站着的店老板：“这里这么多，不如你选一把喜欢的？”
　　三漫：“我就喜欢那把。”
　　木头人老板突然道：“我这里有相似的，你可以看看。”
　　闻言，三漫再次看向铺子老板，他长得人高马大，模样生的也不错，就是冷淡显得有些凶，不太好惹。
　　三漫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那堆兵器。
　　这里所有的兵器都摆在一张台子上陈列，就像那街上卖菜的一样。
　　不过虽然摆放随意，兵器却是极好的，色泽漂亮，质感上乘。
　　店老板从中抽出一把，是和刚刚很像的斧头：“这把如何？”
　　“还行，要钱不？”
　　“……”店老板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声音低沉淡漠：“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三漫甚至没接过他递过来的斧头，一口回绝：“我不要了。”
　　解决了担心受怕的鱼柚子现在把三漫看作自己的救命恩人，恩人有求，她怎能不满足。
　　她赶忙上前：“我付钱！”
　　一锭银子都已拿出，却被三漫摁住，她道：“不用，等下次捡不要钱的。”
　　下次？
　　还有下次？
　　鱼柚子把银子放下，从店老板手里拿到斧头递给三漫，语重心长道：“别，没有下次了。”
　　斧头到手三漫也没拒绝。
　　言归正传，鱼柚子看看店老板又看看三漫，又开始发愁：“我们还是聊聊该怎么出去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最后一句，她是问店老板的。
　　店老板又变成一块冷木头，不说话，转而摆弄起他那一堆兵器。
　　鱼柚子又看向三漫，这位也不急，若无其事看着外面风景。
　　尴不尴尬不知道，反正鱼柚子闲不住。
　　她问三漫：“大师，刚刚你在算什么？”
　　三漫微微仰头想了会，道：“没算，我随便扔的。”
　　第一次她也这样说，但现在证实刚刚那玩意儿真是鬼，死了化成一团雾飘走了。
　　现在第二次三漫说什么鱼柚子也不会信，她坚信，这是大师谦逊之词。
　　但她也不反驳，继续问：“那大师您扔完后怎么就突然提刀把这鬼砍了？”
　　大.三漫.师简洁道：“能砍，天时地利人和。”
　　“不能砍，没到时候。”
　　“……”说的一头雾水，但鱼柚子就是听懂了。
　　大师的意思，就是她算鬼现在能不能砍死。
　　第一种，能，天时地利人和。
　　第二种，不能，没到时候。
　　自信的大师连不能给出的理由都是没到时候，而不是砍不过。
　　“那还有一枚钱币呢？”鱼柚子记得三漫当时可是投掷了三枚。
　　三漫摊出手心，上面躺着三枚特制的钱币：“能。”
　　鱼柚子：原来大师还搞偏爱。
　　这次的机率还不一样。
　　她又问：“所以大师，正面是能砍，然后你就提刀上了？”
　　大师三漫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多么随意。
　　听完了的店老板沉默，忽而开口：“这是随便扔的？”
　　三漫又是点头，鱼柚子突然想到什么，又道：“为何刚刚的鬼进店后没砍人了？他刚刚可是一直追着我们不放。”
　　“也许刚好找到了他的弱点。”三漫道。
　　临走前，阴界使者佟老特意交代，这鬼是人的恶念所化，只要找到它的弱点，就很好收服。
　　鱼柚子这姑娘看上去有些憨傻不太聪明，关键时候一点就通，她回道：“难不成是它喜爱兵器？”
　　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三漫也不太清楚。
　　她随手拿起一把长枪道：“你的兵器很特别。”
　　这话是对店老板说的。
　　但还有后半句，三漫没说。
　　这兵器带着阴气，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