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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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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涂意,我已经三岁半了。今天是我上幼稚园的第一天。可我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就坏了大人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我的本性如此,既不合时宜又不合群。
事情是这样的,请听我详细说道。
一到六点,穿着老式白布背心的外婆就像以往那样慢慢地娴熟地越过睡在最外侧的外公的双脚,一边用脚找鞋快速又安静地穿好,一边用双眼观察着睡在最里面的我的睡姿,临走前不忘给我掖好凉被。
她缓缓走到梳妆台前,一只手随便拿起廉价又常见的圆形皮筋,就着长把的塑料发梳快速地梳顺了头发,在脑后固定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低且短的马尾发型。之后她还不忘回头欣赏镜中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少女在与她对视微笑着。
每天我看到的外婆都扎着一样的发型,咧着大大的笑容,弯着褶子深深看不透光的双眼。似乎她永远不会老去,永远都在做最好的自己,过着虽然不富但也自足满意的日子。
她轻轻牵起放在外公秃秃的脑门旁边的竹椅靠背上的薄薄的中袖花外衣,然后缓缓地放开固定竹椅的手,就算着步伐、轻着脚力、地跨步而出;到了门外已是衣着得体、抬首挺胸而走向隔壁方寸小屋的老妇人。
忘了说,我从不记事起就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公只是一个附赠品,于我无它。
外公长外婆两岁吧,但是外公因为常年抽烟再加上爱喝酒,平时没事就爱小酌两杯,就落了一身的病。另外他还有高血压,但我当时年龄小并不知道原来高血压也是一种病,而且是无法彻底根治的。
除了烟、酒,茶杯也是外公手边常备的物品之一。
那茶杯里永远泡着散装的铁观音茶叶,可能是以前多年不洗或不用就留下了满塑料瓶身的暗黄色的痕迹,还时不时地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儿(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就是有一次吃饭我坐在外公旁边凑巧他喝茶了而已,当时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坐在这啊!)。
说实话,就连从来没发过几次脾气的外婆也曾当我们的面吐槽过,而外公这个犟嘴居然一次也没反驳过!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但就是不换。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不能嫌“贫”爱“富”。也就是他了,能受得了那pang臭味。
我们三口住的是两居室,但不是大众意义上的那种,而是筒子楼里的。但是我们住在二楼靠楼梯口的最外侧,也就是最远的那端。虽然我每次上下楼要走好长的时间,但是好在看风景的角度不错,而且从窗往外看能看到大道上的商铺和行人,站在楼道最边上还能看到平转270度的世界。
好了,故事继续。
我每天醒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起的晚了就会外婆的念叨,说我是个小懒猪,该起床了,再不起太阳就要打屁股了。
但今天我醒得格外地早,甚至迷迷糊糊中还看到外婆起床了。但我终究是年龄小,又忍不住眯了一会儿会儿。等我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小马尾,又夹上了两个我最喜欢的缠着外婆刚买的发夹,外婆才进来,轻轻叫正打着细鼾声的外公起床。
不知道为什么,外公的睡眠时间和我差不多长,但又总是最晚起和最慢起的那个,似乎起来的是一具活“尸体”,起来的下一秒就要忘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接下来要干嘛。
我,趁外婆稳稳地扶着头在床尾的外公起床的间隙,悄悄地边走边靠近床头,瞅准时机,盯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击,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逃了。我头也没回,就留下外公在原地爆炸,积攒怒气值。外婆倒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做着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的事。其实,她可不就是个没事儿人嘛!
声音不大,很闷。虽然没达到想要的效果,但是得逞了,我就开心了,仿佛已经攒够了开启今日份量的快乐。
等外公在外婆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到了隔壁,坐在了他的专属靠墙靠桌的看《新闻联播》的风水宝座上,我才低下头,慢慢地献上了我亲手盛的清汤米粉。
送到他手边的间隙,我偷偷地抬头,看他的反应像平时一样,就放心大胆地坐在另一侧吃起了早餐。我知道外公他不会真打回我的,顶多也就是抬起手,握起拳,弯着食指和中指,佯装要还我两记“板栗”。即便他的“须”别人摸不得,我还是可以的。
饭罢,我和外婆走到了窗外的大道上,只差一个拐角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幼儿园。
我松开外婆的手说:“外婆,不用送啦!我快到了。讷,就在那。”我用手配合着指了指前面。
外婆很快就答应了,让我自己过去。
我点点头,开心地朝前走去了我只在昨天走过一遍的路,像在炫耀着我的厉害。说实话,我多少是有点天选指南针的属性在身上的,就凭我从来不会在细细走过一遍认过一遍建筑的路口迷路的。
走在刚拆板的窄窄的石灰路面上,有好多跟我一样的小人儿牵着或大或小、或皱巴巴或细嫩的大手从我身边绕过,直走十几步,左转。我跟上再往里走几步就是幼稚园的大门。门是用钢铁做的,看上去就很硬,冬冷夏热。
大门上挂着用铁链串成的锁,看样子,用了好久了。门被推拉到两面墙边,像是一个稳重的管家在欢迎远来的贵客。
其他孩子或哭或闹着不想让大人离开,我心里不解,但是我选择尊重他们的做法,一句话也不说,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步伐中淡定生风。
我总是习惯性走得很快,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跟得上外婆的步子,让自己不那么吃力。
我到了昨天报道的一班门口,位置很近,就在一楼的第一间。同时离厕所也很近,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我以为的最好的班级。小班的班级一共三个,我听从外婆的建议选了一班,大人总以为数字越小,就是所有里面最好的、最拔尖的。可是他们忘了别人也具有同等的选择的权利,我们无法干涉别人的决定,也无法选择身边的人。
很快所有人都差不多到了,老师开始说:“小朋友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陈丽华老师。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陪伴大家一起度过三年的幼稚园时光。接下来,让我先认识一下你们吧!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站起来跟老师打声招呼……”
接下来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报名字环节,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怎么注意听了。只是在念到我名字的时候,我站起来稍微低了点头,用我正常的声量说了声“老师好”,就直接坐下了。
正好我打算坐下时,眼睛盯着地面找椅子,一时没看到周围有人投来的不友好的眼光。等我坐好了,一切又是正常得无聊的样子。
我没再把我多余的目光给其他人。
等到人都确定到齐了,陈老师就让我们之间多认识交交朋友,她就拿着一本厚本子外出左转了。
我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上。等到我打算先和坐在我左边和后面的人打招呼时,才发现他们已经在和其他人聊天了。
我看到他们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光,明明很暖,照耀的却只有他人。
我撇撇嘴,只好转身坐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觉得没什么,一切都只是早晚的事,反正还有三年,我可以慢慢认识他们,就让他们先我一步好了。
一直到中午我也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在幼稚园吃完厨娘阿姨做的饭菜后,老师就陆续哄其他人睡午觉。
床是我没见过的双人上下铺小床,比起我和外婆、外公睡的床来,这个真的小太多了,小到我害怕一翻身就会直接掉下去。
我进来得比较早,老师直接给我安排了一个靠近门的下床,就出去接其他小朋友了。
我有点认床,再加上不敢大幅度地动,就一直折腾到了最后一个小人儿进来。刚好其他靠里的床位都确定了有人,她就直接被安排在我上铺。
我和她僵持到老师关门,她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你好呀,我是缪佳玲。你叫什么名字?”
在黑暗中,我小声地说:“我是涂意。”
我虽然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听着她的声音在我附近,我心里高兴,觉得她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终于也有认识的朋友了。
到了两点半,我们起床了,继续下午的对我来说很简单的课程。我一听就会,根本不需要怎么用脑记、想。很快,一下午的时间就没了。
画外音——
恭喜涂意,又浪费了三个小时,即一百八十分钟,一万零八百秒!朋友基数加一!其他基数增幅归零!期待下一次与你的探险噢!