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了世界英雄的队友》古啼赝

1、被排除的英雄

　　“晚上公司去什么历史博物馆呀，大家心里都清楚什么历史，还浪费什么时间呢。”
　　“据说老总上一辈还被英雄拯救过呢！你可别乱说，老总对于这些事总是很认真。你呀，别天天惦记着去哪儿逛街了，历史博物馆还是头一次去吧！”
　　“……”
　　路回抓了把头发，把自己的头轻轻地砸在桌子上。
　　“是啊，去什么历史博物馆啊，我只是个普通打工人，我这辈子毕竟也就和英雄扯不上边了，就算是天天看着英雄，那又有什么用呢？”路回想。
　　Brishen，简称BS，在56年前统一了表面一统实则分裂的新地球，成立了观顺联盟。而BS中的五个队员也就是通常人们认为的英雄。人们只知道该如何去歌颂他们，但并不关心英雄们是如何成功的，56年前一晚的大火和呐喊中，新地球便消失殆尽。
　　然而这一切和路回并不相关，虽然高中和大学一直是文科生，但路回也仅仅是因为学不来有助于实质性时代进步的理科玩意儿，他对历史并不感兴趣，现在也只是运气好进了家有保障有活动的企业，但老总却热衷于英雄，企业理想什么的里面都有他们的身影。
　　……历史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路回想着，晚上回到住处还要做一下游戏的每日任务，便无事可做了。
　　外头有人喊着：“里面的人都出来！车来了赶紧上车，要去博物馆了！”路回整理东西的动作一下加快，走之前他回望了一眼办公桌——
　　哎，真希望BS别拯救世界，烂完得了，这样他也不用为了可怜地活下去和照顾父母每天来打工了，路回并不希望回到这张桌子上来。
　　路过公司门口，路回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便左摆右摆地把自己摇上了这辆充斥着烟味、颓丧气和活力的复杂的大巴车，然后坐在那里，双眼迷茫地看着大巴车一点点颤动起来，然后往市中心开去。
　　实际上，在路回26年人生中，并没有几次去过市中心，那里太热闹，又因为博物馆的存在而太沉重，小时候路回在家中往市中心远望，看到那座不管从哪里看都能看到的博物馆时总是感觉凄凉。
　　大巴车跟随着拥挤的车流蹭进了博物馆停车位，同事们一下子也和路上的车辆遇到绿灯一样流了下去，路回跟在后面，头一次看到了并不算喜欢的博物馆。
　　事实上博物馆并不像路回想象得那么阴沉，反而因为过去了几十年墙体上留下的风沙雨雪的痕迹而显得有生机。路回看着进到内馆途中墙上的各种壁画和介绍，偶尔几句能从以前学的东西里搜刮出一两句能对应上的，然后一下子又从脑子里消失，因为壁画很多，远处的导游大声介绍着，大脑并不能好好反应，而且路回也并不是专家，他只是个一窍不通的游客，跟每天博物馆上万的人流里的大多数人一样。
　　“大家来看，这就是我们的镇馆之宝——BS各成员的石像！当年的石雕大师对着四位英雄的图像细细雕刻打磨，成为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路回导游看起来并不像社畜，她看着石像的眼睛还在发光，感觉对着过去的历史仍然感到心潮澎湃，“我们馆每天在闭馆后都会对他们进行维护哦，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
　　路回从纷乱的大脑中扒出了一点信息：“……不是有五位英雄吗？”
　　周围人们都没怎么说话，路回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被敏锐的导游听到了，这一下，她大概没想到有人能连基础的历史常识都忘记，所以有那么点磕巴：“嗯……这是因为当时第五个人的信息并没有很全面，BS的合影中他的面目也并不明确——各种记录中也没有关于他的很多信息。”
　　哦，因为没有存在感所以类似于从历史中被抹去了？路回突然有了点兴趣，挤到馆的正中间，目光扫过四个被精心呵护的石像，最后落在了第五个石像上。
　　他的面目并不明确，甚至有些看不出喜怒，但路回找到他的双眼，却好像看出了一些欣慰和安抚。
　　是错觉吗？
　　路回低头看向介绍。
　　路洄，男，出生时间不详，死于新地球历156年。
　　路洄的个人介绍比其他人的少了简直三四倍。
　　有哪个英雄的存在这么弱？难道路洄是BS里的临时打工人吗？莫非路洄根本就不算是BS的正式队员？路回打住了思绪，意识到他好像想了一些说出来会被判刑的东西。
　　之后的参观并没有什么，路回也没怎么看到路洄留下来的物品，好像这个人已经湮没在历史里了，虽名列BS，人们却并不认为他是BS的一员呢。
　　回到住处，路回先把游戏挂上机，冲了个澡，最后接了一点热水泡脚。他看着眼前重复着和昨天前天一样的程序操作的屏幕，一天下来工作的疲惫一下子涌上了身体，他瘫倒在床上。“眯一会儿……等水凉了再挂下一把吧。”
　　迷糊中，路回好像看到了谁的脸，但是路回并不认识，却感觉很亲切。暖暖的，像午后的太阳一样，穿过树枝的缝隙，洒在了谁的脸上。
　　谁的脸上？
　　路回好像睡着了。
　　等再睁眼，路回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本来应该冷掉的水呢？嘈杂的游戏操作声呢？
　　路回猛得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封闭的建筑里，里面到处都是哭泣的老人、小孩，咒骂不停的类似于卫兵的人，还有歪七扭八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散发着臭味的人。以及自己——
　　手什么时候这么短了？为什么感觉浑身酸痛？路回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不可置信。虽然他刚刚还在说不想再回到那张办公桌了，但是这也太灵验了，甚至灵验过头了吧？
　　旁边的老人发出一声叹息，把路回从回忆里拽出来。他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黑裤子，衣服上已经满是修补的痕迹和洗不掉的污渍，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路回把衣服口袋和裤兜全部都掏了一遍，企图了解这是哪里和自己是谁，但什么都没有，空空的，就像他的脑袋一样。
　　老人看了看路回，再次长叹：“孩子，不要看了，我们没有身份牌，已经被抛弃了。看到那些卫兵了吗，他们也只不过是被政府军队抛弃的垃圾。”
　　身份牌？政府军队？路回眯起眼，脑袋里抓住了一些什么。
　　公元1827年，地球上的秩序迭代过于快，终于爆发了危机，过了三十年，有一个集团明面上统一了全球，给承认身份的居民发放了“身份牌”，身份牌无法伪造，有特殊标识，政府用这个来承认身份。一开始，大家手上都是有的，但是明面上的安稳过了四十年后，在暗处攒动的黑影终于坐不住了，掀起了各种武装斗争，许多人的身份牌因为各种原因被夺走了。比如说这个地区今天属于这个集团，明天属于那个集团，身份牌已经是一种形式，政府却仍然需要这些东西，所以因为地区争夺失去身份牌的居民已经不被政府承认，也就是已经被政府放弃了。
　　一直讨厌的历史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这让路回心情有些复杂。
　　路回定了定心神，问那个老人：“我之前记性不是很好……请问我需要做什么吗？现在这么多人是谁在管理？”
　　“呼，管理啊，就是那些臭虫卫兵。”老人不着痕迹地瞟了他们一眼，“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他们却要求我们轮流组团出去寻找吃的，用吃的来让他们提供保护……可笑，保护也只不过是……”
　　路回轻轻点了下头：“那今天的人已经出去了吗？”
　　老人说：“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愿看到你们这些小孩子受苦。路洄啊，我虽然平时在小镇上和你并不亲近，你还有些怕我，不过现在也都无所谓了。”
　　……路洄？哪个洄？
　　路回看了一下老人，老人也正好转过头和他对视：“不过就是有一次，也就在这房子后面，有一片湖，你和我都很喜欢去呢。”
　　路回并不喜欢水，对最后一句只是笑了笑，接下来他坐了回去，整理思绪。
　　这个名字，是我的吗？
　　“只不过，真希望能像你的名字一样，让时光溯洄，我们都早点从这里出去该多好。”老人有些飘渺的声音传过来。
　　“溯洄。”路回好像明白了，这难道是那第五个，不被世人所承认的英雄，路洄的身体？那么现在已经是观顺新历以前的世界了，并且自己正在面临着缺少危机中的生存常识、没有战斗经验的困难局面。
　　可是自己并不像英雄那样有什么悲天悯人的资质啊，如果路洄是我这种人，那么这么世界还能被拯救吗？我会去想着拯救世界吗？
　　路回屈膝把自己抱起来，把头埋进双臂里，只觉得，这个世界能允许他摆烂吗？
　　在此时，外面杂乱的声音扰乱了里面沉沉的死气，路回抬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年轻人带着三个小孩子，加上两个看上去很有力的壮汉，在门口被卫兵反复推搡，嘴里还嚷嚷着什么。
　　“我们带了食物回来啊？”那个年轻人愤怒的眼中仿佛能喷出火焰，“让我们进去！”
　　其中一个卫兵站在两个拿着枪的卫兵后面，用手指勾转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些花花绿绿的包装袋的颜色透出来：“这不是我们的存货吗？谁说这是你拿来的了？证据呢？”
　　“马上就要到晚上了，萨尔区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摸过来哦？”另一个卫兵讥讽，用空出来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年轻人的鼻子，随后把手缩回来，拿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了一下，“毕竟我们也只是臭虫——是吧，小深深？”
　　“小深深”面目通红，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气到发抖的身体，说：“OK，那我们一起玩完，你们可别后悔了——”
　　其他卫兵都感觉这个年轻人在吓唬他们，结果下一秒，“小深深”抹了把汗，便吹了个口哨，大喊一声：“兄弟们，把他们爆了！”
　　路回瞳孔紧缩，一下把自己甩出去，缩在一个角落里，接下来的事情告诉他，他的直觉还真没错，因为真的有手榴弹的哄响和子弹密集的“哒哒”声。
　　真是场荒唐的闹剧。
　　这么看来，“小深深”是卫兵所说的“萨尔区”的人，并且在此之前辱骂卫兵是“臭虫”还被听到抓了现行，今天作为寻找食物的人出去，然后食物被抢夺说不是他们找来的，现在年轻人居然带着萨尔区的人埋伏在旁边，看样子想把卫兵都灭了。
　　但是这边的卫兵看上去有十几个，而对面算上年轻人只有四个人。路回一向是作为旁观者的，如今身处纷乱之中，他却感觉自己出奇的冷静。路回环顾四周，人们都已经开始疯狂逃窜，在这栋房子里挤来挤去，想要找到一个不被子弹波及的地方，也有一些人试图往外冲，但又被乱飞的子弹吓了回来。
　　“妈妈……”
　　“能不能让我们先出去？”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今天不死，明天也会死。我好饿。”
　　嘈杂纷乱，路回却感受着许久未如此活跃的心跳。
　　期间，不知道为什么，子弹声突然停止了。路回刚刚一直在往大门挪动，人们的慌乱加上他此刻也许没有一米四的身高让这件事情容易了许多，现在他往门外看，外面竟是没有人影，“臭虫”卫兵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血液横流，面目狰狞，大张的嘴巴好像还在呼救。
　　年轻人和没见过的萨尔区的人一起消失了，周围一片寂静。
　　“都死了吗……”路回探了探头，却看见远处小平房的顶部有冷光闪了一下，然后又回归黑暗。
　　看来那个年轻人还活着。路回把整个人缩回来，想着刚刚看到了个“临亚区市府街道”，看来这里就是所谓的临亚区，而隔壁或许就是萨尔区，并且临亚区已经沦陷，成为了实打实的战争废弃地，活下来的也就只有这栋房子里的人。
　　萨尔区或许还存在秩序，能执行用间谍混进来的战术把临亚区攻陷了。
　　房子里的人已经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路回最开始见到的那个老人慢慢走了过来，也看了看外面的凄凉景象。
　　“都没了啊。”老人说，“我一辈子在这里长大，老去呢，临亚区……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自从大面积战争爆发已经经过了十几年，临亚区能撑到现在也真不容易，只是隔壁的萨尔区似乎更好运呢。”
　　路回问：“婆婆，那我们能去萨尔区吗？”
　　老人停顿了一下，随后慢慢道：“或许也是个办法呢。可惜，我们的食物已经不是很足够了，现在的存粮还够全部人吃三天，我们步行到萨尔需要一天，但路上的交通都已经损毁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人还埋伏着。或许这就是我和临亚的命吧。”
　　“您在生命的尽头或许应该离开临亚，去别的区看看呢？”路回说。
　　路回并不认为这个老人是一个很好的旅途伙伴，遇到危险，路回也无法顾及她，只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的组合，看上去完全没有威胁罢了。
　　哎？这倒是不错。
　　“婆婆，不如你和我一起去萨尔吧，我们偷一些存粮过来，明天晚上就动身。”路回压低声音，“您对这里了解，说说看近的话该怎么走呢？”
　　老人瞪大双眼。
　　路回终究只是个平稳长大的路回，他不是那个和居民朝夕相处的路洄，也不知道路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能照着自己的，保全自己的方法去寻一条活路。
　　老人摇摇头：“你以为大家都想不到吗？萨尔区就在我们隔壁，所有人都对去萨尔的路线一清二楚，眼下没有出路，也不知道萨尔会不会有人来扫荡，况且我们是从临亚过来的，萨尔的人能不能接纳我们进去……也不好说。等一个晚上，我估计，存粮就该被抢走了。”
　　“这倒也是。”每个区的战力对比都是这么奇怪吗？临亚看上去就像是被萨尔压着打啊？路回想不太通，更何况这里是“市府街道”，政府所在地不应该战力更强盛一些吗？
　　路回觉得这些东西现在倒是都已经无所谓了：“那我们就加入他们。我们现在就去拿存粮吧。”
　　老人没想到什么干脆，她也想活下去，找一个地方安稳地度过剩下的岁月：“那……我们走吧。顺带一提，你和我见面的那片湖，就在这个房子后面。它承载着临亚人民的喜怒哀乐，美丽却太大了，我们如果要跟人群错开，就需要多绕两小时的路。”
　　路回轻轻点头。
　　却不知道这片湖未来会带给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