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抑》度悬

5、第 5 章

　　景初到家的时候郭川已经出门了，他没多想，掏出钥匙就要开门，还没插钥匙呢，房间的门就被他拧开了。

　　景初眼睛微微睁大，猛地想起自己出门太急，忘了锁门。

　　他大步进去，开了灯。只见桌上放了个碗，碗里除了米线汤就是用过的纸。景初冷静地走到床边低头闻了闻被，又打开衣柜闻了下衣服，不出意外，已经全是米线味了。

　　如果说在他房间吃情有可原，那事后把这些垃圾带走就这么难吗？

　　景初可不信这是一句忘了就能解释的通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实在想不起他哪里得罪这个室友了。

　　他给郭川打去好几个电话，全都没人接。

　　景初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少了件衣服和裤子，还有他的手链。

　　别的景初还可以忍受，大不了把沾上味道的衣服被子洗了，碗里的东西扔了，消失不见的衣服裤子也可以装作没发现，可手链是景初最忍不了的。

　　靳望洲送过景初很多东西，大多数都是吃的，只有手链让他保留至今。每当他思念靳望洲的时候就会紧紧攥着手链放在自己胸前，不知不觉中，这个物件早已经成为与他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景初一直坐在沙发上，灯也始终没开。他最初挺冷静的，可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挂断的电话以及过往郭川对他释放出来的恶意让他冷静不了，每想起一件事，景初的怒火就增一分，他是没怎么发过脾气，因为他讨厌那些无休止的纷争，讨厌撕破脸皮后的尴尬，他不喜欢处理那些麻烦事，觉得没必要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花费他为数不多的精力，可为什么总有人把他的退让当做软弱？

　　等到后半夜，景初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是烟头。他没什么烟瘾，只有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根，从没有什么时候能让他烦躁成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景初偏头，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望向那扇紧闭着的门。

　　郭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他透过窗外的光隐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吓得他浑身都僵硬了，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更是脱口而出骂了句脏话，接着就条件反射的按亮了灯，看到是景初的面孔才稍稍放下了心。

　　郭川换了鞋就到桌上拿了纸擦脸，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还和景初嬉皮笑脸的：“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呢？吓死我了。”

　　“手链呢？”

　　景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微微透露出震惊，这个于他而言沙哑又难听的声音居然是他发出来的？景初不轻不重地咬了下舌头，那疲倦的困意和心底的怒火一扫而空，他静静地盯着面前的人看。

　　郭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手链重重地搁在桌上，动作看似不经意，可那清脆的声音还是激起了景初强压下去的怒火。

　　“郭川！”景初勉强保持着平静，尽量理清自己的思路，“我好像没怎么得罪过你吧，你干嘛老是跟我对着干呢？”

　　郭川听到这话也怒了：“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你总在这装楚楚可怜的样恶心谁呢？！”

　　“我装楚楚可怜？你没欺负我？”景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听得郭川后背发凉，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几步。

　　景初步步逼近，郭川这才惊诧的发现景初居然比他高，强烈的压迫感让郭川心惊，他腿忽然有些发软，后背紧靠着墙，就这么勉强维持着一个站立的姿势。

　　景初看得又笑了起来。

　　“没欺负我，那你干嘛在我房间吃东西？是你丢了一段记忆，还是我比你多出一段记忆？我怎么记得住进来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我不进你房间，不乱动你东西，同理，你也该尊重我吧，好歹问我一声啊，你问都不问就弄这出，到底是谁恶心谁？”

　　景初的声音低哑，音量也很小，可落在郭川耳朵里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郭川感到毛骨悚然，他梗个脖子跟景初对峙：“在我房间吃东西万一油溅到了墙上怎么办？而且我还要出门，我那身衣服沾上味了你给我洗呀？”

　　“厨房客厅哪里不能吃？你怕沾上味就可以来我房间吃？我的衣服就不怕有味是吧！”景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极其嘲讽地笑了一下，颇有些怒极反笑的意思。

　　郭川还在这给自己辩解：“厨房客厅的墙上溅到油擦不下去房东要赔偿怎么办？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在你那里吃，多一次少一次能怎么样？”

　　景初真是被这人气得头脑发晕。

　　郭川这个时候才正眼看景初，景初的眼睛瞪他的时候仿佛透露出一股杀意，不对，郭川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景初居然又笑了，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复杂到郭川居然看不懂景初在想什么。

　　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突然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景初伸出手冲他温和笑着的时候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和他侃侃而谈时很自然的搂住他肩膀，让他害羞到低下头，是什么时候让他想要和景初作对的？是在他知道景初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时？是在得知那个人是个男人时？

　　郭川想不起来了，他抬起头，景初的笑容配上这个阴鸷的眼神不由得让他心惊肉跳，他衣服都被汗洇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外面的凉风吹进来时，郭川狠狠哆嗦了一下。

　　景初看着郭川的眼睛因为过于惊慌而左右乱瞥，心里的怒火也消了大半，现在已经很晚了，这里又不隔音，再做那些无意义的争吵只会把邻居引来，更何况他明天还要上班，实在是没精力折腾了。

　　景初看了眼大开的窗户，走过去关上。

　　郭川死死盯着景初毫不设防的背影，他们俩今晚算是彻底撕破脸了，那他还管景初这破手链干嘛，他就应该狠狠摔在地上，看景初还能不能这么理智，他要刺激景初情绪失控，逼他崩溃后丑态百出，谁让这人总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好似一切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

　　这样想着，郭川已经走到了桌前，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拿起手链就狠狠砸在了景初面前。

　　景初刚关上窗户，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手链被狠狠摔在了他眼前。

　　珍惜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被别人这样对待，景初怒火袭上心头，伸手掐住郭川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就在他拳头即将落下来的时候，郭川笑了，身体止不住的战栗，眼里满是得意。

　　景初猛地清醒，他晃了晃脑袋，这才意识到郭川就是故意激怒他的，他的拳头如果真落下，郭川会怎么做？

　　景初站起身，把米线汤从屋里拿出来泼在了郭川身上，说：“你也不是小孩了，干嘛总玩这套，破坏别人的东西就让你这么得意？”

　　郭川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他抹了下脸，手指轻轻触碰着刚刚被景初掐过的地方，而后缓慢的对着景初浅勾唇角，但可能是因为脸上有点脏，也可能是嘴角弯曲的弧度太过诡异，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怕。

　　景初低头说了句：“疯子。”

　　郭川的嘴角轻扯了一下，他看着景初单薄瘦弱的背影，心烦意乱的走了。

　　景初听到这个声音深吸了口气，默默把东西揣回兜里。

　　就在他刚进屋不到两分钟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景初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多了，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景初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大概是他们这里不隔音，男人被他们俩的声音吵醒，景初了解后连连道歉，可能是看景初态度诚恳，男人也没为难他，说了几句就走了。

　　折腾了这么久，景初也有点累了，可他就是睡不着。

　　他在网上搜了银曜石手链，没有一个和这个一模一样。

　　搜了半天，手机都没电了，景初给手机充上电就躺下了，一睡不着就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其实一开始他和郭川关系也挺好的，两人口味也合得来，经常一起去吃饭，可现在却搞成了这样。

　　景初其实不怎么擅长经营一段关系，他也并不主动，所以朋友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

　　就这么熬了一夜，景初第二天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看上去与平常无异，也不知道靳望洲怎么回事，居然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

　　在靳望洲那堪称关心的言语中，景初忽然鼻子一酸，在那些最苦最累只能咬牙坚持过来的日子里他也没有想要哭的时候，怎么靳望洲几句话就让他觉得这么委屈？

　　看着景初哆嗦着嘴唇，张口却又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时，靳望洲心疼的伸手摸摸景初的脸，与他想象中不同，景初没有躲开，而是偏了偏头，用右脸蹭着靳望洲的手心，像是在撒娇一样。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人关系也算有所缓和，可无论靳望洲怎么问，景初都对昨天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靳望洲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景初。

　　景初又有一个毛病，一有什么心事就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他工作了一个上午，困得不行就喝咖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继续坚持。

　　中午休息的时候，靳望洲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景初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去了。

　　靳望洲桌上有块草莓蛋糕，景初盯着看了一眼，靳望洲就推过去让景初吃。

　　以往难过的时候景初也是这样，为了不让靳望洲担心就什么也不说，可景初的心情太明显不过，把靳望洲急坏了，但又不能逼着景初说，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给景初买块小蛋糕。

　　景初喜欢吃甜的，觉得好吃的时候还喜欢摇头晃脑。这次也不例外，景初吃的很开心，还切了一半给靳望洲，靳望洲喜欢吃的东西太少了，这次也依旧是拒绝，让景初一个人吃。

　　吃的时候，靳望洲的目光一直落在景初身上，景初是真的好哄，一块小蛋糕就能哄好。

　　下午的时候景初心情好了太多，还好心情的和靳望洲聊了几句，并由衷的感谢了靳望洲这些日子的投喂，靳望洲偏头笑了下，没说什么。

　　景初回了家，把要穿的衣服洗了，还自动屏蔽郭川，就好像郭川是个透明人。

　　气得郭川瞪了景初好几眼，把从景初那儿拿的衣服裤子都砸在了景初身上，可惜景初始终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把衣服裤子当垃圾扔了。

　　面对郭川的百般挑衅，景初理都没理，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偏偏这人就是有点毛病，越不搭理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脸，景初的沉默反而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在景初心里当务之急就是试探靳望洲对他的态度，他没那么多时间陪着郭川吵吵嚷嚷，这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